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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在即,江烬青一头扎进复习的节奏里,黎延几乎天天都来找他探讨难题,从他这里获得了很多写题时的技巧。
江烬青被任职了一个政治背书小组长,几乎每次下课都会有人来找他背书。连着好几天下课他都没有空闲的时间休息。
谢隐舟也被划分在江烬青那个组,不过他没有那么积极就对了。
与之相反的是黎延,他积极的有些过头,背书不找自己原来的组长背,非要跋山涉水,从教室的那头跑到教室的这头来找江烬青背。
江烬青也没有怨言,来者不拒。
看他不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压力,谢隐舟也没多话。
临到周五,午休过后谢隐舟没急着起身,而是继续趴着望着窗外在想晚上做点什么吃。
黎延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笑得欢快又谄媚:“江哥~我又来了。”
谢隐舟的手指微动,有些酥麻。
黎延最喜欢午休过后来背书,说是那会儿的记忆力最好,而且午休过后段停薇都会去一趟厕所和小卖部,差不多要上课了才回来,是一个很合适的背书时间段。
“嗯,你等一下我把这道题写完,一分钟。”江烬青微微抬了一下下巴,手里的笔没停着,争分夺秒的赶时间。
黎延提着凳子来的,往段停薇的位置上一放,坐下,像回到自己家那样熟悉:“好啊。”
谢隐舟终于从懒懒散散的困倦中清醒,他直起身,脑袋却依旧靠在手臂上,转过头来看江烬青写历史试卷。
“好了。来吧,”江烬青把试卷收好,伸手接过黎延的政治课本,翻了一下:“这一章你不是背过吗?”
黎延疑惑地抬起头,凑近江烬青,伸出手指在课本上划了两下,“啊?这个,这一段……你上回不是说我背的不够流畅吗,我再背一次。”
江烬青管的人太多有些没印象了,加上刚才可能是因为黎延倒着看书,用手指勾画的那一部分不太准确,他没反应过来:“哪段?”
黎延立即起身绕过桌子凑到江烬青身边,仔细打量课本的内容:“呃……”
随后极其准确地用手指在课本划了一下,“……这里、这段,到这。我背的磕磕巴巴的来着,你不记得了?”
那一段有一部分被黎延后来补充的便利贴挡住了,江烬青下意识地伸手去压,正好和黎延划重点的那只手碰上。
黎延的手在上,盖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有抬袖的原因,黎延又靠江烬青很近,莫名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当即蹙眉思索道:“江哥……你身上有一股好熟悉的香味啊?”
江烬青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话,左边突然闪过来一抹白皙的肤色在眼前一晃,手里的书当即被压下。
哗哒!
江烬青手里一空,左手被谢隐舟的手臂压住了,右手也被谢隐舟抓住了。
黎延吓了一跳,往旁撤步,警惕地看着他,问:“……起床气呢?那我小点声?”
谢隐舟直视着黎延说:“我要背书。”
黎延缓缓挑眉,好似缓缓地扣出了一个问号:“……啊?”
谢隐舟的嗓音带着点刚睡醒时的沙哑,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延听出来了一种不爽的情绪,配着谢隐舟那一脸淡然自若的表情,压迫感倒是挺浓:“他是我组长。你去找你组长背。”
黎延诧异:“……舟哥,你怎么也卷起来了?”
江烬青一脸茫然扭头看向谢隐舟,脸上写满: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我说你要背书了?
谢隐舟视若无睹,压着他的手不放,对黎延说:“不卷。想背就背了,没有那么多原因。”
这倒是很符合谢隐舟的性格,黎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那我晚点来吧。”
谢隐舟皱眉,“你就不能直接去你组长那背?”
黎延撅嘴道:“我不想去我组长那里背,他那个人唧唧歪歪的,特别爱抠字眼。”
谢隐舟不理解:“江烬青也抠字眼。哪个组长不抠字眼,签了字被抽查发现没背好,组长也要受罚的。”
黎延辩驳:“——那不一样,江哥有人情味儿。听他抠字眼、听他骂我,我心里舒服啊,我巴不得江哥多骂骂我,那个小眼镜儿才比不上,听他叽歪我心里烦。”
谢隐舟沉住气,“……斯德哥尔摩是病,你得治。”
虽然江烬青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他能感觉出来谢隐舟现在的表现出来的反应不太对,连忙打圆场:“……那黎延你晚点来吧,你马上就快背完了,下午自习的时候你可以多背一点,下课之后来我这一口气背完我给你签字。”
“好嘞江哥!”黎延得到约定,笑嘻嘻地抱着自己的课本回去了。
谢隐舟收回视线,同时默默地抽开他压着江烬青的那只手。
江烬青不转眼地盯着他,“背书?你背哪章。”
谢隐舟欲言又止,在一堆书本中找出自己的政治课本,翻开崭新的页面,在他的注视下沉默的找了一分多钟。
最后将课本盖住。
“……不记得是哪章了,昨天晚上拿你的课本看了会儿,背了一段。”谢隐舟说。
江烬青不言,只将自己的课本递给他。
谢隐舟:“……”
江烬青挑眉,示意他翻。
谢隐舟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接过翻开,凭借着昨天的记忆翻到那一页,指着那一段勾着补充着的党的三种执政方式知识点,“这。”
江烬青的课本都要比他自己的课本对他来说更熟悉。
“我看看……行,你背吧。”江烬青把书盖上。
谢隐舟酝酿了一下,开始背:“科学执政是坚持以马克思主义……”
他背的不算磕巴,但背的很慢,好像每蹦出来一句话都是从大脑里那个蒸炉新鲜出炉的,一字一句都极为斟酌。
江烬青原以为他是随便找借口想把黎延赶走,为了想拆穿他的谎言,这才让他背书,谁是他真的背过。
……仔细一想,昨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谢隐舟确实在旁边抱着他的书翻来翻去。
谢隐舟慢悠悠地背,一口气背完,没有出过差错。
江烬青有些意外,拿过他摆在桌面上那崭新的政治课本翻到同一页,用蓝色的水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你还真背过。”
“那当然,”谢隐舟瞧着他签下的名字,指了一下名字后面的空白,“……我表现那么好,你要不要奖励我一个小红花?”
江烬青看他一眼,无奈地笑,换了一只红笔在旁边画了一朵小红花,“你当你还在读幼儿园呢……”
虽然嘴里是这样说的,但手里却非常贴心的在小红花旁边写了一串很小的字:谢隐舟小朋友的专属小红花。
“给你,舟舟小朋友。”江烬青把他的书还给了他。
谢隐舟定睛一看,满意了,“……那么宠我呢。”
江烬青合上笔盖,温声说:“你下次要背书提前跟我说,黎延早约好了的时间给他推了也不大合适。”
谢隐舟皱眉瘪嘴,淡淡道:“他又不是你小组的组员。”
这话让江烬青察觉到了非常浓重的敌视情绪,他揣测道:“你是和他吵架了吗?还是闹什么不愉快了。”
谢隐舟看着他,“没有啊。”
“那你怎么……”江烬青抿了抿唇,后半句没好再问。
……那怎么要和好朋友计较这些?
谢隐舟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话让人听起来有些奇怪,解释:“……你一个人要带八个组员,本身就比别的组长多。你没觉得你最近下课都没时间休息吗?”
江烬青好似明白了,“……合着你怕我太累了?”
谢隐舟垂眸片刻,又掀起眼皮淡声说:“……他不想在他那个组长那里背书,那下次来你这里背,就让他到我这里来。反正就是捧着书看他有没有背对而已,我也会。我不会徇私舞弊的。”
江烬青盯着他没说话。
两人对视片刻,谢隐舟先没忍住,“怎么了。”
江烬青不知道刚才一闪而过的悸动是不是错觉,他平复心中的波澜,消化掉了谢隐舟对他体贴入微的关心,答应道:“好吧,那黎延背书就交给你了。但要是被我发现你徇私舞弊……”
谢隐舟欣然接受:“你怎么罚我都行。”
自习课下课后,江烬青把黎延派给了谢隐舟督促背书,他在旁边不怎么放心地旁观。
黎延因为面对谢隐舟有些紧张,磕巴了两回,虽然并不影响整体记忆的效果,但他还是气得直哼哼。
毕竟是做好了来一个不卡顿的完美背书计划的,不服气也正常。
江烬青给他签了字。
谢隐舟看他嘴撅得挂桶,说:“就磕巴了两下你也气。怪我咯?”
黎延不高兴极了,“我一定要让老师把我调到江哥这个组,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江哥这里背书!”
只要不增加江烬青的压力,谢隐舟无所谓:“能调过来最好,要是没调过来成为正式的组员,你就只能在我这里背。”
黎延气得牙痒痒,“——在你这里背我紧张死了。我要是在江哥这路背就不会磕巴,一次都不会有。”
谢隐舟木然,“……我又没骂你,你紧张什么?”
黎延一脸不可理喻:“你盯我一眼的威力都比小眼镜儿大一百倍好吗。”
“好了,别闹了。这个周末好好复习,下周一月考要加油。”江烬青把书还给黎延。
黎延立马换上一副阿谀讨好的小狗表情,双手接过:“谢谢江哥~”
书本递交,带过一阵轻风,黎延蓦地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奇了怪了……为啥我总觉得江哥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很熟悉呢?”
淡淡的,像是薄荷的香味……
到底在哪里闻过呢。
江烬青也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有吧?”
黎延抚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