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玄奕牵起沈怡的手,道:“大嫂莫不是忘了,如今顾府是我当家,大嫂以为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
“这府中中馈原本就该是沈怡执掌,我从前怕她劳累,又因大嫂打理多年从未出过岔子,这才从未提过此事,不曾想你毒如蛇蝎,竟背着我苛待于她至此。”
罗氏仿佛迎面被抽了一巴掌,她双腿发虚,几乎站立不稳,抖着手,指向二人道:“顾玄奕!我是你顾家长房长媳,是你大嫂!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你……你就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要忤逆尊长?”
“既身为长嫂,应更懂分寸,行事公允,而非仪仗身份,欺压我妻。”顾玄奕嗓音轻慢,却不容置疑,“今日之事,我记下了。若日后再让我听闻有人敢为难我妻,休怪我不讲什么兄弟情义。”
楚元英看到这不禁给顾玄奕竖了个大拇指,拽着身旁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的小桃就撤退。
小桃挣扎道:“你干嘛啊?我不走,我家夫人还在里面呢!”
楚元英嫌她折腾的烦人,松了手,道:“你不走,你留这当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看他们两个你侬我侬,小姑娘家的也不知道羞。”
小桃:……
楚元英说完就走,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她又不能直接下场指导顾玄奕拉小手亲小嘴。
等回到芳心小筑,代兰亭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楚元英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这两日,代兰亭都是早出晚归,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没了代兰亭过来烦她,一时有些百无聊赖,好在前些天做的衣服送了过来,她左挑右选,拿了件白色的衣裙换上。
比起白色,她更喜欢明媚亮丽些的,只是代兰亭老穿一身白,模样生的又俊俏,搞得她也想穿身白试一试。
楚元英换好后立于镜前,这衣料柔软贴身,以暗银线在袖口处绣出数枝莲纹,行走间华光隐现,长发松松挽起,余下青丝垂直腰际。
她本就生得极美,这身素雪衣裙更是衬得她不似凡尘俗世人。
对着镜子孤芳自赏了一阵,瞬间从质疑变成理解成为最后超越。
啧,她还真不得不承认,代兰亭是有些审美在身上的,刚从桌上拿了支步摇插于发间,门外就传来代兰亭的声音:
“开门!”
楚元英:……
想什么来什么是吧?
她起身开了门,代兰亭懒散的目光在看到她时亮了一亮,抬手抵着下巴,不加掩饰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两遍,道:“你今日怎么想起穿白衣了?莫不是跟我学的?”
他额头上的包已经大好,此时去掉了白绫,楚元英只看了一眼便抽离,道:“白色是你专属啊?只有你能穿,不许我穿?”
“那倒不是。”代兰亭诚实道:“很漂亮。”
楚元英一怔,这人大多时候都是在损她,有夸过她吗?
她在心里掰着手指来回数,代兰亭散漫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衣服漂亮,不是你,别多想。”
楚元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知道!
楚元英没好气道:“你不去好好扫你的墓,来干嘛?”
代兰亭笑道:“今晚是花灯节,你不是要去吗?”
经这么一提醒,楚元英终于记起来有这么一茬事了,她道:“我那是忽悠顾玄奕的,去不去也没什么。”
“我想着顾玄奕应该会陪着沈怡,没空理你。”代兰亭一脸心痛,夸张至极,又说:
“以为你会失落来着,特意没去烧纸,专门空出来时间陪你去,你居然说去不去没什么关系。哎,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就当我自作多情,我还是回去守我的墓吧,反正也只有孤魂野鬼能陪我。”
他佯装要走却一步三回头。
楚元英:……
不是,这话酸溜溜的是从代兰亭嘴里说出来的吗?
他不会被什么人给夺舍了吧?!
楚元英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代兰亭立马折返回来,说:“你看你都这么挽留我了,那我只好不计前嫌陪你去了。”
楚元英:?
这哥们脑子真没问题吗?
要不要挂个号瞧一瞧,怎么跟个精神分裂症一样。
眼看她一动不动,代兰亭两手一摊,又说:“好吧,其实我想吃碗糕了,还没骗到顾玄奕的钱,身上剩余的钱都给你了。”
他面色正经又诚恳:“我。没钱了。”
楚元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有没钱的时候?”
代兰亭无奈道:“当然有啊。”
楚元英道:“那好吧,晚上去吃。”
代兰亭笑意满怀,二人相约稍晚一会儿在芳心小筑楼下见面。
等到天色渐晚,楚元英左等右等,这才将姗姗而来的代兰亭给等到。
楚元英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一通数落:“自己约了人还来得这么晚,我下次再答应跟你出来我就是狗!”
代兰亭疑惑道:“你就住我隔壁,不能上去叫我吗?”
楚元英一时语塞,难道要说她把这茬忘了?会不会显得她呆呆的。
代兰亭越过她走了几步,回头道:“发什么呆呢?走了。”
楚元英应了一声跟上。
洛城的花灯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十里长街灯火璀璨,游人如织,各色花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恍如白昼。
楚元英觉得新鲜,时不时走走停停,代兰亭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追随。风过时,万千盏灯穗一齐摇曳,与月色一齐交错,暖色火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眉眼都显得温婉了几分。
代兰亭收回目光,眉头蹙了蹙,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一向喜静不喜闹,这种人挤人的场合,会让他心里有些烦躁。
花灯节这种东西,他早在八岁的时候就不愿意来了。
二人漫步走在长街,楚元英被前面一个摊子吸引,摊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专注地用糖稀绘制各种形状,周围围着一圈孩童,小摊前还插着一排已经做好的糖人,在灯火下闪着琥珀色的光芒,晶莹剔透。
她快步走了过去,取下一只兔子形状的糖人,回头喊道:“代兰亭!快来。”
代兰亭循声望去,只见楚元英立于万千灯火下冲他盈盈一笑,霎时间,他突然能理解顾玄奕说的那句话了。
“这世间怎有这样一个人。”
是啊,楚元英那张皮相确实出挑,纯粹的美感之外带了点狡黠,那是她特有的明媚与张扬。
代兰亭唇边挂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走上前去,道:“真漂亮。”
楚元英敷衍道:“嗯嗯嗯,知道你说的是兔子。”
代兰亭:……
楚元英又取下一只小狗形状的糖人递给他,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制作糖人的过程。”
代兰亭接过小狗糖人,仔细端详了一番,这只狗跟小鄂长得完全不一样,两只耳朵是趴着的,整体圆润,看起来憨态可掬。
他说:“第一次?”
楚元英付了钱,点头道:“对啊,我家那里卖糖人都已经绝迹了,反正我是没亲眼见过。”
代兰亭道:“那你还真可怜。”
楚元英轻轻咬下一口兔子耳朵,甜味在口中化开,是那种麦芽糖的味道,又带着一丝焦糖味,评价道:“味道还不错。”
代兰亭道:“是吗?”
“对啊,你快尝尝看。”楚元英催促他。
顶着楚元英期待的目光,代兰亭也不给面子,缓缓道:“我不爱吃甜的。”
“不爱吃就还给我,我爱吃。”楚元英一边说,一边就要去夺他手中的小狗糖人,代兰亭拿着糖人的手往后一绕,楚元英扑了个空。
代兰亭朝那位买糖人的老人要了一个纸袋,将糖人认真装好,道:“你爱吃就再买一个,这个不给。”
这话让楚元英犯迷糊了,自己不吃还不给她吃,这人真是奇怪得紧,想着她又舔了两下另一只兔耳朵。
代兰亭带着装好的糖人往旁边摊子上走,指着货架子上的一只莲花样式的灯笼,道:“我要这个。”
楚元英:……
他是怎么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出这四个字的?
“哎呀,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灯笼是我们卖得最好的一款,就剩这最后一个了,只要二十五银!”摊主看着代兰亭衣衫华贵,定是个有钱的主,自然不肯放过这只肥羊,卖力推销,极力夸赞。
楚元英一听后面“二十五银”,惊道:“这一个破灯笼二十五银?你明明可以直接抢,还偏要送一个灯笼,你这心真不是一般的黑啊。”
被戳破心思的摊主脸一红,道:“那就二十银。”
楚元英道:“二十?最多二十文。”
这回轮到摊主大叫:“二十文我进都进不来!”
还没等他跟楚元英讨价还价,代兰亭的声音插了进来:“就二十五,买。”
楚元英道:“你没事吧?”
代兰亭直直看着她,说:“给我买。”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之前都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了,现在你连二十五银都不舍得给我花。
你无情无义、薄情寡义、丧尽天良、狼心狗肺、你的心像石头、跟长白山的雪一样冷、不,你没有心。
楚元英:……
行行行,买,她买。
她一边不情不愿地付钱一边小声嘀咕:“二十五,我看你像个二百五。”
那摊主接过前脸都笑开了花,代兰亭取下灯笼晃了晃,莲花底座随着动作一摇一摆,里面烛火波动,时暗时明。
楚元英看了会儿他,突然道:“你不是要吃碗糕吗?在哪里买?”
已经沉迷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写嗨了写美了写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