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齐南歌解释着,“我不能骑马,因为……呃……”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些是新兵,有些是上过战场过命的兄弟,齐南歌不想说谎,破罐子破摔,道:“反正我不能骑,你们看着办吧。”
所有人:“……”
齐南歌憋屈。
“他不能。”沈清玦已经走了过来,淡声道:“想看,我来。”
新兵不明所以,老兵们却爆发出呼声,还有吹口哨的声音。
几个副将更是带头起哄,道:
“刚才咱们沈将军说,不来,让咱们玩。”“我也听见了,当时我还很感动,将军这是成人之美啊,让我攒家底娶来破。”“哎,那不是二殿下不在,将军才说,你说这二殿下一来了……”
齐南歌:“……”
沈清玦随手点了几个,都是刚才让齐南歌骑马,叫地非常大声。既然是比就有彩头,真金白银在那摆着,赢了就可以拿走。
比赛没什么悬念,分为几步,沈清玦上马,比赛开始了,沈清玦一骑当先,沈清玦射中靶心,沈清玦赢了。
周围全是欢呼声,瞎喊,齐南歌被这些人震地耳朵都聋了。
今日只是比试,也不需要穿厚重坚硬的盔甲,在场的将士皆是轻便的劲装,沈清玦也不例外。齐南歌在比试的场地外围,远远看着,觉得年少鞍马,意气风发,都是沈清玦的样子。
比完,沈清玦就过来了,当着新兵老兵的面,把齐南歌拉走了。齐南歌还要脸,没和沈清玦太亲近。
只是很快,齐南歌发觉不对劲了。沈清玦对他依旧很好,做饭、接送,无微不至,还照顾他睡觉,只是拿捏了距离,动作也不似往日亲昵。
此时距离大婚还有三天,齐南歌不由得想,沈清玦是不是后悔了。
沈清玦很多表现,都能否定齐南歌的想法,可偏偏避免与齐南歌过多的触碰。
齐南歌抱着枕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沈清玦洗完澡,过来哄他睡觉了。
“今天想听什么?”沈清玦坐在床边,低声询问。
齐南歌说的,两个人睡一张床,中间要隔一床被子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每天等齐南歌睡了,沈清玦回他的小院睡。
小院就在隔壁,很近。
齐南歌道:“没什么想听的,想睡觉。”
闻言沈清玦走过去,将桌上的灯熄了,周围瞬时暗淡下来。
沈清玦在床边坐好,道:“睡吧。”
齐南歌一噎,慢吞吞往上拉被子,等躺下了才说:“我给你留了一块地方,你要不要躺上来睡。”
夜深了,烛火也熄灭,周围安静且黑暗,齐南歌看不清沈清玦的神色,只能在心中猜测。他盖着被子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身边没有动静。
说来也奇怪,齐南歌耐心非常好,他曾经照顾沈清玦一个月,每天都守在沈清玦床边,试体温,擦洗,换药,在憋闷的屋子中,他都没有厌烦。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沈清玦,沈清玦在一个阴暗逼仄的屋子中,躺在床上,在发高烧,房间内有浓郁的血腥味。
沈府的人在齐南歌身后,诚惶诚恐,不明白他为什么过来,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沈申,沈清玦的父亲,似乎猜测到了什么,谄媚地在齐南歌身后,道:“殿下,他烂命一条,那日冲撞了殿下,是他不对。“
“殿下尽可那他出气,便是死了,都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是齐南歌第一次见沈申这样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父兄都是武帝和太子那样,严肃和蔼。
沈申的样子,齐南歌本能厌恶,血腥味又太呛,他皱眉,捏着鼻子走过去,边走边问:“沈将军,他不是你的儿子吗?”
那时齐南歌没有看见,沈申脸上不加掩饰的厌恶。
齐南歌直接把人要走了,带回宫里。齐南歌对沈清玦,还有一丝歉疚的情绪,还是因为他,沈清玦被打成了这样。齐南歌让太医来看了伤势,然后和医官学着,怎么照顾人。
“不了。”沈清玦的话打断齐南歌的思绪,他道,“我在竹院里睡就好。”
齐南歌瞬间睡不着了。
他叹口气,捏了捏眉心,问:“你是不是厌倦我了。”
这话好像怨妇哦,可是齐南歌已经说出来了。
一说出来就好,齐南歌掰着指头数,“每天你有忙不完的公务,本来已经很累了。然后还要早起,给我做饭。还要照顾我怀孕时的情绪,我需要的时候赶到我身边来。去上朝还要接送我,马车又慢,你只能干等着……”
越说齐南歌越心惊,说得自己心底冰凉一片。
“最近,睡觉前你还要给哄我睡觉,给我讲故事,讲天南海北,讲我感兴趣的东西。有时候我兴致上来,想吃什么,叫你半夜起来去买……”
“这么照顾一个人,其实挺烦的吧。”
齐南歌抿唇,心里做好了准备。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了。”
“没关系。”齐南歌低下头,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道:“我可以和我爹还有哥哥说,他们不会为难你。”
说完,周围沉寂下来,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彼此交缠着。
黑暗中,沈清玦无声叹口气。
齐南歌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一切都坍塌了。他从未听过沈清玦叹气,沈清玦一直是漠然冷硬的少年将军,面对再惊险复杂的战局,他都能抽丝剥茧,把控住战局。
眼泪无声留下来,止都止不住。齐南歌从不觉得自己脆弱,可眼泪却停不下来。
他胡乱去擦眼泪,却被一只大手捉住了手腕。
沈清玦在他眼角的位置亲了一下,嗓音抵哑地厉害,道:“你知道看见你哭,我会想起什么吗?我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会想如何向你索取,让你接受我……”
沈清玦低沉的嗓音中欲念很重,齐南歌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哭。
沈清玦不知何时到了床上,手臂揽住齐南歌,将他带到了怀里,贴着齐南歌耳边,道:“那是我应该做的。”
“结婚后,我是你相公了,那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我做。”
“你是让我看着,别的男人早上喂你吃饭。他与你同骑一匹马,你还在他怀里。还是你在谁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
齐南歌不哭了,他发现他弄错了什么。
只是他知道的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身后的怀抱肌肉悍利,修长四肢将他圈在怀里。他似乎是身后这个人的所有物,而他要是有逃离的动作,一定会被轻易按回来。
齐南歌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他道:“你白天不这样。”
白天的沈清玦,一脸淡漠,冰冷入骨,冰尘霜刀堆出来的人,沉稳强大。
“现在天黑了。”沈清玦淡淡道。
那个不想结婚的问题,齐南歌不用知道答案了,他只是红着脸补充了一句,“你可以在床上睡,不可以抱我。”
沈清玦应了一声,在床另一侧躺了下来,体贴地在床中间留出了一条棉被的空隙。
齐南歌刚情绪起落,还哭了,此时困了,不知不觉睡了。沈清玦却在想,他是否误会了什么,齐南歌其实并不讨厌,两个人的接触。
这天齐南歌醒地比较早,睁开眼是一小片结实的胸膛。他抬手,掩在唇前,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人还完全没有清醒。
因为他的小动作,抱着他的人醒了,下巴搁在齐南歌头顶那,问:“还早,不再睡会儿?”
齐南歌垂着眼皮,看起来没清醒,却道:“不睡了。”
现在给齐南歌的感觉非常安逸,他处于放松的状态,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都不做。片刻后,抱着他的人坐起来,给他穿衣服。齐南歌乖乖的,让伸手伸手,让抬下巴抬下巴。直到坐到木桌边吃饭,齐南歌才迟缓地想起来。
说好一个棉被,他醒来却在沈清玦怀里……
不过三日,京城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喜庆,宛若过年。
齐南歌穿上喜服,在王府中等候。他的朋友们都来了,揶揄地笑,三两句都快把齐南歌少时的底扒干净了。
“二殿下那是真喜欢沈将军,有次为了沈将军,差点把我打成残废。”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快说来听听。”
“当时啊,我也就是手欠,调戏了沈清玦一句,长得真好看,是不是个女孩。咱们二殿下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下课就把我拽出去了……”
“你这算什么呀!”有人打断道。
“当时我记得,沈将军有一个月没来学宫,请假了。咱们从来不做笔记的二殿下,足足写了一个月的笔记,回来给了沈将军。”
“你那是不知道,当时我人都看傻了……”
有他们在,齐南歌这个结婚的过程,实在是太闹腾了,来围观的人看的哈哈大笑。少时学宫一起上学,长大了天南海北,齐南歌没想到,他这些朋友,倒是都来了。
有几个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沈清玦怎么把人找了。
齐南歌觉得,他想要的婚礼,也不过是这样了。在意的人都在身边,各自安好,便是生活有刀剑风霜,也能肆无忌惮地大笑。
他们闹的时候,齐南歌只管靠在一遍看着,唇边有点散漫的笑。
忽然,人们让开了一条路,火红长袍的沈清玦来到他面前。
齐南歌伸出手。
按照他们说好的,备了两匹白马,他们一人一匹,沈清玦牵着他过去。
没想到,沈清玦居然俯身,将齐南歌打横抱了起来。
人群顿时炸开了,气氛热地简直要将整个王府掀出去。
“你……”
齐南歌真没想到,沈清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这么对他。
沈清玦沉声解释,“崔映竹说,如果我不抱你出去,他让所有人拦着我。”
“不让我从这个门出去。”
齐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