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鸠占鹊巢] 第6章 Chapter 6

“我知道了。”

那令人安心的低沉的声线让我稍微放松，但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承太郎无声的示意下选择了沉默。

“我来解决他们。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冷静和决断。

承太郎将我小心翼翼地轻放至墙边，一个从任何角度都不会被子弹击中的绝对安全的角落。然后他站起身，独自面对约翰葛利狂风暴雨似的进攻。

冰凉的墙面，滚烫的鲜血，冷热的感受交替，我像神经被过了电，意识开始从体内流失，感知也逐渐紊乱。我头晕目眩，白的刺目的灯光，红的酷烈的走廊，还有如冰蓝的花朵一般绽放的冷酷的枪火，危险的战场如同瑰丽诡谲的画卷般在眼前展开，如同死亡一样诱人。只有面前的背影是让人安心的紫色，让我勉强聚拢精神。像是心有所感，承太郎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扯了扯嘴角，试图让他安心。

显然承太郎刚刚也梦到了约翰葛利的替身，不用我多加解释，就理解了现状。只是白金之星的速度虽然足够为两个人提供防御，但是由于射程太短，面对火力远攻非常被动。先手发动时停倒是可以一举近身解决约翰葛利，但是在时间开始流动的瞬间，潜伏着的另一个敌人就会趁承太郎无法回防的时刻对我下手。但反过来，如果潜伏着的敌人在承太郎的能力还未使用时就露头进攻，也会被承太郎用时停解决掉，没了他的牵制，拿下能力已经暴露的约翰葛利易如反掌。

这是一个比拼耐力的游戏，谁先按捺不住，谁必输无疑。关键在于怎样引诱潜伏着的敌人在承太郎使用能力之前现身。虽然承太郎目前的防守依然游刃有余，但是我的伤势不容乐观，狱警也迟早会搜寻到这片区域，而在暗处的敌人却可以随时撤离，越拖下去局面对我们越不利。

如果承太郎此时孤身一人，一切就会容易许多。哪怕是面对两个人的夹击，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或许我可以现在向他坦白，告诉他徐伦已经消失了，面前的空壳里装着的是一个陌生人的灵魂。——然后你也可以毫无负担的离开，一个人活着总比两个人全军覆没更好。

为什么我突然这么替他着想，是为了博取信任，乃至于入戏太深了吗？我咬着指甲，思绪在这个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上停留了一瞬——没有答案。只有轻微的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阵阵尖利的锐痛拉锯着神经，将我的感觉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敏锐。无论如何，该下决断了。

“其实你很清楚吧，局面对我们很不利，再这样拖下去两个人都跑不了。”我强撑起精神，轻声劝道，“不如将损失降到最小。他们的目的是你，而你一个人绝对可以出狱。只要你活着，就是我们赢了。”

承太郎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我的提议：“别说多余的话。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休息。”

我心头一动，这样令人安心的时刻今天已经太多。有什么在胸口悄然涌动，但是来不及仔细体会，必须专注于眼下的危险。

“或者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我们两个都平安离开，只是需要冒一定的风险。”我看着他的侧脸，见他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吧。我可以控制我接触过的人，每当我控制一个人，这里就会出现一个标记。”

我翻过手掌，向他露出手心的月亮，解释道：“这个代表的人是……安波里欧。”

承太郎的手指在帽檐轻巧地一划，转头瞟了我一眼：

“……安波里欧？”

我眨眨眼：“……没错，安波里欧。”

他回过头沉默着应对接连不断的攻击，我继续说了下去。

“安波里欧是一个告诉了我很多情报的小男孩。我之所以提前叫一个狱警守在会客室，就是因为他提醒了我今天这里会发生可怕的事。他告诉我这座监狱以前就有人陷入过死一样的沉睡。现在想想应该跟我们一样都是遭到了那个替身的攻击。”

“但我控制了他，不是为了情报，而是因为他的替身能力可以在这座监狱里来去自如。”我指着手心的标记，感受到被控制的目标越来越近，“从我们离开会客室后，我就让他来跟我汇合了。我可以感知到被我控制的人。我能感觉到，他现在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你是希望他用替身带我们离开？”

我点点头：“他的替身能力发动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是一次只能携带一个人。敌人一定会瞅准他出现的这一刻进攻，所以你得做好掩护，让他先带我离开，然后再来找你。面对约翰葛利的火力，白金之星的速度足够掩护我们两个，但无法同时保护三个人，所以你需要使用能力。我在幻觉中看到，你可以暂停时间。在他即将出现的时候，我会给你信号，你必须立刻发动能力，然后在时间暂停的2秒内解决约翰葛利。”

他皱眉：“如果我去解决约翰葛利，你就会被另外一个替身攻击——”

“另一个人如果要阻止我们，一定会在你使用能力的那一刻跟安波里欧同时出现，不然就来不及了。”我打断他，“等时间开始流动的一瞬间，他就会向我们发动进攻，而约翰葛利会再次开火配合他。你无法连续发动能力，到时候肯定没办法同时防住子弹和另一个人的进攻，那我们就全军覆没了。所以你必须在时间暂停的期间一举解决掉约翰葛利。”

我再次点了点那颗标记，强调：“就让安波里欧来对付那个敌人——只能是他。他虽然是个小孩，但也是个替身使者。这也是这个计划风险最大的地方：如果他成功了，我们都能平安脱身；如果失败了，只要约翰葛利死了，起码你能离开。”

承太郎看起来第一次陷入了犹豫，但是我不能给任何人思考的空间，决定的越快对我们越有利。我敲了敲墙壁：“安波里欧已经快到了，我能感觉到，他将会从这儿出来。不用管我，你只用专注约翰葛利，另一个敌人就交给他。你一定要把能力用在最关键的地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必须赌一把。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祈求他明白这个计划的紧迫性——希望他能理解每一个细节。

“猎物临死前的挣扎总是如此美妙。”

约翰葛利冷冷地打断了我。在我说话的时候，他从未停止进攻，失去视力后他剩下的感官就变得格外灵敏，我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全进入了他的耳中。

“多来一个人也只是多一具尸体。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一个都别想逃出去！”

他的声音充满恶意，带着仇恨的阴影，每一个字都在诅咒着我们的命运。

承太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轻轻点头，目光再次变得冷静坚毅。时机已经成熟，我在他余光能看到的地方比了个手势，而最轻微的动作都不能瞒过约翰葛利，他举起了枪——

“受死吧，JOJO！”

“白金之星世界——！”

双方话音未落，数发子弹便从装着消音器的枪膛中射出，像是无声的号角，一直潜伏着的另一个替身悄无声息地从承太郎的背后、我的头顶上冒了出来。他通体灰白，浑身湿黏，像条白蛇一样盘旋在墙壁上方，亟待发动攻击。

这一刻，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我的手边，但是那里一如既往的空无一物，无事发生。没有能穿墙而出的小男孩，没有蓄势待发的替身，连时间也没有在这一刻停止，只有我的手敲打着一片灰白的墙壁——

“这是个圈套，根本没有什么安波里欧——！”白蛇一脸惊愕，发觉承太郎真正的目标是自己，他立刻反应过来，直直向我扑来，一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而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等我回过神来，时间开始流动，白蛇倒地不起，而约翰葛利的子弹已经到了——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喔啦！”

又是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紫色，白金之星张开手，子弹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察觉到同伴被解决，自己的攻击也被挡下，约翰葛利生出了撤退之意。但是已经晚了，在全神贯注对付“安波里欧”的时候，他松懈了对周遭的防范，而最大的危险便在这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伴随“砰！”的一声枪响，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倒下了。他身后的走廊露出了熟悉的身影，是早已被我控制的黑发的狱警。

“如果白蛇没有相信那番话，你要怎么做？”承太郎转过身来看着我。

“那起码你能活下来，我们就没有输。”我笑了笑，“但他一定会上钩，因为确实存在一个叫安波里欧的小男孩。那些情报也是真的，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白蛇以前在这座监狱里还对其他人动过手。而且白蛇之前潜伏着的时候，看见我那么警惕，心里肯定疑惑。而这一切只要有一个能来去自如的安波里欧就都说的通了。何况——”我打量着承太郎，耸了耸肩。

“何况他实在太迫切地想留下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仇怨。但时间紧迫，他根本没工夫思考这其中的蹊跷。所以他一旦认定你的目标是约翰葛利，自己露头不会有危险后，就一定会试图留下我，不然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留住你了。”

虽然只是临时拼凑出来的计划，但是能成功对我也是极大的鼓励。我期待地看向承太郎，希望得到他的回应——哪怕是一个点头，一个肯定的眼神，然而，他只是一味地沉默。

我有些低落：“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最完美的谎言，我只是在控制了安波里欧这点上撒了个谎，他就自己急着往坑里跳。”

说到这里，我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在你昏迷了的时候碰了你，但我从来没想过真的控制你，只有在给你这个暗号的时候——”

我用手划了一下不存在的帽檐，

“不过我们也真有默契，我只是控制你的手比划了一下，你就知道我说的‘安波里欧’是你。不过就算你没理解我的意思，真去解决约翰葛利了，那也没什么——起码你能逃出去。”

而那个狱警能干掉约翰葛利实在是个意外，从会客室出来后我就放走了他，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巧又在附近，被我感觉到了。想到这儿，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破绽，我之前说手心里的一个标记就代表一个人，但承太郎肯定发现了我能同时操控他和狱警两个人，手上却只有一个标记，这该怎么解释呢？

告诉他我的能力可以同时操控多个人，但只会在精细操纵别人的时候，出现唯一的一个标记，当时我撒这个谎，只是为了诱骗敌人罢了？而我之所以选择精细控制的目标是他，是因为我希望假如事有不协，起码我能让他离开……但我刚还跟他说自己只撒了一个谎，并且从没打算过控制他，这下就又要打自己脸吗？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反复无常、满嘴谎言的骗子？虽然我确实是……

承太郎一言不发的走到我面前站定，我看着他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以为他终于要来跟我摊牌对峙了，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墙壁压迫到了背部的伤口，疼得我忍不住呻/吟，真是退无可退了：“对不起，我知道控制别人是很过分的事，但是我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我举起手臂做阻挡状，同时向他展示空无一物的掌心：“你看，标记已经被我抹掉了。我现在完全控制不了你，你已经自由了。”

他叹了一口气，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弯下身抱起了我。

“真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