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无限流] 第26章 环卫狗

于诗晴感觉自己的胃不太好，眼前的垃圾站实在太过恶心。但比她更严重的是周诺雨，周诺雨非常讨厌虫子，尤其是那种会爆浆的。

“真辛苦他了。”周诺雨面如菜色，“要是抽到我，我恐怕是难以与这些虫子和平共处。”

“队长，你害怕虫子？”白珀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像是吃了一道美味的菜肴。

“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有想要一炮把它们轰成渣的冲动。”

“噢。”

三个人隔着屏幕可闻不到那可怕的味道，不过光是看着，这一垃圾站的东西也够有冲击力了。

罗书华走进垃圾站，一张张痛苦绝望的脸望向他，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小孩。那些人头已经有些损坏，露出了肌理与骨头。它们的眼睛很特别，是七彩的。

他们的蜘蛛身体多被撕裂，有的身上布满爪痕，有的骨头扭曲变形。看着很像是出自三个不同猎人之手，他们用不同的捕猎方法来制住这些人头蜘蛛。

罗书华竟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

“既然你们把他们当作垃圾，为什么不杀了他们？”罗书华皱眉问道。

“我们不清楚斩哪里能杀死他们，头给斩下来了都能活，头和身体各活各的。变异的蜘蛛早和以前的不一样了。”环卫狗合上了眼，晒着清晨的阳光，像是已经摆烂的，毫无梦想的咸鱼。

“所以只把他们弄成这个样子？”

“没错，我们都是等他们自己死的，哪怕一直活着的，皮肉一拨，吃到肚里，活不活有什么关系？”

罗书华沉默着，拖出一只人头蜘蛛。短刀快速翻飞，蜘蛛的毛皮与血腥黏连的肉分离。

一些分不明白的器官喷涌而出，罗书华将它们一块块移开。

最后是畸形的骨架，被罗书华一块一块地拆解。此时，罗书华想到了一个问题，这把刀是他在商店买的，若没有这种刀，环卫狗他们又是怎么处理的呢？

忙了半天，罗书华终于处理好一只。

“兔子，这活不好干吧。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打扫完迷雾边缘，再把难以食用的怪物进行垃圾分类。”

罗书华没回答，环卫狗自顾自地继续着。

“除了我，白猫，黑白猴和小猪他们的活更难干。他们要进迷雾，杀死怪物。”

“鼠大厨和花母鸡，一个把它们做成食物，一个把它们装饰成可口的样子。”

“墨镜蛇倒是不做这种工作，但他的活也至关重要。他每天都要做一些虚假的宣讲，说些鼓励动物的话。还有他那家赌场，能让我们和那些动物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就这样，我们七个在这个动物世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活下去。”

“你说，我们还要活下去吗？或者，你认为这些人头蜘蛛或城市里的动物比我们七个更可怜？”

环卫狗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质问，似乎透着绝望。

罗书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如何回答环卫狗的问题，他想了一会，道：“这座动物城市有了你们的保护，可以暂时活在虚幻的泡沬中。即使这层泡沫如此脆弱，你们仍有一线生的希望，他们仍有一片生存的土地。”

“唉，乐观主义者啊。”

“乐观么，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如果我也能为一些人做点什么，我会试着把这条路走下去，就像现在。”

“啊，真不错，许多年前我也是这样的想法。”

随着这个世界的太阳慢慢爬升，罗书华的身边堆起了三座小山。左边的是骨头，中间的是血肉与各色器官，又边的是毛皮。

“前辈，如果还有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你们会走吗？”

环卫狗沉默了一会，“也许吧。我个人无所谓。”

“那请你们再等等我，和我的队友们。”

环卫狗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仔细地看着罗书华。

干到后面，罗书华的体力有些不足了，但他的速度没有下降，他已经熟悉了这种怪物的身体结构，每一刀抛下去都又干净又精确，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西装几乎被浸透了，短刀上沾满了血肉。

就在罗书华已经几乎脱力时，他终于解剖完最后一只人头蜘蛛。

罗书华摇摇晃晃地从垃圾站里走出来。环卫狗递给他一块破布。

“谢谢前辈。”好贴心的前辈，我这刀不擦擦确实没法用了。罗书华用布把刀上上下下擦了几遍，抖掉大的残渣后还给了环卫狗。

“我的天啊，我想让你擦把脸的，你直接擦了刀。”环卫狗又把这布折起来，放到了兜里。

“……”用那块布擦脸可能还不如不擦。而且，这个还能用吗？

“散了。兔子，工作辛苦了。这块七巧板给你了。”

罗书华接过七巧板，上面印着一个狗头，正是环卫狗的样子，这是他拿到的第一块七巧板。罗书华快速将它放入手环中，生怕这位再反悔。

“好，我收下了。”

“唉，干完活就快走吧。”环卫狗向罗书华摆摆手。

罗书华告别环卫狗，准备去找鼠大厨。

他抬头看了眼太阳，那物体发着光，但似乎没有提供热量。他总感觉从昨晚到现在这里的温度始终没什么变化。

“旋钮”和“诡梦”中的温度变化明明很明显。

罗书华将这点记下，加快了脚步。

鼠大厨在一个叫“四方来客”的大酒店，那酒店位于一个十字路口，名字倒十分形象。

这里已经是城市中心，楼房搭建的比外围好多了。

“你好，这位先生，吃饭还是住店？”一位穿着女士西装的小鹿热情地招待罗书华。

“我来这边找你们的鼠大厨，顺便买点东西。”

“我们大厨很忙，白天不见客人的。晚上七点后他会有时间。”

“这么久？我恐怕等不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请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会明白的。”罗书华把猫小姐画的地图给了她，这样那位鼠大厨应该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这份地图他已经背过了，就算对方没送回来也没有问题。

“您稍等。”小鹿打了通电话，拿着地图下到了地下一层。

几分钟后，一只与罗书华的兔子装差不多高的老鼠和小鹿一起走上来。

这只灰色的老鼠已经须发发白，可以看出来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孩子，地图我看到了，上楼说吧。”鼠大厨道。

“好的。”

鼠大厨带罗书华进了一间包间，顺手给罗书华倒了一杯奇怪的饮料。

“见过我的朋友了吗？”

“我见过猫小姐和环卫狗先生了。我来这除了见你，还带着猫小姐的请求。”

“哈哈，我猜是七彩鱼，最贵的。她还是喜欢一些漂亮的东西。”

“对。我需要做些什么？”

“我这还真没什么需要做的，这样吧，你去看看厨房的菜单，帮我出一道新菜吧。做好后我把七巧板拿给你。”鼠大厨把地图递给罗书华。

“另外小白的那条鱼我只能给你半成品，你得去找小花做装饰。”

罗书华想起环卫狗的介绍，鼠大厨做成食物，花母鸡加工食物。那这个小花应该就是指花母鸡。

“那关于这条鱼，我还需要支点什么吗？”

“唉，这鱼也不是什么挺贵的东西，几双眼球就能做出来，标的价格只是哄小白那孩子的。”

“……眼球，怪不得是“七彩”的。”罗书华想起了他解剖分类的那些人头蜘蛛。

“真要说的话，我对你有一些好奇。孩子，你回答我两个问题吧。”

“好，我尽力。”

“你今年多大了？”

“啊？”罗书华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了想后答道，“来这边前22岁，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

鼠大厨端起杯子喝了口饮料，“你还要回去吗？”

罗书华紧紧盯着鼠大厨，“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去，我的父母应该还在找我。”

说完这句，罗书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就算我己经见不到他们了，我仍愿意待在地球而不是这里。”

鼠大厨点点头，笑容中有些苦涩，“真是勇敢的孩子啊。”

罗书华想了一会，“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七个也可以去未来的地球。未来的地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们在那里或许都算不上奇怪的存在。”

“谢谢你的建议，但这种可能就放在未来再说吧。走吧，孩子，我们现在去厨房做菜。”鼠大厨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七个人类套上了动物的外皮，竟真变成了动物，长久的时间过去，他们和原住民融为了一体，靠吃畸形巨蛛为生。

或许是身份的转换让他们失去了回去的勇气，就连求生的渴望也变得微弱。

植物消失了，动物与人的概念模糊不清，多么残忍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又是罗书华经历的三层测试中最真实的世界，它的运转逻辑如此清晰。不得不说，人类设计师“幽”是一个可怖的存在。

鼠大厨带着罗书华下楼，罗书华本想再问一问他们那批参与者的事，但鼠大厨似乎并不想提起。

罗书华止了话头，默默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