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闹腾,直接到了晚上。
齐南歌嗜睡也不是一天两天,他打了个哈欠,想让这些醉鬼赶紧离开。他们都是新郎,没有新娘。齐南歌怀孕的事情,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既然都是新郎,新婚夫夫,那这些人就没了顾及,可劲儿灌酒,沈清玦都给齐南歌挡了下来。
齐南歌喝的茶,没碰酒。
至于新婚后住的宅子,他们还被亲友调侃了一番。
“当然住二殿下的王府,二殿下那王府修地多好,山好水也好,又雅致又清净。”
“这怎么行,那我们将军不成了嫁过来的小媳妇?再说了,将军府怎么了?那一砖一瓦端庄大气,多有韵味,地方也不小。”
……
最后还是在王府,沈清玦的东西都搬到了王府,他们想回将军府住两天,也不是不行。
“哇——”忽然有人抬头看天,发出了惊呼。
紧接着更多人来到外头,仰头去看,不时赞叹两句。
齐南歌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腹中有些空。一开始看着肉菜,觉得腻歪,等他想吃的时候,到了现在。
当时旁人问他,齐南歌娇气地说:“不想吃。”
那人看了眼沈清玦,拖长音调了然道:“哎,还不是被沈清玦惯出来的。”
齐南歌:“……”
他是发现了,今天没人会说人话。
齐南歌摸了一块点心,在众人都出去时,慢条斯理吃,顺便回头看了眼外头。可惜,外边人太多了,都站到了一起,视野几乎都挡住了,他看不见有什么,只隐约觉得,外边有点亮。
齐南歌不出去,有人却来找他。
崔映竹和张书臣过来,把他拉出去。
崔映竹道:“看看,这都是沈将军给你准备的,灯上还写了祝福和表白的话。”
末了崔映竹补充一句,“现在全京城应该都看见了。”
齐南歌顿住,片刻等他接受这个消息后,默默把剩下的半块糕点咽下去。
嗯,有点噎。
深蓝的天空上,有一轮明亮的圆月。一盏盏孔明灯飘到了空中,星星点点,照亮了半个夜空。孔明灯下,则是繁华热闹的京城。
齐南歌想到了四个字,太平盛世。
唇边不自觉多了点笑。
不过这些年,他也长大了一些,很快想到点了这么多孔明灯的隐患。
他转身吩咐道:“让潜火队盯着一些,别失火。”
崔映竹一笑:“这还用你操心,沈将军都安排好了。”
-
孔明灯慢慢飘远了,皇宫内,探头探脑的宫女太监收回头。
一个小宫女道:“沈将军真好。”
小太监也笑:“沈将军是真喜欢殿下。”
说笑着还未走远,忽然皇宫上空出现烟花,盛大又绚烂。“哇。”大家仰头站在原地,看烟花。仰头看了这么久,脖子应该都僵硬了。不过好看啊,听说这是沈将军送给二殿下的。
此时王府还有些人没走,不过微醺的沈清玦把齐南歌强势地拐走了。沈清玦拉他去王府花园,在小桥上,抱着沈清玦,简单直白道:“看。”
沈清玦话音落下,火星升空,炸开,瑰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送你。”沈清玦慢吞吞道。
齐南歌瞪眼,“你居然……居然敢在皇宫放烟花,我爹他知道吗?”
“知道。”沈清玦道。
“好看吗?”沈清玦再问。
齐南歌红了脸,道:“好看。”
他们在小桥上,看了一会儿烟花。齐南歌忽然察觉,今天的沈清玦把一点重量压在他身上。倒是没有多沉,只是给了齐南歌对方整个人都在依赖他的错觉。
刚想说什么,齐南歌眼角余光瞥见,小桥下的流水上,慢悠悠飘过了一盏河灯。
齐南歌:“?”
“哪儿来的河灯?”齐南歌问。
沈清玦抬眸,扫了一眼,道:“我放的。”
然后补充,“送你。”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后来河灯全都飘了过来。沈清玦的河灯花瓣有点胖,看起来都很可爱。
齐南歌问:“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沈清玦一顿,沉默半晌道:“最近有些忙,放完了过来找你,忘了。”
齐南歌失笑。
后来齐南歌才知道,沈清玦不止在王府的流水中放了河灯,还在流通京城的平河中放了。放河灯的时间和他在仿佛看到的不一样,王府外是和孔明灯一起。那个时候,天上天下,都是星星点点温柔的光。
三日后,沈清玦和齐南歌去皇宫。
因为他们是夫夫,礼节自然需要改变一些。
武帝把繁杂的公务推给了太子,在暖阁中看儿子。
比起假装威严实际上和他一起玩的武帝,齐南歌其实有些担心沈清玦。帝后从小对他们严厉,教他们读书,叫他们明事理。皇后笑起来也很淡,齐南安这点随了皇后。相对而言,齐南歌的性子像武帝多一点。
齐南歌担忧,“父皇,母后不会为难他吧。”
武帝稀奇道:“你还有空担心他,不如想想你自己。”
齐南歌收回心神,问:“我有什么可担心?”
武帝看了他半晌,笑道:“你们两个结婚,到底是太惊世骇俗了。”
便是大齐民风开放,当朝二皇子和将军结婚,差点把整个大齐给掀了。齐南歌只是没管,隐约知道一些。
齐南歌莞尔,“茶余饭后的闲话,谁敢来我的面前来说。”
武帝无声运了口气。
这话倒是不假。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只是闲言碎语还是有,听起来还很难听。武帝此时倒是有些佩服沈清玦了,把他的儿子看得这样透。
一开始齐南歌选沈清玦是伴读,武帝只消一眼,立刻否了。因为他看的出来,沈清玦只是在一个人的躯壳里,芯子里装的是什么,没人知道。任谁看着血亲惨死,又从小在恐惧和虐待中长大,都受一些影响。
沈清玦应该是没有善恶界限的人。
他表现出来乖巧、温顺,只是这个样子比较容易受人喜欢,让人亲近他,这是沈清玦在那个阴暗的宅子里的生活方式。
而齐南歌刚好是另外一个极端。
太子对武帝远不如齐南歌亲近,他是武帝第一个儿子,武帝对他的期待很高,要求只能更加严格。这曾经让太子和武帝的关系,一度非常僵硬。
后来有了齐南歌,武帝下意识弥补对齐南安的亏欠,对齐南歌时常放下严父的架子。至于皇后,其实是个嘴硬心软。小时候齐南歌要抱抱,皇后不同意,认为他大了,应该去一些这些稚嫩的行为。可齐南歌一撒娇,武帝就看见神色冷淡的妻子,不情不愿,还是把齐南歌抱起来。武帝知道,皇后是喜欢的。
至于太子,那不必说了,随了皇后的性子,齐南歌一撒娇,说带他出去玩就出去玩,搞得武帝加了两倍的护卫跟着他们。
在武帝看来,这么宠着的小儿子,真的不能让沈清玦当伴读。
武帝不同意,齐南歌也很执着,问:“为什么他不可以,您说了我可以自己挑伴读。”
这里面的事情,武帝实在不认为六岁的齐南歌会懂,他只是道:“沈清玦几天后要回老家,不住在京城了,所以不能当你的伴读。”
齐南歌瞪大了眼睛。
对于武帝来说,当然是他的小儿子更加重要。沈清玦那个孩子可怜,送离京城,他可以给这个孩子安排另外一条路。
让武帝头疼的是,太子翘了课,带着齐南歌跑了。
齐南歌追上了沈清玦离开的马车,护卫们看是两个皇子,没有敢阻拦。
齐南歌问:“你要走了?”
沈清玦打开车门,下车规矩的行礼,然后回答,是。
齐南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问:“那你走了之后,你要去哪里?”
沈清玦淡淡道:“回老家。”
“为什么回老家?”齐南歌再问。
沈清玦答:“还有亲人在。”
齐南歌想,武帝说的是对的,沈清玦要回去。齐南歌年岁小,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他别别扭扭道:“你走得好急,都没有和我道别。那你到了那边好好的,记得给我来信。”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沈清玦安静听着。
武帝听护卫说,临走前,沈清玦突然喊住齐南歌,问了一句,“你会想我吗?”
齐南歌简直无法理解,他说了这么多,什么写信寄东西,回头还想着把京城好玩的给他,不是想着他是什么?
齐南歌抿了下唇,问:“你说呢。”
沈清玦扭头对护卫道:“我不回去了。”
他又对齐南歌道:“我当你的伴读。”
齐南歌转悲为喜,又担忧,“你老家的亲人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想你?”
这原本就是编出来的,沈清玦道:“不想。”
这是护卫一字不差的描述,因为是武帝询问,连当时两人的神态也一一汇报给了武帝。神态大多是关于齐南歌。沈清玦只有一个样子,沉默和冷淡。
武帝听后,沉默了半晌,让人下去了。
唯一改变沈清玦决定的,当然是齐南歌了。武帝对于沈清玦,实在没有好感,在他看来,这是沈清玦的手段。可齐南安的例子摆在那,武帝知道堵不如疏。他越是阻拦,说不定齐南歌越是认为沈清玦可怜。
而当时武帝隐隐有一个感觉,只能称为直觉。沈清玦这样盘算,肯定不是为了将来的富贵。他要是有心,齐南安岂不是更好。他选齐南歌,简直是一条险路,一旦触怒武帝,武帝抬抬手指就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
他这么做,只是答应齐南歌,他留下来。至于武帝,不在他的考虑中。
应该是这样一种想法。
武帝生气了。
补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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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