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中的恋人 第20章 不断给伤痛加码

设置在敦厚市唯一一所封闭式管理的学校第三中学教学楼东南方的一间小厅子，里面售卖的是适合男女中学生阅读的各类杂志，晚饭至晚自习的这段时间是人流量最大的，那里总是挤满了人，大部分还是女生，因为早起学生们需要站队早读早会，中午是午休时间，而男生们负责将教学楼后的便利店挤得水泄不通。

小书厅里最畅销的独《花火》和《爱格》无二，至于那些侧重知识面积累、心灵鸡汤和社会故事赏析的书籍如《意林》《青年文摘》等虽也有但只是少数，更多被归类至办公楼一楼的一间小图书馆供专门的阅读课使用。

而属于我的花季年华所经历的三大事件中，恋爱无疑被排除在外。由于禁止使用手机，看小说则遥遥领先，成为除学习吃饭睡觉外的第一大事，也正是在那样的时期，我拥有了人生中意义重大的第一本网购书籍《岁月忽已暮》，而购买**便是来自《爱格》片段的吸引。

现在恰巧是晚饭时间，小卖部里人满为患，隔壁是专供不爱吃饭的学生们吃泡面零食的休息区，一部分还设立了各类小吃的窗口，葱花饼手抓饼鸡蛋饼烤肠令众人垂涎欲滴，长长的人群径直排到了区域外的走廊去了。那是我第一次遇见手抓饼这种美食，从此成为我的十分倾心的小吃之一。

而此刻的我，晚饭后默默来到一个小角落，手里攥着政治课本和资料，脑子里一遍遍过着下午上课知识点。

“嗨，舒云葭，今天怎么没跟夏若涵一起啊？”迎面碰见捧着一包泡椒面坐下的林思君和陈默，

“哦，她回宿舍打扫卫生了。”

“哦哦。”冷漠地回应一个字后的她们看也不看我一眼便回过头饶有兴致地聊着天，

“哎~”这短暂且客套的招呼，结束的匆匆令我愣然且尴尬。不过一向如此，别人总是一见到我就没话题聊，每次我跟谁站在一起，当遇到熟人时熟人眼里只看见了对方而把我忽略，无一例外。明明是俩人都认识的，可偏偏就我被下意识忽视，不仅是尴尬，更是自尊受挫，就算我强制性地插话，对方给予我的最多也只是客套回应。更残酷的是即使同伴离开，我被迫与对方待在一起，仍旧无话可说。

口上的活不停歇的我悠悠走到小书厅，皱着眉头望着上排的书，微微叹气问道:“老板，今天还有《爱格》嘛？”

“同学，你来晚了，中午就售空了，明天来吧！”老板微微一笑。

我四顾，果然人潮渐散，暗忖道:“哎，今天是看不到《梦姿容》的更新了。”我刚想走转念一想，要不找找其他书？意林其实也不错，欢爷可是极力推荐过呢，其实不是将就，只是闷到发慌没事干罢了，一天当中也不能一直背资料，会闷坏的。”

于是我站在显眼处，敏锐地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一沓面积远比《爱格》小的杂志。

“老板，那些是什么？怎么之前没见过？”我指着远处。

“你说这个？”老板一气呵成地收拾好放在我眼前，这下看清楚了，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一周刊”。

“这是娱乐杂志，今天下午刚进的新书，里头写的一些娱乐新闻，有明星个人资料简介啊，最新活动介绍啊，除此之外每本还附赠热点明星的一张海报和几张明信片，这明信片啊，集齐10张还能兑换签名写真呢！”不止是巨大的好奇心和兴趣使然，加上老板亲切笑容和友善的服务态度，令我抵挡不住诱惑，一连买了四本，每本5元，算便宜了，毕竟这一本可比每本7元的《爱格》厚多了。

“谢谢老板，请问一周刊是几天更新一次啊，我怕到时候你这书火了卖断货我没抢到就要哭爹喊娘了。”说罢我掏出一张20元的钞，难得展现出一丝笑容。别人只要对我有一丝真诚热情，我自然能发自内心的开怀，说来可笑，那些只在我生命中匆匆掠过的过客尚且对我表露善意，而这些同窗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同龄人却那么艰难。

“瞧你这姑娘说这么夸张，多亏你跟你同学照顾我生意，我啊，一旦到了新书铁定给你留几本。这日期不就写在封面嘛，瞧见了嘛？”老板耐心地指引着。

“没有啊，哪儿？”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状态用后来的网络语叫“蠢萌”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眼神啊还不如我个中年人，左上角那个黑色字体的。”

“哦~字这么小都没看清，我知道，对照这几本，一个日期分上下两本，隔三天更新一次对吧！”拿到书的这一刻我仿佛眼里发了光，照亮了自己的那颗冰冷的心。

周遭一片寂静，在这重大的高考前，我每天重复着平淡无奇的生活，说不上满意却也十分安于现状，我虽然不懂如何释放自己不懂如何提高成绩，但始终随遇而安。有时放空自己，有时压抑哭泣，有时冷漠冰冷，有时暴躁呐喊，这样的状况下精分是常事。

第一节晚自习预备铃响了以后，我疾步奔向楼梯，第一时间冲向六班，透过窗户里边传来朗朗的夜读声，而原本属于夏若涵的座位此时坐着其他人，正一脸诧异，猛的想起今天是周五，每周这天大扫除换座位的。

“嗨同学，请问夏若涵回来了嘛？”

“没有哎。”

“那麻烦把这个放到她的座位上吧，谢了。”

晚自习前的夜读课上，如往常般叛逆的我在一片脆生生的朗读声中兴致勃勃地翻着崭新的《一周刊》。

“哇塞，真不错，这杂志可真是宝贝，我正愁没手机没办法知道李易峰的动态呢，都怕这高中三年憋的连他长啥样都忘了。”在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笼罩下的我丝毫未察觉到悄然无息走入教室的詹主任，

“嘿，班主任来了！”好在吴梦雪够仗义大多次会提醒我。

可往往当主任站到我面前我才后知后觉地起身慌乱抽书假读。我没先见之明，也压根没想有，所以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不惧主任和任课老师。即使我知道詹主任对我特别关照，因为我心理问题一再放任自如，我却不愿为了那一份善意修正自己，连掩饰包装都不曾有，因为比起让主任早晚对我失望，我更在意的是怕自己哪天又因压力过大心绞痛复发。

“舒云葭，你出来一下！”被课本挡住整张脸的我本是不想从主任的表情中发现什么，可无奈这语气若深究的话，还是能分析出很多。

我一脸震惊，没听错吧，主任在叫她？不会吧，每次早晚读我都是随心所欲，想认真读就高声朗诵，懒得读就发呆写小说看杂志，主任可是从未干涉指责过，可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我放下手中的课本，迈着沉重的步伐战战兢兢地走出教室。

这一步步仿佛辗转轮回，不过当抬眼见到主任猪肝色的脸后，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主……主任，对……对不起，我就是下午背书背累了刚才不想开口就……”心中那面小鼓不规律地敲着，嗫嚅着。

“晚读看小说是不对的，以后别这样了哈，不过不是这事，刚刚……你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爷爷去世了……”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句“去世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几分钟后才意识那字眼的意味有多深。

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听的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电话给你，你跟你妈说说吧！”詹主任也只留下一片无奈直直叹了口气。

本以为高考前的这段时光会是平静如水，自己也从不追求不强求任何，不求太多波澜，只求安安心心，让我在充分的环境下抚平心态渐渐回归正常，可偏偏上帝不给我机会，想来也是，踏过那么多荆棘才造就的异常心理，哪能那么容易修复，不但不会，还要给伤痛一次次加码加码直到不堪重负倒下才肯罢休。

此刻我确实倒下了，在我与意识作搏斗的恍惚世界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界从脆生生的朗读声到上课铃声再到安静下来的历史自习，我就这么一直趴在地上，无谓尴尬与自尊。

透过眼前这个由眼泪编制的透明结界，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久违的微笑。

这抹身影，用尽铭记的回忆

这个微笑，用尽疼痛的力气

这场告别，用尽所有的勇气

这次痛苦，用尽留恋的表情

“久违了，陆江川，我的，幻梦中的恋人！ ”这时，我听见脑子里好像有个回声在对我说。

“久违了，我的主人，舒云葭，这次，请不要再把我抛下了！”另一个清澈的声音也在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