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中的恋人 第19章 如果生命能短一点就好了

你，来了，每次都那么准时，比任何人都准时，只要我一个念头，你就能马上出现，没有任何顾忌和借口，不掺杂任何情绪，只要我想，你就在，我的，幻梦中的恋人啊……

铃声骤然响起，仿佛又如梦初醒，40分钟的课程就这么在我的恍惚中弹指而过。

“舒云葭，你这一节课都在发呆哎，刚刚那样的气氛下居然影响不到你？真让我匪夷所思。”同桌吴梦雪伸手拍了拍我的头，直接把我刘海给整乱了。

“这个月最后一次，我把机会让给他们喽，反正也改变不了结果，你知道的，早在上个礼拜，我的发言分跟下一名差的就不止一个世纪了，要是这最后一次还抢，那我也太无情无义了吧？”我不慌不忙地整了整刘海，自信道。

“也对，结果都昭然若揭了，眼下考虑的无非是这个月的奖金该怎么花呢，好纠结！”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我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到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发表意见，我跟吴梦雪去买。”组长周子兴发言道。

无所谓成绩好坏，发言分只有一个评判指数，上课发言的积极程度，次数和准确度，但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准确度在其中的占比微妙，只要次数均量均衡，完全可以掩盖准确性的不足，这也是我唯一擅长且适合的指标，为此我不知道暗地里感谢了这个班主任多少次。而且我们组的组员成绩和我旗鼓相当，不存在每次考试以怎样的强势压过我造成我心里的不平衡，对我来说，比较和压力是罪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把这个世界上一切以输赢为目的行为都扼杀掉。

第二节课课间，学习委员将本季度课上表现组排名以及个人排名张贴在后方墙壁，大家齐哄哄跑过去一探，虽然早就看过，想着反正无聊，于是我也加入了人流中。其实也有一方面原因是想听听别的同学议论我，好不容易能在学习以外的方面赢一次，我恨不得日日炫耀，成为别人带着褒义色彩茶余饭后的讨论焦点，可惜，并不能如我所愿，我依然，被忽视了。

往常我以为大家只是不以成绩论英雄，所以从不讨论我的成绩有多糟糕，相比之前退步了多少，然而不是，大家只是唯独把我移出了八卦的目标，并非无缘无故，而且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乐观的心态，有些人即使成绩很差被人谈论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人明明很优秀却从不锋芒毕露，默默地完成着她的一点一线日常，上心是上心，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情绪问题，更别提压力，而我恰好相反，所以不被他人所接受，我也挺好奇，难道就我一个人被情绪左右嘛？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的，但有时候压力不受控制不分时间场合就这么来了，也就这么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缝隙。

课上，语文老师正在朗读《赤壁赋》，正到了日常发言积分的时刻，又是我的主场，我流水账般举着手，没有一丝焦虑与思考。

“ 乘着轻风在江面上无所不至，并不知到哪里才会停栖，感觉身轻得似要离开尘世飘飞而去，有如道家羽化成仙。在这时喝酒喝得高兴起来，敲着船边，指打着节拍，应声高歌。

歌中唱道：“桂木船棹呵香兰船桨，迎击空明的粼波，逆着流水的泛光。我的心怀悠远，想望伊人在天涯那方。这句讲的是…… ”

“好的，不错！”同样条件反射般的回应，无赘余夸奖的语文老师，我也习惯了。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讲述，我对此早已游刃有余，然后笔尖不知不觉触至课本上“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转过头微微抬眼瞥了一眼身旁正在腻歪的吴梦雪和组长周子兴，又回过头写着翻译。

我对文章作者苏轼的思想感情特别不认同甚至嗤之以鼻，苏轼感叹生命短暂，想有更多人生去接触自然风光，看看大千世界，他感叹自己处于乱世，在不太平不安宁下存活，想摆脱尘世纷扰是非，自由自在。可是他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吗？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哪里不都一样，看多了就视觉疲劳了，自由自在有什么好追求的，一旦你真自由了，你会发现自己有多孤独怅然，生命太长了，与其活的这么无聊还不如把生命缩短只求活的精彩，这样想着我不禁进入了幻想中……

月光下，江面茫茫无边，水光与蓝天相接，清风拂过，江面波光粼粼。而在这浩荡的江面上，除了停留一艘小船，一个模糊又空灵的身影愈来愈近，他正拿着葫芦做的酒杯，望着远处的月光，周身的洒脱显露出他的不一般。

我此刻并不知道自己为何物，只一念之间便飘身来到那艘船上，出现在苏东坡面前，这着实令他无比吃惊，先是茫然，后是目光不停在我身上流转。

“阁下可是东坡居士？”想了良久还是觉得这样的开场白比较符合。

“在下苏轼，字东坡，方闻阁下于远处飘然而至，阁下可是仙人？”苏东坡愣了愣。

“仙人？好像是哎，”默默想着，这个身份倒是理所应当。

“是的，我是应你所向往之景来到这里与你相见，你的种种遭遇我皆看在眼，也知你际遇非常，但从你写的诗中却时常能看出你乐观逍遥的心态，所以很不解，想来问问你，东坡居士，你如今漂泊不定，为什么又能如此乐观？ ”也不知我是带着怎样的心境说出那些的。

他一惊，望着平静的湖水，说：“人生就好比这水和月，生命像这江水日夜不断流逝，但它实际上不曾消失;生活像月亮时圆时缺，但它始终没有增减，人生的低谷就好比月圆月缺，总有一天，它会重新盈满。”

“可是，你被贬黄州，才华无处施展，大好年华在那浪费，就不感到可惜吗？”我再次问道。

他看着我，最后缓缓说道：“何必要强求呢？人生苦短，此事古难全！这有限的生命无论归属何处，都是天意，饮酒赋诗，赏景游玩，又何必担心寿命长短呢？何必去追逐名利呢？”

“你这叫不思进取！独自一人无论干什么，只要自己觉得快活自在，完全抛下了世俗偏见。你为何能做到？你难道体会不到拼命想博得别人好感却一直被忽视的那种孤立无援和怅然若失嘛？得不到别人的注意以及肯定你就不会胡思乱想嘛？我不懂你怎么样做到乐观的，这十几年说熬过就熬过怎么可能，放在我身上别说一天连一小时都熬不过，我本以为现代人没有与我相同的境遇无法成为知音，而古代人不一样，可终究是我错了。”从刚开始的言语激烈到后面的绝望，可见其中这过程中的心酸与无奈。

“哎！”苏轼最后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便消失不见。

“喂，舒云葭，醒醒，这还没到午休时间呢，吃完午饭再睡嘛！”无疑，夏若涵的及时出现把我从思绪死胡同里拉出来了。

“啊？”我刚抬眼便发觉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他抬头，漆黑沉静的眼瞥过我， “舒云葭，虽然你课堂上依旧积极，可从最近几次考试来看，你状态不对，还是尽快把心思放平吧！”

我听到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的声音，还没缓过神来呢，怎么又被说道了？

“你做了啥呀，你们语文老师怎么又说你？”夏若涵明显的一脸的担忧。

“上课不认真？”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瞎说，你不认真又不是一两次了，这么多次当着你们班主任的面历史课上写小说你们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呀，甚至有一次你在数学课上写波哥还起哄要看呢！”夏若涵摊摊手表示对我的无奈。

“所以我也搞不懂，班主任都不在意，反倒语文老师……”我怔住了。

“我也挺搞不懂你这么在意别人的评价的一个人竟然光明正大地在各大课堂上写小说，当时就没有预想到后果吗？”

“咳咳……这个之后再说吧，请回归正题！”我貌似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行为来由。

“可能因为你们语文老师是四班班主任的缘故吧，听说她上课时氛围很轻松但私下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夏若涵谈起她只得摇头叹息。

“什么意思？不懂。”

“我也不晓得怎么说，别人不会，有也是几率很小，但是如果是你，这个脾气，一旦跟她杠上了，估计够呛，这样跟你说吧，她很记仇的，而且我估摸着你要是去了四班跟她相处不来的，关键性格不合，班主任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到时候一见到她你肯定战战兢兢的，这会严重影响你高考的呀！”夏若涵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别的不多说，夏若涵真不愧是预言家，不仅预言我几个月后会进入四班，预言了我跟语文老师发生那一系列矛盾，更是预言了我高考的失利。如果早知道，我那天就该阻止她说出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