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无限流] 第9章 葬礼

天终于黑了下来，比起面对怪物，等待的过程更让方侯难熬。

他打晕了老人后把她绑起来，锁到了另一个房间，自己则继续在苏余的房间里等待。无论这个老人是真是假，是不是人，方侯都不想杀了她。

阳光被黑暗吞噬，房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墙面上呈现出蓝墨笔墨勾勒出的地狱绘图。

从最左边开始看，一个女孩被放在实验台上，她周围有几只死去的老鼠。第二张图是她的尸体腐烂了，变得畸形可怖。第三张图是小镇居民经历了同类相食后分食了小镇外的外来者。第四章图是异变不断扩散。

问题都明白了，但还是没有关于时间的线索。方侯又搜了一遍房间，仍没有什么发现。

“时间的线索不在这里吗？不，这里与苏余的联系密切，李游也留下了提示。”方侯有些着急。

又过了一会，书桌上的照片发出一道亮光，指向床底。

方侯再次掀起了那张已经变得破旧的床，发现一块地砖附近溢出了血迹与发丝。

“奇怪，之前找过这里的。”

方侯用刀翘起地砖，下面果然有用血肉组成的时间。1000年3月18日。

如果没有李游提供的两条线索，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完成任务。但现在没有时间再考虑她的身伤了。

方侯推开门，往教堂的方向冲去。

与前两天不同，他这一跑似乎惊动了所有的食人者，一堆畸形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向他。

方侯吓了一跳，左手提起锤子，右手拿着大刀。

“方队长和李游为什么还没回来？他们找到了有关时间的信息吗？”

白珀走到罗书华和于诗晴身边，他们都恢复了成年人的样子，衣服也变回来了。

只是伤势恶化了，脖子与腿部也变得透明而脆弱。

胳膊消失了还好，要是脖子消失了很难说这人是死是活。

“唉，先拼完时空呈像图吧。”白珀继续进行夜晚的天街的拼图，分心注意大门的方向。

白珀将罗书华和于诗晴的图结合起来看，除了个别模糊的地方，其他地方很快就拼好了。他再结合自己的记忆仔细推敲，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幅时空呈像图。

“还剩三个时间，我要是能去小镇那边就好了，只可惜那扇门现在确实推不开。”

与此同时，方侯被困住了，他的长刀砍出了豁口，他的锤头已经变了形。

方侯摸了把被鲜血糊住的脸，快到教堂了。

食人者们更加难缠，方侯的血肉被撕得模糊，一条腿被拽脱臼，寸步难行。

“还不能倒下。”方侯举起锤头，狠狠地砸向咬住他的食人者。只是一只倒下又会扑上来更多，似乎永远杀不完。

方侯已经看不清路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教堂的，应该是爬过去的吧。他的一只手拍到了教堂的门，接着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方侯被熟悉的声音唤醒。

“方队长！我是白珀，快醒醒。”白珀用衣服压住方侯腹部的伤口，快速给他包扎。

“白珀，你听我说。夜晚的小镇的时间是1000年3月18日，苏余死亡的时候是1003年12月25日。”

“好，我记下了。”白珀的身上沾满了血肉，却依然没有松手。

“小男孩，朋友，人体实验，小雏菊，她，艾老师，逃到小镇，老人，教堂，坟墓。苏，苏余的一生。”

方侯已经说不清话，他使出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遗言，“如果有治疗的办法，请你不要再救我了，我想休息了。”

“方队长，你等一等，不要睡。”白珀的声音消散在教堂中，再没有一人应答。他将方侯安顿好，走回到墙前。

tan06小队上又少了一个名字。现在仅剩下罗书华，白珀和于诗晴的名字。

“苏余死亡的时间对应着白天的天街，因为其它的时间都有明确的指向。”

白珀拿起那束花，仔细思考着。

“白天的天街又与夜晚的天衔密切相连，我应该把它们放在一起想。”

“方队长提供的信息和那三个雕像是相互联系的，朋友是那个男孩地雕像，艾老师是那个女子的雕像，老人是小镇居民的雕像。”

“方队长的陈述顺序正好对应着雕像与教堂的距离，离教堂越近的人苏余遇到的越晚。”

“苏余提过她想回到一切都未发生之前，哪怕是在梦中，也要见到他们。这个夜晚的天街很像是一场幻梦。如果从这个角度假设，那它的时间是最早的。”

“大概率是992年8月7日或992年7月8日。”

“任务最终需要的是荧光白百合，但我们要先拿到荧光血百合。从这个顺序上看，时间应该是992年7月8日。”

“哈，我还真能猜。”白珀自嘲道。

“5天的时限还没到，我应该找那个亡灵确认一下。”

白珀踏在了草原上，沐浴着濛濛细雨。

他等待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黑裙的身影。

“是992年7月8日吗，你的梦。”

苏余看了白珀一眼，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太好了，你找到了，我真心为你高兴。”

“谢谢。”白珀没想到自己的脑回路正好对了。

“我认识你们中的一个人。”苏余坐在草地上，任微风细雨穿透自己。

“李游。”白珀叹了囗气，“那个扎马尾的姑娘。”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场，重要的是行动，她选择帮助我们。你呢？”

“我希望你们能走出去，代替我走下去，然后回到过去的文明，最终在未来相汇。”

白珀看着她，这一次他确实听不懂也不透了。

“抱歉，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

“没事，你会知道的，早晚有一天。”苏余拔下一颗小草，在手指间卷来卷去，“之前，我看到你们队的一个女孩有危险，本想推开她，但她似乎误会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先代我们队道声谢。”

“不，我不应该接爱你的谢意，毕竟我没有帮到她。”

“这里是真实的吗？”

“不知道，我也分不清楚。这里本就是虚实相生。”

“你们要留下吗？”

“留下？不，我们不会留下，我们不属于这里。”

“那么再见了，亲爱的旅人，愿你一路顺风。”苏余向白珀挥挥手。

“再见。”

苏余的声音散在雨里，化为温柔的道别，“我相信你们会成功的。”

白珀填上了最后一个日期，墙面闪起了蓝光，光组成了几个字“tan06小队已完成时空呈像图。”

“总算是有惊无险。”

二楼的十字架散发出光芒，一个放着尸体的玻璃棺渐渐在一楼中央升起。

白珀拿出他的荧光白百合，把它放入了棺材中。接着他找出了罗书华、于诗晴的白百合，将它们也放入棺材中。

棺材中的苏余身着黑色长裙，就像睡着了一般。

漂渺空灵的音乐响起来，一场圣洁的花雨在此降下。

无顶的教堂不断落下白百合，与细雨交织在一起，洗去了伤痕与污垢。

罗书华和于诗晴透明的皮肤渐渐恢复正常。他们的脖子，断臂都与身体连接起来，总算有了正常人的样子。

罗书华双手撑地勉强地坐了起来，取下发丝上粘着的百合花。

“你醒了。”白珀漟过白色百合花海拉起他。

“我一直是清醒的，只是和第一晚在夜晚的小镇时一样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于诗晴也捂着头坐起来，看着满天的花雨，一时怔住了。

她听着那首与八音盒中相同的音乐，眼角渐渐湿润，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痛疼还是心里的悲伤。

“没事吧。”两人拉起于诗晴。

“我没事，只是眼睛有点痛。”

“方队长还是没有醒。”罗书华看向被白百合簇拥的方侯。

白珀叹了口气，“他不想醒来了。”

罗书华本想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于诗晴看着花海中的方侯，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光组成的倒计时停止了，方侯的身体已经被白百色淹没。于诗晴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花越积越多，没过了三人的腿部，他们的身上都沾上了刚入教堂时的花香。

电子音再次响起: tan06小队已完成主线任务，达成通关测试的必要条件，准备传送。

白珀与于诗晴的的身影都消失了，罗书华却感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信，你收到了吗？”声音似乎因信号不好而断续续。

“你是李游，还是李昂？”

“罗老师，我是观月，我在未来等着你们。代我向白老师问好。”

罗书华焦急地转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下一刻他的身影也被白光包裹。

……我又不是老师，怎么会有一个学生。白老师，白珀吗？

罗书华揉了下眼睛，恍惚间再次看见了那片墓地，看见那朵沾着水珠的百合花。这一次，墓碑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姑娘，那姑娘的眼角有颗痣。

他的意识慢慢沉了下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这几天实在过得太辛苦了，罗书华现在只希望能好好睡一觉。

他大概真的睡着了，直到一个清脆的萝莉音在耳边响起，唤醒了他，“欢迎来到灰域。”

罗书华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他面前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萝莉，梳着双马尾，穿着赛博朋克风的裙子，脚踏一双橙色长靴。

跃过小萝莉的脸，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由圆环一层层堆叠而成的白色建筑里，建筑中央有一个贯穿上下的螺旋楼梯，给人极大的视觉疲劳。

罗书华站起身来，平视他所在的这一层，刚刚简洁干练的风格完全消失了。

他所在的底层像极了童话中的森林，树木花草欣欣向荣，偶尔有七色蜻蜓飞过。半人高的蘑菇被制成桌椅，无序地点缀其间。

最令人惊叹的是虚拟信息屏与环境完美地融合，这是真正的信息时代。

放眼望去，这里看不到多少人工的痕迹，但这样梦幻的景象绝非自然的产物。

小萝莉的笑容十分甜美，“你们是第十批最早完成测验的人，先恭喜你们了。”

“我叫莓柚，接下来负责接引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尽情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