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域[无限流] 第13章 遗忘

罗书华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阴暗的天空，狭窄肮脏的街道，低矮破旧的房屋，蹲在街上抽大烟的老汉，随手沷出的污水，一堆破旧的事物构成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该不会被拐卖了吧？罗书华在心中瞎想。

“小罗，你来了。”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向罗书华。

“婆婆。”罗书华找不到任何有关这位老人的记忆，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

“来，先来家里歇会，晚上我带你去村里转转。”老人热情地拉着罗书华向一间贴着对联的红砖房子走去。

“好，谢谢婆婆。”

走近大门时，罗书华觉得门上那副新贴的对联格外特别，便多看了几眼。

粘着金粉的红色对联纸上承载着颇为潇洒刚劲的行书：

金猴增岁人增寿，银鱼唤雨福满门。

横批是五福临门。

好奇怪的对联，今年也不是猴年呀。

老人拧开生了绿锈的门，招呼罗书华快点进来。

“来了，婆婆。”

进门后，难以言喻的雾气围绕着罗书华，让他很快就忘了刚才想到的那些不合谐之处。

屋内没点灯，一股发霉腐烂味道扑鼻而来，不禁让人怀疑这里是否藏了一具尸体。

罗书华就着大门射进来的光，眯了眯眼，大概看出屋里放了两张小床，一台电视机，一个小沙发。

老人摸黑点上了一支蜡烛，罗书华才发现自己漏看了一样，床上还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

“您好。”罗书华下意识地向屋内人打了个招呼。

男人并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去继续抽烟。他如此态度，老人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是咧着嘴朝罗书华笑。

“小罗，你在这休息会，我去给你买大鸡腿吃。”

“谢谢婆婆。”罗书华勉强地挤出个笑容。

罗书华感觉自己的精神要分裂了，他既想要坐在床上，又想要离开这里。恍惚了一会，离开这的意识似乎占了上风，他终于站起身来，打算等那个老人走远了就行动。

他的动作似乎大了点，床上的男人猛地回头，目光撞上了罗书华，罗书华的动作一顿。

那双眼睛中全是眼白，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爬在上面，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虫子在不断蠕动。

罗书华保持立正的姿势僵在原地，过了一会，见男人没有阻止的意思，他才悄悄推开门，沿着来时的方向逃走。

他一直向前跑，离那屋子远一些后，脑子中的想法越来越多，这里如此陌生可怕，他到底为什么要进那个老婆婆家？

罗书华拼命逃跑，可惜跑了一圈又回到了红砖房旁。这次他来到了那房子的后门。

罗书华的心跳快了一拍，直觉告诉他前门和后门不一样，穿过这前扇门能找到新的路。他的直觉向来不讲道理，但又异常准确。

他小心的穿过阴森血腥的厨房，穿过蜡烛已经熄灭的前厅，打开前门走了出去。

这次他看到的景象与从上一次看到的景象全然不同，一个高高的土坡出现在他的眼前。

罗书华拼尽全力往上土坡跑，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喜庆而阴森的唢呐声伴着尖叫声刺入耳膜。

“客官，跑慢点，别摔着了。”

罗书华一扭头，这光秃秃的土坡上居然有一个售买小物件的小贩。

“拿着这个才能回去哟~”小贩向他招招手。

罗书华走向他，看着他从五条手串中取出一条串着小金猴和小银鱼的手串，随手扣在自己左手上。

看到手串的一瞬间，罗书华想到了那幅对联，上面写得就是金猴，银鱼。

过了一会，他的脑子又不清醒了，一些模糊而真假难辨的片段涌入他的脑海。他与母亲一起出门，准备去朋友家做客，路上起了很大的雾，母亲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

罗书华头冒冷汗，虽然这些记忆很合理，但一种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等到小贩松开他的一瞬间，他就继续往上跑。

这坡似乎永远也爬不到顶，罗书华喘了几口，速度渐渐下滑。

路上他似乎看到了四个老太太在打麻将，那四个老太太满脸疮疤，齐齐盯住他，盯得罗书华毛骨悚然。

正当他头晕眼花时，城市公路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眼前。随着公路渐渐清晰，罗书华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的脑子几乎无法运转了，只有逃离这里这一个念头。

就在罗书华爬到坡顶时，他被撞了一下，本能地反应让他想抓住什么维持平衡。

他抓住了天空，把公路揉皱了。这城市的景象竟然是纸糊的！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罗书华扭了下自己的脸，痛觉依旧存在。

罗书华把整张“城市”撕下来，露出一面似有似无的墙。一个身着黑裙的少女出现在墙后。

“罗书华，你还记得多少？”

她为什么认识自己，罗书华感到奇怪，自己应该不认识她的。

见罗书华没有回话，周诺雨皱眉道，“你摸摸左手手腕，那里应该有个手环。”

罗书华摸了一下，确实有东西，只是他看不到。他解下了右手上的手串，用力在那看不见的东西上打磨，终于划出了一条痕迹。

一个手环显现出来。随着手环的出现，之前的记忆都回到了罗书华的脑海。

他记起了自己已经不在地球，记起了自己被拉入了灰域，记起了他的同伴。他现在是在灰域二层测试里，刚刚因为不明的原因失去了记忆。

他甚至在刚刚那个地方打转了十几次，这次是刚好闯进了后门，才找到了这个土坡。

“队长，你是怎么记起来的？”

“这里肯定有问题，我在地球上工作的地方完全密封，我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且，我的记忆是非连续的，混乱无比，再从上面做文章恐怕不太容易。”

罗书华有点后怕，如果自己没找到周诺雨，恐怕自已就过了任务时间，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了。

“我这边有一个村落，一个土坡，上面有一个小贩，”罗书华道，“你那边和我这边一样吗？”

“我也不能保证完全一样，但至少两边都有土坡，小贩，还有个很破的小村庄。”

罗书华略做思考后道，“你是从一间贴春联的屋子的后门出来的吗？”

周诺雨点头，“是的。这间屋子应该有重要的线索。对了，这次的任务可以直接在手环上看。”

罗书华点开手环，虚拟屏弹了出来，上面显示着任务信息。

任务: 1）生存5天。

2）找到村民遗失的名字。

3）从正确的出囗逃生。

任务时限：5天

“这次的任务也有一条挺抽象。”罗书华感觉再做几次仼务自己的阅读理解水平一定能得到锤炼。

周诺雨：“就按手环的时间来，6个小时后我们用手环联系。”

“收到，队长。”

“对了，杀了那个小贩吧，他恐怕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交流完信息后，罗书华与周诺雨背道而行。

罗书华慢慢下了坡，记忆恢复后，罗书华的大脑终于能正常运转，摆脱了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所有的恐慌与焦虑都离他而去。

他再一次见识到了灰域的手段，没有什么比失去记忆更可怕了。

下坡后罗书华再次看见了那个小贩。他想了一下，刚刚那个小贩能触碰到自己，应该不是灵体，刚好可以先试试自己的短刀。

罗书华慢慢走过去，短刀缓缓从手环中抽出。

“这位客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那依你看，我应该去哪？”

“当然是纸里！”说着他的指甲迅速变长，猛地扑向罗书华。

罗书华用了十足的力气，锋利的短刀切豆腐般斩断了小贩的脖子。

……这还真是锋利。

罗书华一甩血，提起头颅，用刀挑开他的面具，看到了一张与躺在床上抽烟的男子一模一样的脸。

“装神弄鬼。”他将小贩的头丢掉，神色平静。

小摊上还有五条相同的手串，队长已经有了，罗书华拿了两条丢入手环中。

他再仔细地看了一遍其它的摆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继续下坡，刺耳的尖叫声混着唢呐声再次传来。罗书华只当是水平不佳的乐队在练习。

回到那间房子前，罗书华已经伪装出了上坡前麻木呆滞的神情。

罗书华仔细地记忆村子的布局。按照屋子坐北朝南来想，这村子就一条南北主干道，土坡位于村子最南边。背靠土坡的是前门贴着醒目春联的房子，其它三个方向的边界都被大雾遮挡，看不真切。

就这么一个破地方，他竟然足足浪费了4个小时。

镇中除了之前遇到的老人，蹲在路上抽烟的老汉，以及那个小贩，再无活物。小贩已经被罗书华杀死了。那个在路上抽烟的老汉没看清脸，不知道是不是又长着同那小贩相同的脸。

纸灰从阴沉的天空中飘落，无人问津的破旧建筑与土地融为一体，除去那春联的一点红，这里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坟墓。

“还是要回那间屋，找其他的线索。”

罗书华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果然不见了，沙发上却又多出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长得美艳至极，穿着却十分老气，大红大绿的棉袄配黑裤子。

等等，这穿搭好像和那老太太是一样的。

罗书华吸了口气，右手已经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小罗，今个鸡腿店还没开门，晚上我再带你一起去买。”女人看到罗书华进来，十分热络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果然是她。

“谢谢您，婆婆，但我平常只喝咖啡，不太喜欢喝茶。”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女人叹了口气，她那苍老的声音与她的容貌格外不搭。

“咳，婆婆，门口的春联是您写的吗？”

“怎样，老太我还是有点功?在吧？”

“嗯，写得很漂亮。”

“就你会说，好孩子，先坐会，我给你做点吃的。”

罗书华走到电视机屏前看了下自己的脸，还是原来的脸，随后退到门口，检查了一下手环中的除灵枪，保证两把武器能随时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