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雀之梦 第3章 第 3 章

精神上的无力感将她包裹，身体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四肢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摊开着，麻木取代了痛觉。

“宿主…你…没事吧。”

脑海中的光球上下浮动，那声音听起来比她现在这具破碎的身体还要糟糕。

“根据对您的身体检测，对方在您身上留下了类似‘精神烙印’的印记。根据数据库残存资料比对，对方身份可能是…”

“沈知。”

林虔出声打断它，一个刚刚才意识到的可怕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炸开：“是他…应该没错吧。”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意识中那团瑟瑟发抖的光，带着几分审视。

在这个地方，软弱即是原罪，而这个系统，从开局就表现得像个累赘。

“系统，”

她慢慢地说，每个字都耗着力气，“我们之间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可能明天，就会一起被抹掉。”

【系统提示：警告！警告！】

【检测到异常认知波动。】

【当前世界：《弑神》（载入错误，原因未知）。】

【核心任务不变：修复世界关键锚点，存活至剧情节点。】

“宿主，你应该明白，”

系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电子杂音，像接触不良的线路，“任务世界的选择…存在某种“潜规则”宿主与世界，通常是读者与故事，演员与剧本，或者…”

林虔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攫住了她。

“或者，作者和她的作品。”

林虔替它补充完还没说完的话。

“情感…是能扭曲现实的最强力量。”

系统低声补充，像在念诵某条定律。

“作者和作品？”

林虔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她环视这间纯白的、布满看不见眼睛的囚笼，“我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么恶心的情节。”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光球明灭不定，仿佛内部正进行着激烈的运算冲突。

良久，它才重新发声，音调平直，也确实不应该指望一个系统能有什么感情：“你说得对。这是…我未及时共享的信息。连接此世界时，发生了无法解析的【错误】。世界结构没有明显变化，但部分地区和角色已被【未知污染】深度侵蚀。我的功能大部分失效，剧情…崩坏。”

它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按照规则，非攻略类系统，若任务终结时收到宿主‘差评’，将被主神空间驱逐。但是…”

“但是，”

林虔截断了它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

“如果利用这次‘意外’，在我与你没有明确确定任务关系时，让我因世界异常而‘合理’死亡…你就能重启任务，换个更‘合适’的宿主，对吗？”

光球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光芒骤然衰减，变得几乎透明。这无声的反应，证实了一切。

林虔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那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和消毒水味道。再睁开时，里面翻腾的情绪已经沉淀，凝成一片冰冷的决心。

她看着四周的茶色玻璃，知道后面有无数双眼睛。

“听着。”

她的声音颤抖，却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我不管你是什么。既然错误已经发生，我们被绑在了一起。”

她抬起右手，手腕内侧那个银灰色的烙印像活物般微微搏动，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那么，从这里开始，按我的方式来。”

“我会活下去。我会弄清楚这所谓的‘污染’到底是什么。我会把这个走偏的世界…”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虚无的某一点，轻声道：

“……扳回它该有的轨道。”

【系统提示：……协议修订……绑定状态锁定……】

【祝您…任务顺利…】

系统的提示音在发出一串细微的杂音后，彻底安静下去。只有那团黯淡的光球，证明着它的存在。

林虔，不，现在是顾茉了，缓缓将头靠回冰冷的墙壁。

墙壁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系统，沈知并不是这个故事的男主角。按我写的，他这个年纪，应该还在家族里当他的纨绔小少爷…”她喃喃自语，“小少爷…”

她忽然想起那个透过胖子研究员发出的、轻佻的声音，似乎也这样称呼过。

线索太少，像散落一地的拼图，暂时还拼不出全貌。

“如果那个少年是沈知，那么这个世界的‘主角’还没出生，而沈知是他未来重要的导师…所以，我的终极目标，就是确保沈知能活着，活到我所知的故事正式开始…”

想到这个任务，顾茉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这个世界危机四伏，她自身难保，身边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系统，和一个随时能让她生不如死的精神烙印。

“那种出身高塔的纨绔子弟…”

她低声自语，眼前闪过那双挼蓝色的、毫无温度的眼睛，“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恐怕不比在废墟里乞讨容易。”

她蜷缩起身体，感受着幼小身躯带来的陌生与限制。

征途尚未开始，她已身陷囹圄。

但这一次，她至少要看清，囚笼的钥匙，握在谁的手里。

这一次，她想活出不一样的自己。虽然可能随时丧命，但这种把握自己人生的感觉让她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