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与阳光是同源吗 第24章 最后的借口

对于艺术家来说，生命的意义是创作，大概。

对于能像人类一般活着的艺术品妖怪来说，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黎明搞不懂艺术，但是音乐剧真的很好看。

花萤如约赠予了黎明最近期的音乐剧票，还是朔城大剧院的。

演出散场的时候，黎明在观众席中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原来是陶垣。

虽然只是一起工作过一天，陶垣还是给黎明留下了不浅的印象，可以说是他见过最好相处的妖怪了。

“好巧，你经常来这里看演出吗？”黎明走过去跟陶垣打了招呼。

“嗯，只要有空就会来。”陶垣腼腆地笑了笑。

这么有钱的吗？黎明在心里悄悄感叹了一下。

正准备踏出剧院大门的时候，黎明突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便稍稍转过身用余光查看，发现有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正毫不掩饰地盯着他们看。

这位女子的眼瞳是很特殊的鸢紫色，浅亚麻色的长发被编成三股辫盘在脑后，身形挺拔，容貌绮丽中透着清冷，有一种类似芭蕾舞者的优雅气质。

黎明下意识地使用了伴生法术“色调”，一瞬间视野中那位女子显现出红色的轮廓。

果然是妖怪。

虽然她隐藏了妖气，但“色调”不会出错。

估计现在也发现他们两个妖怪的身份了吧，目光虽然冷冽，但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

“啊，是玥歌呀。”陶垣也注意到了那位女子，语气轻松道。

“你们认识？”黎明好奇地问。

“她是我们表演培训班的老师，不过我没怎么跟她说过话……”陶垣说着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哦——”黎明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在看你诶，要去打个招呼吗？”

“是吗？”陶垣害羞得都不敢抬头了，“不用了……”

还不等陶垣鼓起勇气看向那边，玥歌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你今天旷课就是为了来看音乐剧？”玥歌的声音有种竖琴般的空灵感。

“旷课？我、我请假了呀……”陶垣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似乎很是紧张，“您没看到消息吗？”

“不予通过。”

“哎——为什么？”陶垣有些沮丧。

“你这个月已经请了五次假了。”玥歌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依然锐利。

“啊这……”陶垣想了好久都没找到解释的理由，“抱歉，下次不会了。”

在旁边围观的黎明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老师都这么可怕的吗？

在没摸清底细之前，黎明不想挑明玥歌妖怪的身份，既然人家都好不容易把妖气隐藏起来了，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本想假装透明人悄悄溜走的黎明，却被玥歌给叫住了。

“你是陶垣的朋友吗？”玥歌问道。

“是之前打工的同事。”黎明想了想说，毕竟才只见过两次，还不算朋友吧。

“打工？”玥歌波澜无惊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好奇，“什么工作？”

“呃，就是……”黎明还没说完，就被陶垣猛的打断了，没想到细声细语的陶垣还能喊这么大声。

“是咖啡店啦。”陶垣急忙说道，他记得黎明之前说过他在罗纳咖啡厅上班。

其实黎明也没打算说实话的，没想到陶垣这么着急，这不更可疑了吗？

“是吗，勤工俭学？”还好玥歌没有继续追究。

陶垣心虚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您今天也是来看剧的吗？”

“嗯，快开场了。”玥歌挥手告别他们，走进了剧院。

黎明望着玥歌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是打算以后考艺术院校吗？”黎明随便找了个话题。

“没有，其实我连高中都没上过。”陶垣有点不好意思，“关于人类的知识都是在图书馆自学的。”

也是，正常妖怪可不会闲着没事去体验长达十二年的学校生涯。

因为太过咸鱼，黎明当年的积蓄根本不够交大学学费，而且也根本没考上。不过对于毫无上进心的黎明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遗憾。

他从来不会在乎所谓的得失，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黎明在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

今晚的画室一如既往的安静，连黎明也老老实实地坐在画板前，没说一句话。

他心不在焉地挥舞着大号扇形笔，色块随意且毫无章法，其实根本不知道要画什么。

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陶垣面对玥歌时的眼神，虽然有在尽力掩饰，但那眼中的倾慕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所以陶垣大概是在暗恋自己的老师吧。

如此浓烈的情感在妖怪身上十分罕见，黎明也从未体验过所谓恋爱的感觉，所以倍感新奇，但又莫名的有些熟悉。

由于太过沉迷想事，黎明画布上的颜料都糊成一团了，过了一个小时都没画出个形状。

江燃羽实在忍无可忍了，走过去拿书敲了一下黎明的头。

“啊！干什么呀？”黎明吓了一跳。

“你反应不是很快吗，怎么没躲开？”江燃羽看起来毫无愧疚感，甚至还有点笑意。

“当然是因为我在走神啊。”黎明理直气壮道。

“……暑假班都快结束了，你才画了几张？”江燃羽看起来有点生气。

“这么快的吗？”毫无时间观念的黎明倍感惊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今天已然是8月19号了。

江燃羽没再说什么，挥手将书扔向黎明，果不其然被他稳稳的接住了。

“怎么样？”黎明得意地摇了摇手上的书。

“不怎么样。”江燃羽满不在乎地瞥了黎明一眼，转身离开。

“喂，你的书不要了吗？”黎明边说边随手把书抛着玩，但丝毫未能引起江燃羽的注意。

没能得到回应的黎明兴致缺缺地瞄了一眼书的封面，翻开几页，发现是一本写满笔记的油画教材书，字迹很熟悉，黎明这才意识到应该是江燃羽特地拿给他的。

这本书很普通，和市面上的任何装订成册的书籍没有什么区别，但黎明捧着书的手却有些发烫。

不仅是手，就连一直冰冷沉寂的心底也莫名涌上一丝燥热。

黎明偷偷将目光移到远处的江燃羽身上，发现他正在心无旁骛地给学生改画，无暇注意这边，于是便多看了他一会儿。不管什么时候，江燃羽都散发着如雕塑一般庄严感，仿佛他才是真正的艺术品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才缓缓收回目光，轻叹一声。

暑假即将要结束，这就意味着江燃羽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霖城去了。

江燃羽会继续过他平静又精彩的大学生活。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他会认识越来越多的人，也许会渐渐淡忘关于黎明的事。

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分别的准备，黎明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接下来黎明更无心画画了，表情严肃地盯着手中的书，看似十分专注，实则盯了半个多小时都没翻页，整个人连动都没动一下，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在cos雕像。

与过分平静的表象相反，黎明的内心简直是乱作一团，他正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想，也不要去看江燃羽。

他刚刚察觉到了一个不妙的状况，他面对江燃羽时的感觉，和陶垣面对玥歌时有点相似。

想到这里，黎明猛的打了个寒战，拼命地试图停止胡思乱想。

但那越来越汹涌的感情却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似的，肆意张扬地乱窜起来，把黎明的心底搞了个一团糟。

正当黎明被前所未有的躁动情感困扰到僵住的时候，江燃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用不悦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还没画。

这显然给本来就不知所措的黎明带来了更大的惊吓，直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我去个厕所。”黎明连看都没看江燃羽，径直走出了教室。

江燃羽一脸疑惑，不知道黎明是吃错了什么药，想要询问但是黎明已经跑没影了。

习惯性逃避的黎明下意识就跑出了画室，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冷静下来。

实在是太糟糕了。

黎明清清楚楚的知道这种感情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人类和妖怪的巨大差异注定了他们没法长久相伴，再怎么不舍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明知如此，原本打算从江燃羽的生活中慢慢退场的黎明却在今天犹豫了。

夜还未深，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些吵闹。黎明坐在绿化带边缘的石砖上，默默地望着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发呆。

“我到底是在犯什么蠢啊……”黎明气恼地捂住脸，以前的他可不会纠结这种事，从来不会试图与任何人产生羁绊。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才把这些麻烦的思绪重新压回心底，整理了一下表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画室。

直到下课，黎明也没能画出一笔有意义的色块，这乱七八糟的画布简直是黎明此时的内心写照。

学生很快都离开了，而黎明仍旧坐在画布前发呆。

当江燃羽带着由疑惑、严肃、无奈组成的复杂神情走过来的时候，黎明先发制人，将画笔毫不怜惜地往地上一丢，缓慢而清晰地说：“我不想画了。”

画画——这可能是他和江燃羽唯一的共同标签了。

是他最开始注意到江燃羽的契机。

也是让他得以靠近江燃羽的最后借口。

第二章的童年初遇部分已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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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最后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