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寂的冬天 第1章 凛冬

凛冬至，初雪来。

临城的冬天总是来得又急又快，让人措不及防。

沐冬夏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领口拉得笔直，遮住了小半张脸。

她的手里还拎着出院的袋子，脚步有些虚浮的往外走。

走出医院的大门，寒风裹着雪片扑面而来，天空中大雪飞舞，沐冬夏平静的望着这雪白的世界。

住院楼前的台阶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雪，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

离开医院，零星雪籽砸在肩头，沐冬夏抬眸扫了一眼铅灰色的天空，眼神没有任何的起伏。

路边的枯树上也积满了雪，偶尔传来枯树枝不堪重负被雪压塌的声音。

雾茫茫的世界中，沐冬夏踩着雪往前走，每一步都轻得没声。

雪越下越大，落在沐冬夏的发梢，眉眼间，她像没感觉到似的，连拂去的动作都没有，整张脸冷得跟冰雕一样，也不见她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沐冬夏”寂静的寒风中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

沐冬夏有些恍惚的顿住了脚步，拎着袋子的手猛地紧紧握住，她这才发现手早已冻得生疼，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

她缓缓的抬眼看向前方，寒风中男人穿着黑色大衣，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衣摆被掀起一角又很快有落下，透露出他沉稳的气质。

随着他的走动，衣服上的雪花也悄然消失。

李砚森有些急促的走到了沐冬夏的面前，将沐冬夏手中的袋子提到了自己的手上，却在碰到沐冬夏手的时候，愣了一下，“你走了多久？手这么冷。”

沐冬夏有些呆住了，她没想到李砚森会来，“你怎么来了？”沐冬夏的声音有些干涩沙哑，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

李砚森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牵着沐冬夏冰冷的手往自己的车旁走，“先上车，其他的后面再说”

沐冬夏怔怔的看着李砚森的侧脸，眼眶有些泛红。

李砚森在车里找到一个暖手宝，把副驾上沐冬夏的手拉了过来，将暖手宝放在了沐冬夏冰冷的手心里，语气温和的说：“好好捂着，你的手太冷了，把安全带系好。”

不知过了多久，沐冬夏渐渐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暖手宝，语气有些无所谓的问：“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李砚森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在专心的开车。

沐冬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思考是否要在问一遍时，李砚森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了，“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什、什么？”沐冬夏不太想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问题。

“身上的伤都好了吗？”李砚森平静的声音再次传来。

沐冬夏微微侧头看向李砚森，现在的李砚森比年少时期看起来更加的沉稳可靠，也更加的有魅力了。

“已经都好了，你不想问问我是不是故意让你……”

话音未落，“那你是故意的吗？”李砚森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语气却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抱歉。”沐冬夏的声音更加的平缓，把每个字都呀得很清楚。

“到了，下车。”不知不觉中居然到了沐冬夏之前住的小区，李砚森一脸公事公办样子，语气很冷的说。

沐冬夏有些想说自己并不是住这里的，但是看到李砚森强压着怒气的样子，还是选择没开口。

沐冬夏将手里的暖手宝放下，准备下车，李砚森瞥了她一眼，“拿着”

沐冬夏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叫你把暖手宝拿着，跟我上楼。”李砚森略微不悦的声音传进沐冬夏的耳朵里。

沐冬夏开车门的手一僵，语气有些不解的道：“我已经不住这里了。”

“我知道，所以下车跟我去我家。”李砚森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烟，有些烦躁的将烟放进嘴里。

沐冬夏不动了，扭头看向李砚森，他倚靠在座椅上，一只手反复摩挲着方向盘边缘。眉头微微蹙起，薄唇抿着，眼底藏着未散的烦躁，却强压着没发作，只有抿着的嘴角，透露出他心里的不痛快。

“下车，”李砚森侧头与沐冬夏对视，“你先上去，我想抽根烟，密码0204。”

与李砚森对视片刻后，沐冬夏垂下眼眸，沉默的下了车，往李砚森住的那栋楼走去。

看着沐冬夏消失的背影，李砚森缓缓的掏出打火机，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打火机“咔哒”一声亮起，烟被点着了，烟卷燃着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烟雾缭绕中，他眼底的情绪被藏得严严实实。

……

一个月前。

“沐冬夏，你玩我呢？不是说好在餐厅见面吗？你人呢？！”李砚森在已经在这个餐厅坐了一个小时了，沐冬夏始终没有来，李砚森克制着怒气打电话过去质问沐冬夏。

“抱歉，我今天有事，过……”沐冬夏清冷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但是她还没说完，李砚森就打断了，“不要给我说抱歉，你现在在哪里？”

李砚森目光黑沉沉的望着窗外，手指紧紧的捏着桌上的水杯。

沐冬夏没有说话，透过电话李砚森听到了汽车的鸣笛声。

他轻轻地敲着桌面，节奏缓慢，像是在数数，“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李砚森的语气异常的温和。

他往后一靠，椅脚在地板上滑出细响，双手交叉放在膝头，姿态放松得像在聊天，可那攥得发白的指节，早把藏在平静下的疯劲露了底。

他没等到沐冬夏的回答，只等到了“嘟！”的一声，沐冬夏把电话挂断了。

“艹！”李砚森低声暗骂了一声，快速起身离开了餐厅。

沐冬夏看着眼前着条漆黑的巷子，眸光逐渐暗了下来，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指节泛白。

几秒后，她没有任何的犹豫走进了巷子中，墙面上还有一些模糊的涂鸦、一些枯枝烂叶铺在地上，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眼前的场景与当年一模一样。

灰暗的场景让沐冬夏的头脑有些恍惚，空中似乎还飘着当年的细雨，雨中潮湿陈旧的酸腐味，让沐冬夏感觉无比的窒息。

寂静的环境中，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故意发出的拖沓声，混着他时不时啐在地上的“啐”声，让人觉得格外的恶心。

“沐龙。”沐冬夏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这幽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你要做什么？”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黏腻的脚步声也骤然停了下来，那人缓慢的转过身来，那张脸肿得像烂掉的肉，一双浑浊的眼睛半眯着，嘴角裂着猥琐的笑露出一口恶心的黄牙。

与此同时，巷子的深处传来了“噔噔噔”慌乱奔的跑声，以及“叮叮当当”的钥匙碰撞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快要听不见……

“妈的，坏老子好事！”沐龙嘴里骂着脏话，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一直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沐冬夏。

“十年了，你还是不知悔改，一如既往的恶心。”沐冬夏的声音冷得像冬天里的雪，没有起伏，却处处都透露着厌恶与恨。

沐龙的表情僵住了，他嘴角猥琐的笑凝固住了，眼神也暗了下来。

他愣了两秒，“啐”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声音沙哑又尖锐，“你是沐冬夏，十年？你倒是还记得清楚，十年前你就说要杀了我，现在我照样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沐冬夏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她被气得浑身发抖。

沐龙凶狠的看着她，突然之间，沐龙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怪异的道：“你知道当初沐青秋是怎样被我骗过来的吗？”

沐龙眯着那双快要看不见的眼睛，缓慢的往前走，“我告诉她，你在我这里，她居然相信了，她不仅信了，她还马不停蹄的来找我”，他死死的盯着沐冬夏，语气像是在炫耀，“我原本只是想*她，没想到她力气大得可怕，我就捅了她一刀，更没想到她被捅了一刀后还能跑！”

沐龙从他那肮脏的衣服里面摸出了一把小刀，笑得满脸褶皱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是跑出了这条巷子，可惜，她运气不好被车撞死了！我又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即使我捅了她一刀又能怎样？我还不是照样没事。”

沐冬夏双眼泛红，身侧握成拳头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你说她要是老实一点，不就没事了！居然连命都搭进去了。”沐龙发出笑声，像是在感到遗憾。

沐龙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沐冬夏，挥着手里的小刀，“要不你也选一下？是要留下来还是死？”

沐冬夏将手里的包狠狠的砸在了沐龙的脸上，“今天，你一定走不出这条巷子”，她的眼神中翻涌着凶狠的恨意，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个注定的结局。

听到这话的沐龙，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样，捂住刚刚被砸的半边脸，“就凭你？走不出去的是你，你别忘了我是精神……”

他的话音未落，沐冬夏就已经冲了过来，一脚踢在沐龙的肚子上，将他踢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