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房间 第8章 被缠上了

8.

索站在原地龇牙咧嘴地挠了挠头，最终还是转身迈出了第一步。

好吧，他就管这一次闲事。

索转过身朝着那个封闭的垃圾桶走去。

如果对方没死，他就试着救一下，如果死了……

索纠结了一下，把自己的短袖脱下来裹在手上，这才抓上垃圾桶的把手。

如果真死了，他不能让自己变成犯罪嫌疑人。他在提供免费基础教育的学校里听人说过中心城区拥有的技术都很厉害，即便只有罪犯的一根头发也能定位到对方。

垃圾桶的盖子“吱扭”一声被打开，里面是一个蜷缩着的少年，年龄不大，前额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少年的眉眼，对方一动不动。

索皱起眉头。不会真死了吧？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少年的鼻孔下方探去感觉到有极其微弱的冰凉的气流打在他指头上，索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对方只是昏迷过去了。

索把短袖重新套回自己身上，然后双手施力插入少年的两边腋下，像抓猫一样把少年的上半身直直提起，对方的脖颈因为姿势变化软软垂向侧面，凌乱的头发散落一边，露出了整张脸。

但索现在没空注意这个，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把一个昏迷的少年丢在这里，他不想惹祸上身，只想把这个人带走后照顾到对方醒来。

索咬了咬牙，对方看起来清瘦，但因为昏迷半点使不上力气的少年比他本人看上去要重多了。而且因为他们的身高相近，索很难像那些把少年丢进去的人一样轻松地把少年抱出垃圾桶。

索只好伸手揽过对方的脖子，把少年的脸压向自己的胸膛，然后他站在垃圾桶的外侧伸手圈住少年的背部，手臂发力，半抱半拖着把少年从垃圾箱里弄出来。少年像被拖拽的面条一样软倒在垃圾桶外侧，凌乱的头发重新遮住了他的脸。

索活动了一下手臂，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少年身上看起来做工考究的服饰。

有钱人家的孩子？绑架？

索蹲下来靠近少年，仔细观察他身上衣服纹着的族徽。

中心城区有几个如雷贯耳的大家族，属于豪富中的顶流，即使是生活在中心城区最边缘的人都知道绝不能招惹他们。为什么少年会被看起来根本不入流的绑架犯抓到这里来？

索的脑袋里划过几种假设，但不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不能继续在这里久待了。索心里道了句歉，伸手摸向少年束腰的皮带，将它扒了下来。

两分钟后，少年被一条腰带牢牢固定在索的背上。

索把自己的兜帽拆下来扣在少年的头上，遮住了对方一头柔顺的头发和大半张脸，少年的外套也被索翻过来重新套在身上：少年衣服上绣着的族徽纹样太显眼了，索不能带着它招摇过市，尤其在中心城区的重点警戒区域：那里布满了巡逻机器人和监控摄像头。

索的大脑里专注地思考着他要去往的地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背上的少年在行走的颠簸中皱了皱鼻子，眼睛掀开了一条缝——

加里的意识还不是十分清醒，他感觉到自己正在移动，吸收了阳光的黑色兜帽盖在他脸上逸出热意，鼻间充斥着一股陌生的汗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接地闻到来自别人的体味了，中心城区里那些无所事事的上流人士都巴不得将自己的每个毛孔里都撒上昂贵的香精，无时无刻不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品味高雅与财富等级。但这种近距离接触的处境却反而说明了他所在的环境是安全的，加里看着他身前浸汗的脖颈：意图伤害他的危险分子不会把自己的命脉展现在受害者面前。

唯一令加里感到困惑的问题是，那些意图不轨的家伙居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同伙实施计划吗？

加里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他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他只好轻轻转动自己淡色的眼珠，看向黑色兜帽与外套领口间的缝隙。

他正被背在某人身上，但他们还没有走出中心城区：地上的绘制着特殊花纹的砖石证明了这一点。即使隔着衣服他也感觉到了**的阳光，但加里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因为长时间昏迷而过度僵硬的身体，胃部也极其安分，所以他应该只是昏迷了几个小时。

谁会这么做？谁会找人大费周章地把他绑出来后大摇大摆地在中心城区的小巷里穿行？对方甚至没有检查自己身上携带的定位装置，是过分自信还是对业务不够熟练？

这不是加里第一次被绑架，却令他感到惊讶：他只是临时起意在同学家做客，但绑架他的人却像早已预知一样，在他独处的几分钟内训练有素地冲破安保，简单迅速地将他带走了。对于绑架犯来说，这一切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加里原以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雷厉风行的绑架犯也证明了这一点，但意外的是，现在他却在和一个看起来明显青涩的绑架犯同伙在中心城区里兜圈子……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吗？对方的同伙有没有告诉他肌肉松弛剂的失效时间？

加里动了动自己依然使不上力气的手指，暂时决定按兵不动。

索对少年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背着对方穿梭在遮蔽在阴影中的巷子里。

阳光正盛，所有行人都避开了采光过曝的主干道，索的行为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他只是一个心疼弟弟的避暑的路人而已。而现在因为疲惫，他背着人拐进了一条扔着破沙发的暗巷。

索伸手摸索背上皮带的拴扣，咔哒一声，皮带松散，昏迷的少年紧闭着双眼一无所知地从他的后背跌落下去，索连忙转身伸手护住了对方的后颈，借着重力顺势将对方放置在破旧的皮沙发上。然后他摘走扣在对方头上的兜帽，重新用拉锁连回自己的衣服上。

明显的姿势变化让加里费力地再次微微睁开眼睛判断自己的处境。

阴暗无光的巷子里光线很差，他勉强判断出面前的人和绑架他的人穿着不同的衣服，与其说他是绑架犯，倒更像是中心城区街道上走过的中产阶级以下的路人，看起来没有武器也没有攻击性。

索终于走累了，虽然兜里装着的营养剂很贵，但毕竟是免费的，他打算等自己旁边这个倒霉蛋醒来时先嗑一管。正当索仰起头打算把营养剂倒进嘴里时，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咕哝一声，似乎渐渐转醒。

索咽了口唾沫，默默把营养剂的盖子重新拧上，然后转头看向半靠在沙发上的少年：“……你终于醒了。”

对方似乎因为刚刚醒转，声音异常茫然：“这是哪？”

索仰头看了看昏暗得根本看不清指示牌的巷子：“……”真是个好问题，他也不知道。

对方没在意索的语塞，他的下一个问题令索彻底陷入沉默：“为什么我闻起来臭得像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

因为你真的在垃圾堆里滚了一圈。索默默地想。

但好在他还有一丁点没有完全湮灭的情商，知道这种话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孩子的打击有多大，他可不想在好不容易等对方醒转以后因为洁癖重新晕过去。

话又说回来，一个刚刚经历绑架的人醒来时要纠结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吗？这得是多娇气的人？

索咳嗽一声，打算把话题拉回正常范围：“你之前昏倒在路边，可能是中暑了。”索只字不提他看到的场面和那个垃圾桶，将自己的关系撇干净。

加里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对方几乎隐在阴影中的脸，微微眯起眼睛。

“劳驾，”加里摸索着自己身边的东西：“我的腰带找不到了。”

呃……索默默地从自己屁股底下抽出那条价值不菲的腰带，好在对方并没有介意，他利索地重新穿好外套系好腰带，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事了。

“那么，我先走了。”索把营养剂放回口袋，打算就此离开。

但背后一只手死死拽住了索的衣服下摆，索被拽得酿跄一步。

索：“？”

加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隐在黑暗中的神情却冷静极了：“真对不起，不过我好像有些使不上力气，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想他们会很乐意向你表达感谢的，这位，好心的先生。”

索：这就不必了吧！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卷进什么豪门恩怨。

加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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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被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