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零零二 第5章 曾经的爱人，也是仇人

从小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长大，无忧无虑地生长在父母的呵护下，享受着吃穿不愁的良好环境，肖渺心理上的确阳光健康；可没有挫折的生活经历，也使她的成熟期非常晚，甚至一生都在成熟。

前世，或许是前24年的生活，用掉了她所有的福气，郑文涛就这样在她毫无提防的情况下与她相识，随后相爱相杀，如果他们真的爱过的话。

郑文涛这个人，无论从才华、从相貌，都称得上是少女杀手。倘或一个女孩子，不是沉迷于那些虚构的百亿家产富少的，见到他，多少会怦然心动。

前世，就是在肖渺最后约会郑文涛的比心咖啡厅，是24岁的她是第一次见到郑文涛。那时候，郑文涛只有21岁，还没有大学毕业，是一个准备到肖渺所在的启航设计院上班的实习生。

那天，是郑文涛他们3个实习生第一天来报到，所长程希健，把他们分配给了3个小组，郑文涛分配在肖渺所在的建筑1组，是组长常卓主动要来的。

99年的启航设计院，日子过得相当艰难。他们刚刚作为试点，从事业单位改制为国企，也就是说从划拨项目走向市场。单位里的计划处，改为市场经营部，被要求去拓展项目，可这些被动成为市场人员的职工，对搞项目这事也是懵懵懂懂，前景一片模糊。

建筑所的所长程希健带领的建筑口儿，是可以直接对外承接项目的业务部门，号称是设计院的“头牌”。大家吃不吃得上饭，吃点儿啥饭，可都要看建筑所的龙头作用。程希健又高兴又焦虑，内外一把抓，整天忙得火烧屁股，连头发都烧成了灰白色。

即便如此，单位的老大，院长刘坤为了让每个人都有饭吃，决定工资按照60%发放，其余部分在绩效考核后发放，也就是说，可能到了年底有些人都拿不上“法定”的工资。这下子让一贯吃“皇粮”的设计院员工都傻眼了。大伙儿群情激奋，到院长室去抗议。

可再怎么折腾，院长都一言九鼎定了下来。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信封里的钱正是按照60%下发的，一分不多。几百块的工资，几乎让大家不能养家糊口。郑文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启航设计院实习。

肖渺所在的建筑1组是建筑所最大的组，实力雄厚，不过因此也缺人，马上面临的市场竞争，人才绝对是重中之重。虽然单位确实不景气，可他们组真的不能缺人，更不能缺那种建筑上有创意的设计师。

组长常卓之前面试过郑文涛，对他非常欣赏，为了让他毕业了来投效，必须留住他。约好的下午2点，只可惜偏巧，常卓那天出差，他让肖渺代替他去接待实习生。

肖渺是组里公认的美女建筑师，也是组里计算机绘图第一人。这得益于肖渺生长在大学里，想学什么，老爸都能给她找到辅导老师，她的CAD电脑制图一直是全院第一。肖渺既了解情况，又有能力，长得也不错，用来对男生吹嘘组里的实力最为妥当合适。

电话里常卓一再交代，要好好介绍一下组里的情况，一定要把未来刻画得极度美好，千万别让人家一来就被这么点儿工资吓退。

肖渺推三阻四懒得去，她这几天正因为大学同学桓征的纠缠而烦恼，心情不好。桓征是肖渺大学时候的班长，也是学生会干部，能力不弱。只不过，肖渺不喜欢他这个类型。

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桓征却是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不间断地来找她，并到处声称自己是肖渺的男朋友，以期断掉肖渺跟其他男生的交往。这几天变本加厉，开始在设计院下班的时候来堵门了，肖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很怪，桓征在上大学期间一直都有女朋友，而且一学年一个不重样，且他每次还会把新交的女朋友带到教室里跟本班的女生一起玩儿。可是临到毕业了，他突然转了性，开始对着肖渺狂轰乱炸，要做她的男朋友。

这个变化让肖渺措手不及。漫说她当时的人生还沉浸在英雄美人的世界里，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要恋爱结婚；就算想着要谈恋爱，那也不会选他。

每一个女孩子的大学时代，都是眼高于顶的做派，这几乎是那个年纪女孩子的通病。尤其是条件好的女孩子，心中的男朋友大都是高富帅，肖渺的略有不同，是建功立业的英雄。

肖渺不算是顶级的投胎，可也确实不差。虽然说母亲只能算是工人编制，可父亲是大学教授，家在理工大学的大院里。唯一的哥哥也是大学毕业，IT专业，而且全家重女轻男，非常宠爱她。

她本人虽说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到底也称得上美丽，还胜在有着小鹿一样的清纯。

若论眉眼，肖渺称得上眉不画而黛，脸不敷而白。她是个小圆脸的女孩子，内双的眼睛修长，虽不算大但睫毛极长，如果害羞的时候垂下来，犹如一道疏疏的帘子，可以不用上假睫毛；鼻子小巧，樱桃小口，唇色自然粉嫩，嘴角还微微上扬。

一般人初看肖渺，肯定有很舒服养眼的感觉，虽然她比不上同班同学杨甄蔚的大美人风范。

“秀发乌黑，皮肤紧致，阳光下如同白瓷一样亮得扎眼。性格天真，犹如玻璃碗里承了清水，整个人都是纯净透明的。”这句话是刚上大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给她的评价。这是个匿名的评价，全班同学可以任意挑选一个同学给予评价，哪怕评价自己。

到现在肖渺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评价，她猜测是个女孩子写的，因为她也是写了女孩子，就是杨甄蔚那个大美人。这个评价曾经让肖渺受宠若惊，不过内心却洋洋得意。可就是对世界完全不设防的天真，也在未来让她吃尽了苦头。

对于男朋友这件事，在肖渺看来，她的这些男同学都是些毛头小子，她心里隐隐约约曾经有个人待过，只不过很快就飘过去，让她自己都未能察觉。

反正桓征不是肖渺喜欢的类型，在肖渺看来他属于“油嘴滑舌”的男生，而肖渺虽然对恋爱不算开窍，却在潜意识中更喜欢儒雅有风范的类型。所以，在别的女生那里诙谐有趣的桓征，到了肖渺这里完全没有当对象的可能，她把桓征当成了自己的“哥们”或“姐们”。

在学校里的时候，肖渺并不讨厌桓征。桓征属于身强体壮的类型，学习好，手绘一绝，人也聪明，就是嘴快，话多，有点儿啰嗦。

桓征却不知道肖渺的心思，他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越是肖渺在的时候，他越是插科打诨地活跃气氛，以至于有时候一句话会把肖渺给惹恼。

曾经大三五一节，班上他们6个最要好的同学一起踏青聚餐。他们自备了炊具和食材，到了山清水秀的柳条沟野炊。饭做好了，大家边吃边聊，兴高采烈。

肖渺是那种可以不吃饭活着的“神仙姐姐”，一向没什么食欲，偶尔这次的尖椒土豆丝炒得好吃，辣辣的脆脆的她多吃了几筷子。桓征发现后，为了照顾她，专门把土豆丝的盘子放到了肖渺的面前，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桓征来了一句：“你们得吧得吧就知道说，就人家肖渺埋头苦吃，肖渺，你好好吃，土豆咱管饱吃。”

肖渺当时嘴里正嚼着一大口土豆丝，被他这话一搅和，直接就吃进了气管，大概里面有辣椒的缘故，对肖渺的气管刺激很大，她开始剧烈咳嗽。他们几个人一开始还玩笑，后来看肖渺咳嗽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才手忙脚乱地过来看她，杨甄蔚帮她拍背，又倒了热水给她喝下，缓解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咳嗽。一直到他们结束野炊，搭了火车回去的路上，她都在不时咳嗽。

此后一个月，肖渺也每天咳嗽，渐渐搞成了慢性咽炎。平时肖渺温润清脆的声音，直接变得沙哑干涩，KTV里的百灵鸟就这样一直哑了很久。

为了这件事，桓征自责不已，肖渺倒是不算怪他，只说他的嘴是自己的克星，以后一定离他远远的。因此有段时间，肖渺真就远远避着他。

但等他们毕业上班后，桓征就好像棉花糖一样，黏上肖渺了，她感到异常烦恼。只怕今天到下班时间，桓征又会“顺路”接自己下班。反正他上研，时间多而自由，她每天上班却是固定地点。偏巧这个时候，组长让她去接待来实习的小男生，肖渺因为心情不好，故而不很情愿。

常卓算是肖渺的半个师父，从肖渺入职就一直带着她指导她干活儿，所以，他很了解肖渺的脾性，知道肖渺最大的缺点是向往小资浪漫的生活，而那时候，坐在咖啡厅或茶餐厅里喝咖啡吃意面，在普通人的生活中，还是非常时尚的。于是告诉她，已把新同事约去附近的比心咖啡厅聊，喝杯咖啡，顺路吃个晚饭，组里的小金库买单。

还只有24岁的肖渺没有经得住诱惑，听到这个条件，眼前一亮：“谢谢老常，我去。”答应着去面试郑文涛。本想约上同组的好姐妹柳蓉一起去混饭喝咖啡，可惜，柳蓉那天下午在会议室各专业叠图，实在溜不出来。

肖渺是准时到达咖啡厅的，她一向最讨厌迟到。因为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的人很少，服务员直接把她领到常卓订好的二号桌前。她走过去的时候，来面试的人背对着她，已经在座位上等她。

等她过去，对面的小伙子看到后，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高大的身躯让娇小的肖渺有一种压迫感。一见之下，就算是肖渺这样对外貌不是很在意的人，她也感觉自己的心微微跳了一下。

这个叫郑文涛的男生长得实在算是好看：清晰有型的面部线条，眼睛很大，鼻梁挺直，嘴唇不厚也不薄，肤色则属于健康系的浅麦色，这些赋予他男孩子坚毅又温柔的气质。虽然气质上略感青涩，但他的眼睛明亮有神，透着智慧和光芒。

显然郑文涛的外形条件给肖渺带来了愉悦，她自我介绍：“我叫肖渺，是常组长让我来跟你聊聊组里的情况。”

而郑文涛，见到肖渺的时候，他竟也有些愣神。

郑文涛眼前的肖渺，跟常卓跟他说起的女工程师那是有天大的差别。

来之前，常卓跟他说，他派了组里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工程师来接待他，她会给他详细介绍所里和组里的情况，这个女工程师能力很强，尤其在电脑绘图方面，是组里的第一高手。

肖渺是素颜来的，只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细瘦单薄，梳着短短的头发，柔滑光亮。她看上去年龄很小，像是个女学生，甚至是高中生。虽然咖啡厅中灯光不算十分明亮，可还是能看出她的脸庞柔和，还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又增添了几分柔情与可爱。

郑文涛看着她，这就是常组长口中的女工程师？就是他想象中带着眼镜的女学究？这个看上去还没自己年龄大的女孩子，就是他们的电脑第一高手？

见他愣神，肖渺笑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郑文涛，文学的文，涛涛江水的涛。”郑文涛赶忙回答，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眼前的女子，当过学生会主席的他却感到些微的紧张。

肖渺不知道郑文涛的心思，但她知道郑文涛年龄比自己小，还没大学毕业，所以，真就把他当成一个实习生看待。她很认真地执行了常卓的指令，告诉郑文涛组里的情况，可她不善于撒谎，那些常卓让她吹嘘的什么美好未来，她实在说不出口。

后来也没吃饭，肖渺把郑文涛直接带回了院里，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办公楼，最后来到了一组的办公区。

据后来郑文涛自己说，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了肖渺，或许他不会留在当时的启航院，因为待遇实在是太差了，他在这里实习工作了大概9个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380块，比跟着老师打黑工还不如。

回忆到这里，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暗夜里，肖渺开始分析自己。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相貌并不敏感，不好色，现在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其实在她看到郑文涛的时候，潜意识已经被他的容貌所吸引，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原来自己也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只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个人，让她的一生走得崎岖坎坷，不堪回首。

这一章是讲肖渺当初遇见郑文涛的美好，谁又能想到之后的痛苦。如果不是这场面试，也不会有后来的纠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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