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这只拥有高贵银月狼族血统的幼崽,此刻正像只真正的小奶狗一样,蜷在宇智波佐助房间最柔软的垫子上。然而,与这副可爱外表截然不同,它的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距离那夜目睹宇智波鼬的异常,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日益窒息的压抑。宇智波族地,像一口即将沸腾却又被死死捂住盖子的锅,每一丝空气都绷紧到了极致。
而白夜,则在这漩涡中心,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它的角色,同时拼命试图修复穿越结界带来的暗伤,并贪婪地汲取着忍界这稀薄得可怜的灵气——效果微乎其微,简直杯水车薪。那颗该死的“敛息丸”更是顽固地发挥着药效,将它磅礴的妖力死死锁在幼崽形态的躯壳深处,每一次试图稍稍调动,都会引来灵核隐隐的刺痛和警告般的滞涩感。强行冲破?那反噬的后果它不敢想象,恐怕会直接让它这百年修为大打折扣,甚至伤及根本。
或许……正是这敛息丸完美掩盖了它的真实底细,才让宇智波鼬那双变得异常可怕的眼睛没有立刻将它清除。在鼬眼里,白夜大概就是一只比普通忍兽稍强些、有点灵性、但绝不足以威胁到他宝贝弟弟安全的“小狼”吧?所以他才暂时按兵不动,只是那偶尔投来的、冰冷审视的目光,每次都让白夜如芒在背,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上。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晚的血腥味和那双蜕变中的万花筒写轮眼,如同噩梦萦绕不去。止水的死……真的和他有关吗?他们不是挚友吗?白夜想不通。宇智波的内部矛盾似乎比它想象的还要剧烈和……黑暗。
最让白夜忧心的是佐助。
这孩子明显感受到了家族里不正常的气氛,尤其是父亲和哥哥之间那日益尖锐的对立。
他常常抱着白夜,把小脸埋在他银白色的毛发里,闷闷地诉说烦恼。
“白,父亲大人今天又在书房对尼桑发了好大的火……”他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听到杯子摔碎的声音……他们说尼桑是‘家族的叛徒’……为什么?”
白夜能说什么?它只能用湿漉漉的鼻子蹭蹭佐助的下巴,发出细微的、安慰般的呜咽。叛徒?这个词太过严重。宇智波鼬那样的人,会做出背叛家族的事?白夜无法判断。但它隐约知道,宇智波一族和木叶高层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具体到了何种地步,却非它这个外来者能知晓。政变?这个词太过遥远和骇人,它从未敢往那方面深想。
更让佐助难以承受的打击接踵而至。
那天他冲回房间,眼眶通红,像是狠狠哭过,连呼吸都带着抽噎后的急促。
“他们……他们都说……尼桑杀了止水哥!”他猛地抱住白夜,手臂勒得它有些发疼,声音里充满了崩溃和难以置信,“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止水哥是尼桑最好的朋友啊!尼桑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眼泪滚烫地落在白夜的皮毛上。白夜能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白夜僵硬地任由他抱着,心不断下沉。宇智波止水,那个名字它听过,是与鼬齐名的天才,拥有最强的幻术眼。他的死亡,恐怕真的与鼬那晚的异常脱不了干系。为什么?自相残杀?夺取力量?无论真相如何,都太过残酷。而传递出的信号更是极度危险——宇智波内部的分裂和冲突,已经激化到了动用如此极端手段的地步了吗?
佐助拒绝相信,但他眼底的恐惧和迷茫却一日深过一日。他看向鼬的眼神,开始掺杂了疑惑、害怕,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疏远。
然而,来自父亲宇智波富岳的压力,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减少。
或许是对长子彻底失望,或许是感受到了某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富岳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到了次子的训练上,要求严苛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
训练场上。
“火遁·豪火球之术!”宇智波富岳沉稳结印,巨大的火球咆哮而出,炽热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威势惊人。
“到你了,佐助。”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一般的沉重压力。
佐助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努力模仿着父亲的动作,小手飞快结印:“火遁·豪火球之术!”
呼——一团勉强成型的、歪歪扭扭的小火苗从他口中吐出,飞出几米远便噗地一声熄灭了,只留下一缕青烟。
场间一片死寂。
富岳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唉果然还是不能和鼬一样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苦无,狠狠扎进佐助心里。他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紧紧咬着下唇,手指用力绞在一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富岳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而佐助倔强地抬起头,一次次地结印,一次次地提炼查克拉,一次次地呼喊:“火遁·豪火球之术!”
“火遁…” “火遁…”
结果却一次次地令人失望。不是火苗太小,就是中途溃散,偶尔有一次势头稍好,却也无法持久。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显得格外孤单和无助。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嗓子因为不断的呼喊而变得沙哑,查克拉几近枯竭,带来的只有身体的疲惫和父亲越来越冰冷的视线。
白夜看得心里莫名发堵。这小糯米团子,他已经拼尽全力了。但他的天赋,在宇智波这种天才辈出的家族里,确实算不上顶尖,尤其是和他那个妖孽哥哥相比。这种日复一日的否定和对比,对一个渴望父亲认可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
它悄悄叼来水壶,放到佐助脚边。
佐助喘着粗气,疲惫地瘫坐在地,抱起水壶大口喝着,然后一把将白夜搂进怀里,把滚烫的、沾满汗水和灰尘的脸贴在它冰凉的皮毛上。
“白……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笨蛋,因为你哥哥根本就是个例外啊!白夜内心无力地吐槽。但看着他这副模样,那点吐槽的心思也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沉闷。
它只能回舔佐助满是汗水的手背,用眼神传递微不足道的鼓励。
“不行!我不能放弃!”只是片刻休息,佐助又猛地站起来,眼中燃烧着不服输的倔强,“我一定要做到!一定要让父亲大人……”
他的话没说完,但眼神里的渴望刺痛了白夜。
这样的日子成了常态。佐助的训练越来越拼命,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他变得沉默了些,笑容也更少了,只有在抱着白夜絮叨的时候,才依稀看得出一点过去那个小糯米团子的影子。他与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墙壁。鼬似乎想靠近,却总被更沉重的事物推开。富岳的眉头越皱越紧,族地里的气氛也愈发风声鹤唳。
白夜能感觉到,那根绷紧的弦,快要断了。
在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气息再次毫无征兆地降临。
宇智波鼬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房间中央,无声无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上次更加晦暗、深沉,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白夜无法理解的、复杂而诡异的图案,缓缓旋转着,散发着不祥而强大的力量。万花筒写轮眼,完全体!
仅仅是被他注视着,白夜就感到灵魂战栗,被敛息丸压制的妖力如同陷入冰封,尽管近日它已经想办法恢复了小部分妖力,未曾想鼬动作如此之快。而在这双眼睛面前,它渺小得如同蝼蚁。
佐助深陷在睡梦之中,对即将加诸于他(和白夜)身上的命运一无所知。
鼬的目光先是在弟弟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极其复杂的、痛苦到极致的情感,但下一秒,就被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决绝所覆盖。
然后,他看向白夜。那双万花筒的图案微微变动,无形的、庞大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向它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着阴冷彻骨的查克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幽暗的轨迹——那个古老、复杂、散发着绝对束缚气息的强制通灵契约符文,再次显现!
符文的光芒幽暗,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者说,强制力),向白夜笼罩而来。
不!白夜内心疯狂嘶吼!百年骄傲让它无法接受这种奴役般的契约!它的自由!它的使命!
它拼命挣扎,试图催动妖力,哪怕只是激起一丝涟漪!但敛息丸的封印坚不可摧,体内的暗伤也趁机作乱!剧烈的反噬之力猛地冲撞着它的灵核,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涌上,又被它死死咽了回去——绝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它的抗拒似乎微不足道。鼬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万花筒的旋转似乎加快了一丝。
嗡——!
一股远超之前的、源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那不是物理力量,却比山岳更沉重,比寒冰更刺骨!那是万花筒写轮眼的精神力量,混合着他冰冷彻骨的意志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白夜那被封印的力量如同蜉蝣撼树。它的四肢百骸都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连抬起一根爪尖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契约符文,如同命运的烙印,缓缓地、无可抗拒地印向它的额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因为宇智波的内部斗争已经到了如此白热化的地步?他预感到佐助可能会遭遇危险,所以不惜用这种强制手段,为他绑定一个“保镖”?甚至不在乎这个保镖是否自愿?
冰冷的符文终于触及它的皮肤,一股强大的、蛮横的、冰冷的束缚力瞬间穿透皮肉,直接缠绕锁死在它的灵核之上!一种灵魂被强行打上标记的剧痛和屈辱感席卷全身!
契约,成立了。
一道冰冷无形的链接,在白夜和熟睡的佐助之间强行建立起来。它能模糊地感知到他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更可怕的是,它感觉到一个强制性的召唤契约——佐助可以通过结印,随时随地将它召唤到身边,而它,无法拒绝!
屈辱、愤怒、无力感……几乎将白夜吞噬。百年修行,尊贵如它,竟落得如此境地!
施术完成,宇智波鼬周身那恐怖的气息稍稍收敛。他看着白夜,眼神依旧冰冷得像深渊,却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
“保护好他。”鼬的目光扫过佐助的睡颜,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顿了顿,他补充道,那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灵魂:“否则,契约的反噬,足以让你灵核破碎,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对此一无所知的弟弟,身影如同融入墨色,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白夜,僵硬地趴在冰冷的垫子上,感受着灵核上那如同毒蛇缠绕般冰冷刺骨的契约之力,以及强行对抗封印带来的、阵阵撕裂般的反噬剧痛。
月光凄冷,洒在佐助恬静无害的睡颜上,也照在它这副被套上沉重枷锁的狼狈躯壳上。
宇智波鼬……这个男人,已经变得完全陌生,可怕得超乎想象。他究竟在谋划什么?宇智波这艘船,到底要驶向怎样可怕的深渊?
而白夜,银月狼族,寻找“钥匙”的任务尚未开始,就先成了“钥匙”的囚徒与保镖。
看着床上对一切懵懂无知,依旧为父亲和哥哥烦恼的小佐助,白夜的内心一片冰凉混乱。
保护他?在这即将到来的、它甚至无法完全理解的巨大风暴里?以它这被封印、被反噬、还戴着枷锁的状态?
前途,一片黑暗。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