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雀之梦 第4章 第 4 章

蓝色的液体再次注入静脉，冰凉过后是熟悉的灼热在四肢百骸中扩散。

顾茉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相较于一开始注射后的昏厥与剧痛。现在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从静滞观察室出来之后，她被扔进这个拥挤、气味浑浊的“集中收容间”。顾茉猜测，是那个胖子研究员的“评估”保下了她。

让她从“待销毁材料”变成了“具备观测价值的样本”。顾茉习惯性的蜷缩在角落，像一团被遗忘的破布。

手腕上那银灰色的印记在药物的刺激下隐隐发烫，提醒着她与那个名为沈知的少年之间，冰冷而唯一的链接。他没有再来过，他说的任务也不知道是什么，这到正合她意。

从在实验室睁眼之后，顾茉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光怪陆离的虚假的梦。

一同被关在这里的孩子们，都是从贫民窟搜罗来的流浪儿，骨瘦如柴，眼神浑浊。在这里，一块硬饼干，是“蓝袖”研究员的恩赐，也是困住他们的无形的缰绳。

大多数孩子都是被每天都能吃饱的好日子勾引进来的，他们身材瘦小，几乎每天都有因为不能抗住那颜色日益深邃的蓝色液体，身体在注射后扭曲、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活物挣扎，最终在一声声闷响中化作“烟花”。

这液体对于顾茉来说，像是一种缓慢的淬炼，力量在衰竭的肌体下悄然滋生。她推测这或许，就是沈知选中她的缘由。

负责给她注射的是一位“绿袖”女研究员，因不常戴面罩而被顾茉记住——一张缺乏表情，但轮廓柔和的脸。她的动作机械化，并不算温柔，注射的手法生硬很明显她不常做这个。却总在结束时，悄悄在她掌心塞入一块硬如石块的营养饼干。

“吃吧，小乖。”

声音低沉，几乎被环境噪音吞没。

顾茉将饼干紧紧攥在手心中，每次只掰一点点当着研究员的面吃下去剩下的她会攒起来，留给那些抢不到东西吃的孩子。

“哼…假慈悲…”

旁边新来的小女孩冷哼一声，她身上带着不属于贫民窟的落魄，系统提示她是当地□□老大的私生女。似乎是看够了女人间的尔虞我诈，她对女研究员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显然她是这一批孩子里面除我之外最成熟的一个。

“黎景，别这样说…等下…”

顾茉下意识开口，把黎景话头的针对点转移出去。

“闭嘴，圣母，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啊…”

黎景的狠话被一声凄厉惨叫截断。“绿袖”的注射器，不知何时已精准刺入她手臂某处痛觉神经，快如残影。

“在背后吠叫的胆小鬼，通常死得最快。”

女人抽出针管，语气平淡如常。

顾茉沉默地看着黎景因剧痛蜷缩，将手中焐热的饼干，递给了身旁一个瘦成骨架的小女孩。

黎景缓过气，冷汗涔涔，恶狠狠地瞪着她：“假好心…等着吧，你以为她为什么这么对你。”

顾茉看着她，缩回角落：

“不重要，谁不想做个饱死鬼。”

说完又把自己手中吃剩的半块饼干随手一扔，引得附近的其他孩子疯抢。

他们根本不敢和顾茉抢东西，只能跟鬣狗一样围着她们，等待她们的死亡，再去享受她们拥有的东西。

“系统。”

【我在，宿主。】

光球微闪。

“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变化。”

她指的是最近经常被她投喂的一个小女孩

【系统分析：该角色对您的好感度增加，您的威望值增加】

“…”

“分析她身上的能量变化…”

【检测到饼干中含有高浓度的不明成分，成分与蓝色不明液体一致。宿主，那成分在吸收她的生命力，但是她的身体素质却有所提高，生命活性降低，这对一个处于成长期的孩子来说不应该出现…】

黎景的呜咽渐息，眼神却仍死死追随着女研究员离去的背影

“烂好人…你的善良在这里就是软弱。”

顾茉抬眼，平静反问：“那你呢？大恶人，抢来的饼干，你也不是吃得很安心？”

黎景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安心？我只知道挨饿比挨打更难受。活过今天，才有资格想明天。像你这种，早该成‘烟花’了。”

“借你吉言，我一定比你活得久，少吃点吧。”

顾茉苦笑，她的目的本身并不是想害他们，也是为了让那些孩子走的时候吃的饱些。

“不重要，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不是吗…”

“谁要跟你一起，你这样的人，肯定比我早死。”

黎景把吃完的饼干包装朝顾茉头上扔去，顾茉偏头躲开，眼睛依旧没睁开。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小景，我还是很看好你呢。”

黎景气的想一巴掌扇在顾茉脸上，身体却因为刚注射完药物没什么力气。

“嗡——”

金属门滑开。两名“蓝袖”的研究员立于门口，目光冰冷。

“编号014，编号017，编号058，编号067，……编号114，编号129，编号134，出来。”

067是顾茉。114是黎景。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被“饲养”在这里，反到让顾茉产生了错觉，这里还是惨绝人寰的实验室。而不是表面温和的饲厂。

【宿主，这些孩子，都是这一批排异反应不严重的材料，难道说…】

顾茉心沉，面上镇定。她撑地起身，腿脚微麻，眼神示意黎景跟上。

“到出栏的时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你就能解脱了不是吗，我会给你五星好评。”

还没等她细想，一只戴着脏污手套的手就粗暴地将她拖出队伍。

顾茉的眼睛被蒙上，耳朵被塞住，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她强迫自己冷静，在心中默数步数，记录每一个转弯。

“系统，记录路线，规划逃生路径。”

【……滋滋……路线记录中……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波动剧烈……】

脑海中的光球声音微弱，但也算有了回应。

当眼罩被取下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巨大的玻璃房。玻璃另一侧，是另一组瘦弱不堪、满身污秽的孩子，他们勉强站着，眼神空洞。状况比起这边来说差了不少。

顾茉立刻明白，这是双向镜。他们这边是“观察组”，而对面，是“实验组”。

“砰——”

枪声突兀地响起，那位“绿袖”研究员将枪口对向他们，几位“蓝袖”研究员给他们每个人手中都发了一只手枪。很明显的选择题，选他们还是选自己。

对面的局势也因为突然出现的枪响发生了变化，几个孩子受到刺激开始发生惊人的异变，身体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仅在几个呼吸之间，异变就跟传染一样，那组的几个孩子都变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