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及冠礼刚完,太后娘娘二十七诞辰又将近,宫中忙得不可开交。
“茭茭,你快点擦呀,待会儿活要干不完了。”
一宫女叉腰,对旁边不干事的同伴斥责,语气亲昵自然。
“我知道啦。你觉不觉得,这殿里的凤椅比龙椅还霸气威武?”
茭白语气兴奋,收回研究视线,捡起抹布,像模像样地干了起来。
她是穿越女,是后世中难得一见的史同女,不仅是女女cp爱好者,还是苏月的君臣向梦女。
没想到,她居然能穿到偶像的时代,见证偶像波澜壮阔的一生!
太激动了!
宫女被她的话吓一跳,连忙用袖子捂住她的嘴。
“你说什么呢?祸从口出!”
宫中局势紧张,即使是像她这样,蚂蚁般的小人物也能感知到雨的前兆,察觉到当今皇帝和太后娘娘不对付。
茭白无辜地眨眨眼。
她从后世女男平等的社会而来,虽然自小崇拜月皇,混迹史同圈,但确实没有真正的宫女谨慎。
她又不能告诉宫女,她可以未卜先知,知道这宫斗的结局。
“茭茭,你记好了,这些事情是我们小人物不能猜的,不能想的。”
宫女凑近她,小声说道,传授自己的生存之道。
头顶主子是谁不重要,把分内之事做稳当,不多说,不多干,才能活下去。
茭白点头,心里却想。
她要当月皇的官员!
二十七。
苏月对镜,细致观察起自己。
当年穿过来的第一眼,她就惊叹原主和她本人长得极像,像一株并蒂花,被放在了不同的环境中,各有特色又相似相生。
她打量镜中。
第一眼,有些陌生。
多看看,又熟悉了。
她身上有岁月浸透的轻微痕迹,不过是眉眼被权力滋养出几分贵气和傲然,脸颊相较青葱年华少了几分婴儿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野心在她眸中熊熊燃烧。
这是,保持不变的东西。
苏月从十五岁穿越入宫,到今年二十七岁,此间已过去了十二年。
秀女,才人,昭仪,皇后,太后。
处处危机,关关难过,步步险胜。
系统聊胜于无,只能算上一个聊天解闷的小乐子。
她忍不住对镜中的自己笑笑,真心实意,温暖如春。
不是那种上位者特有的,似有似无的,漠然冷笑。
又长一岁了啊,苏月。
她心情舒展了些。
身后为她盘发的觅柳见苏月笑了,忍不住多言几句。
“娘娘,今天天气晴朗,您听,外面鸟儿叽叽喳喳,似乎都在为您祝寿呢。”
苏月又笑。
“觅柳,十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贫嘴?”
“觅柳在旁人面前可端庄大气了,贫嘴但求逗娘娘一乐。”
她手指翻飞,编完发髻,端起金玉冠,置其上,又把花朵蝶钗等点缀其中。
苏月唇色丰润,面若银盘,本身便艳极,甚少用脂粉,今个也不例外。
苏月起初没想大办,毕竟这不是八十大寿,只是她人生中一个小节点而已。
可李珩坚持要办得轰烈。
他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九又是贵中尊。
这二十七既是三的倍数,还是九的倍数,甚至三个三相乘,极其特殊。
苏月表面上欣慰应下男儿的一片赤诚之心,暗地里便探起这李珩要做什么亏心事,竟如此反常。
一查,便不得了。
但,她装作若无其事,默许事态发展。
寿宴上。
琴师奏乐,舞者灵动。
苏月坐在高位之上,说了些场面话后,百臣开始献礼。
第一个送上来的是吴郡地方特产,东海夜明月珠。
其盛于宝盒中,明亮润白,在阳光下便可看出不是凡物。
第二个送上来的是一副苏绣画,灵蛇侍蚌图,色彩绚丽,刺绣精致。
那蚌微启口,白鳞灵蛇圈圈盘住蚌壳,蛇首钻入蚌中,吐着信子,与蚌肉相贴。
李珩在台下蹙眉,似有察觉,有些厌恶。
这怪不得他多想,这画真有隐喻。
姚京谋了一个闲职,今日有机会坐在席上。
他抬头与苏月对视一眼,看到女人眼里的笑意,脸色爆红,忙抬袖喝酒。
姚京有一月不得女人传唤入宫了,心里烦闷,手上无事。
那画确实是他亲手绣的,也暗藏了他的幽怨心声。
可他不敢自己送,只能拜托旁人了,谁知娘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
百官献礼后,便是外朝使者进贡。
几个卷毛者抬着一流苏金粉轿,置于圆台上。
苏月来了兴致,聚精会神地盯着轿子。
乐者换了一批精瘦男子,均着丝质半袍,露出一侧胸膛。
悠扬的笛声吹响,似行走于大漠戈壁。
一阵清脆铃铛声,从流苏轿中传出来。
足尖轻点,未着履,金玉翡翠串珠链挂在他的脚踝处,连接到趾间。
踝间铃铛叮叮当当。
异域少男轻灵地迈了出来,上半身红褐两点被胸链夹着,华美昳丽,下半身仅仅围着微透的金红薄纱。
随着他的舞动,柔韧细腻的白玉大腿若隐若现。
他眉目深邃,头发棕褐卷曲,长至小腿,眼眸碧绿,像沙漠里的绿洲,生机盎然,脸戴面纱,半遮半掩。
舞者少男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处的女人,笑容热烈。
李珩见此,立马转头看向苏月的反应。
女人正用不含**的眼神,全然欣赏着这场演出。
他松了一口气。
舞毕。
使者上台,用蹩脚的天朝话恭敬道,“此男为伊瑟亚特国的舞教圣男,纯净圣洁,特为太后娘娘献上表演。”
苏月满意,吩咐道。
“赏。”
李珩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母后喜欢这样的骚胚子?
他……也可穿上那衣服,只是不通舞律。
大轴出场的,是作为儿臣的李珩。
他今日依旧是龙袍加身,眸深似潭,令人猜不透。
及冠礼后,束发绾丝,头戴通天冠,气势凌人。
身为皇帝,他不再叩拜苏月,而是微弯腰身,随即转头对身后的侍从轻轻颔首。
一方白玉玺,盛在红木托盘上,被侍从端了上来。
李珩仰头,直视高处的苏月。
“母后,此为和田玉玺,上刻有圣母太后慈悲诚心,附有祥瑞雕饰。”
他眼底满是尊敬。
“天下之圣母,应为民做表率,仁慈悲怀,莫要——”
“沾染权力这般腌臜事物!”
话音刚落。
宴会四周便被禁卫军包围,个个精甲锐兵,虎视眈眈。
苏月歪了歪头。
“珩儿,你道这权力腌臜难堪,那你为什么要来和母后抢呢?”
“我从来不觉得权力肮脏,它不过是一个方式,一种力量,一把云梯。”
“所以,我爱权力,更爱它带给我的一切欢愉。”
宫变在前,她竟仍温柔地唤他为“珩儿”。
李珩恍然一瞬。
谢相愤而站起。
“你这贼子歹妇!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恬不知耻!肮脏蠹女,淤泥之身,怎可干涉朝政?”
数臣见势,纷纷化为墙头草,欲抢从龙之功,应和批判起苏月狼子野心。
苏月瞥了那领头人一眼。
谢相登时心中寒意一凛,说不出来话了,气然召人上前拿下女人。
李珩心里厌恶这种言论,斥退侍从,自己缓步登阶,嘴里回答苏月的问话。
“朕只是夺回吾应得之物,并为母分忧罢了。”
少男帝王目光中藏着缱绻,走到华服女人面前,伸臂想揽她入怀。
自从年长,他再没机会触碰母后。
朝思暮想。
今日,终能得愿。
苏月不偏不倚,没躲他,只是问。
“你只是为了权力?”
“是又不是。”
他逐渐靠近,粘稠的目光几乎要勾住她肩头。
“母后会明白的。”
“唰——”
尖锐声响。
箭矢没入他手腕,血像瀑布,自他手臂流下,染湿了他明黄龙袍。
可他似察觉不到疼痛,也看不到手上的鲜血,上前一把拥住苏月。
李珩将头埋入她的颈侧,深深呼吸,他的血侵蚀了女人的衣角。
“母后……母后……”
“我的母后……”
接连两箭,中他两踝处。
废了李珩的行动能力。
姚越山收弓,骑在马上,对后高喊。
“全军听令!”
背后赤巾精兵严阵以待,冲入宴内。
那黑甲禁卫军非但不与其厮杀,竟然配合着赤巾兵,一一精准拿下刚才喧嚣愤骂苏月的众臣。
谢相被按住,难以置信地望向混乱边缘处的江奕。
蟒袍男人对他勾唇,阴惨惨一笑,已想好这嘴欠谢狗的种种死法。
这宦官督军,居然对那女人忠心耿耿,联手欺骗了李珩和谢家!
多么大的一盘棋!
只为把鱼儿捞尽!
为了此次宫变,李珩和谢家处心积虑,收服了拉拢了尽可能多的力量。
依旧是败了。
谢相幡然醒悟,痛哭出声,只愿能回到过去,学那他看不起的崔家,把权柄拱手送上。
李珩不顾台下兵戈铁声,依旧紧拥着苏月,眼泪落入女人锁骨间。
“母后……”
苏月很满意他的出色表现。
这傀儡小皇帝居然号召了那么多暗暗不服她的势力,这是她没想到的。
满意归满意,哭得人心烦。
苏月踹下趴在她身上的李珩。
“谢等小人蒙蔽陛下双目,逼其反孝,今为清君侧。”
她故作忧虑,严色宣告剩下的臣子。
这个世界的**在此!
接下来是收尾,审讯,登基之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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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宫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