南遥快步跑向廊下的几人,齐礼一边给柳微青输灵力护住心脉,一边对旁边的神将说着什么。
几位神将、仙君见到他,施礼道:“南遥殿下”
南遥虽然被贬,但怎么着也是天帝唯一的孙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去,也没人那么不明智的得罪他,所以礼数还是按原来那样。
南遥摆摆手对齐礼道:“他怎么样?”
齐礼挥散人群,道:“您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一会就断气了”
齐礼说话一板一眼,他说一会儿断气那必然是一会儿就断气,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夸张。
南遥赶忙从怀里拿出小瓷瓶,将柳微青抱起把药丸倒入他口中,药丸含在口中不上也不下。
“不行啊,不咽了已经”郑安在旁边看着道。
南遥无法伸手抵住柳微青的下颚,俯身贴上了对方的嘴唇,渡了一口气,抬手将药送了进去。
郑安瞪大了眼睛“……”
齐礼默默无言。指挥小官搬个未烧毁的卧榻来。
等柳微青安稳地躺在卧榻上,南遥的这颗心才算落了回去。
“哎?那个小娃娃呢?”郑安环顾四周没见到知未,问道。
齐礼答道:“他醒了,吵吵闹闹的,我让人关柴房里了,那边没烧起来。”
一场延后又及时的骤雨浇灭了广陵城的火势,命数和气运皆由天定,天数到了气运也就散了,广陵城也罢、时代也罢,世间万物遵循的不过都是天道。
不,南遥心想:这不是天道,若按天道柳微青此生顺遂无忧,若按天道柳父母头发霜白寿终就寝,若按天道城中百姓都命不该绝,若按天道…他命中亦不会有此劫。
都是因为他。
心中所想不知何时宣之于口,别人或许没听见但郑安听见了。
“南遥”他将手拍在了这个守在卧榻旁边的少年肩上,也或许该称为男子,道:“不是因为你,背后之人步步相逼、紧紧贴于你身侧,他想看的就是你的此时此刻”
南遥握着柳微青灰白的手,沉吟片刻转头看去,道:“你们走吧,你回灌江口,齐礼回南临那里,我陪他走完剩下的路,反正你们也本不该牵扯其中”
听了他的话郑安先是无言片刻后心中的气愤涌上心头,恼怒道:“那你呢?带他隐居山林,如果那人追去呢,躲上他一辈子?”
“我的一辈子,跟他的一辈子不同,现在他双亲没了是不是因为我另说,但我想让他好好过完他的一辈子”南遥低声道。
“你…你真的是,你能不能拿出来当年你对我狠劲儿,就因为他?”郑安伸手指向柳微青道:“你的锐气削没了?南遥。你的软肋已经暴露了,现在你想退缩了?这不是你,这不是我认识的南遥殿下!”
“我…确实退缩,我现下已然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只是这代价,是全城凡人的性命”
郑安道:“你不想为他们的死挣个明白吗?究竟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你不想探个明白吗?”
“明白?…我曾说过代价我可以自己背,目标他可以只选我一个,但是我如何再把这份不明不白的代价带给别人,一个柳微青我上可护他平安,但无数个柳微青我怎么护?”
“你…你真的是…齐师弟你说,我说不过他了”郑安气急败坏道。
齐礼一直没说话,但这时候也听明白了,道:“殿下,当下官知道您的处境时没有片刻犹豫,请命将军辞去殿内职位,不是为了报恩只是,为了您;但是,殿下,我想您能想明白,自己何谓,如若只是逃避,按以前您可以。只是现下再无可能。”
随着齐礼话落,气氛陷入沉默。
“前几天我还为了这城中百姓颇为头痛,还曾想过这凡间竟是如此糟粕不堪入目,但又想他们又如此鲜活,与天界相比他们敢说敢做,关系简单人为单纯,不过是想好好活着,健康努力的活着,但起先是他们还活着。”南遥徐徐道来诉说着这万条人命皆由他背负。
话音刚落,又一道沙哑的少年音响起。
“此话不假,少爷在城中人枉死后一直在写往生咒,到那歹徒杀到柳府之前他一直不眠不休写着往生咒,少爷是为谁?不是你不是我,而是死去之人、是为这世间罪恶而残害的无辜之人,他想将罪恶背与自身,哪怕此事与少爷没有任何关系”突然出现的知未说出了这番话。
南遥愣怔片刻,看向卧榻上昏迷的清秀少年,原来他还写了往生咒。
郑安看过去道:“你这小娃娃,醒了?”
“醒了,彻底醒了”知未看向南遥道:“你就是南遥吧,那歹人闯进家里后少爷吃了不少苦,当着少爷面杀死了老爷和夫人……”知未话中带着颤抖,好似那一幕还不停的在眼前发生,他抹了把眼泪道:“我不认你,但我认少爷,那歹人把他上天入地的摔,所有恶语都谩骂向少爷,但少爷一句话都没说只不停的叫着你的名字,我没听过你也不认识,但少爷相信你,我就相信你,信你能救他,信你能给我们个明白,信你能给老爷、夫人明白,信你能给全镇百姓明白”
语落是漫长的安静。
郑安和齐礼皆看向南遥。
南遥垂眸看向柳微青,灰白色的气息在慢慢褪去。
一阵风吹过,春风带着雨后的潮湿泥土气息填满这小小方寸之地,又带着枯萎于新生的春席卷整个广陵城。
夜晚过去,新日升起,橙红色洒落在晖败的屋檐、粉白的腊梅,还有一夜过去干涸的血泊;也给这个一夜间毁灭的城带来了一线生机,灭亡亦是重生。
“我知道了……”
知未打断道:“你可以等少爷醒了,听他怎么说”
郑安看向知未觉得新奇道:“你这小娃娃,知道我们是谁吗?也不害怕”
知未犹豫片刻,道:“我知道你们不是凡人,也看见你们救了我和少爷…我…知道你们能保护少爷,而我做不到”他说完缓缓跪下“拜托你们了”说完了就要磕头被郑安拉住。
“放心吧,我们那位爷对你们少爷上心着呢,专门跑了趟天上求了仙药,过不了几天你的少爷就能醒”
就才此时空中祥云腾卷瞬间光芒万千,一道身影降落在院中,来人一身轻甲祥光瑞彩,长相神仪明秀,一双明眸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殿下”那人拱手道。
“南岭将军不必多礼,有话直说吧”南遥站起身道。
齐礼施礼道:“将军”
南岭道:“嗐,还能为什么事,我刚从天上下来,天上也乱成了一锅粥,连那地府的小阎王也上来了,突然涌出那么多条人命,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啊,那就查呗,查来查去苗头皆指向您,我还听说您去了趟天庭,蘅芜殿下本想去见您让他们拦住了,那些个只会动嘴巴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这人一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谁也别想插上话。
郑安道:“唉唉唉,将军,这事儿可跟小殿下没关系啊,我们可一直在一起,不信你可以问齐礼,齐礼可是你的人你总该信”
“这哪是信不信的问题啊,得讲证据不是,只我们信有啥用?这不就卡在这里,上面也是吵吵个没完,你说多了吧也不行人戳着脊梁骨的挖你,你说少了吧也不行由着他们说,黑白都能颠倒”南岭掌背拍着手心道,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南遥道:“行了,你但凡来了,就是有了定夺,说说吧,上面什么意思”
南临叹气道:“哎,小殿下,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说啊,他们吵来吵去,倒把问题抛给我了”
南遥眉头微蹙道:“什么意思?”
“啧”郑安不耐道:“你就别墨迹了,直说吧”
南临道:“阎王招了几个魂,调取了几人记忆,凶手连连指向您,这死人和记忆都不会说谎,您是想洗都没法洗”
“混蛋玩意”郑安骂道“我就不信天上那些人真的信”
齐礼道:“现下信不信都没用了,除非能找到背后之人,将军,殿下的判决是什么?”
“……镇压!”
郑安心惊道:“镇压?”
南遥没说话,看了眼卧榻上的柳微青,轻笑道:“真有他们的,这一个两个的狗贼,只敢躲在暗处,搅浑这潭死水。他们若想玩,那我就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好好陪他们玩玩。”
他视线转回落在南临身上,道:“你转告天上那几位想镇压我?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大不了我打上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镇定,镇定小殿下,我还没说完,是有人这样提议,不少人附议,但被天帝和两位殿下压下来了,我与西呈真君做了担保,您只要找到那人带回天界洗脱了嫌疑,这烂摊子自然不用你背”
“……”郑安道:“你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说半截,唬人玩呢”
“抱歉抱歉,小老弟”南临笑眯眯的摆手道。
南遥疑惑道:“西呈真君?”
他与此人素不相识,也从未有过什么交情。
南临道:“他是我把子兄弟,放心吧绝对靠谱,自己人”
南遥点头道:“将军费心了”
“嗐,小殿下哪的话,就当还了之前承您的人情”南岭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