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果 第37章 三十七

“兰封”。

萌菱写信也是需要灵感的，她才开始动笔了，虽然动笔前依旧没什么点子。她决定先写看看。

一笔一划写下收信人的名字时，萌菱莫名关注到那个“兰”字，原来和她的名字一样都是草花头。

关注点一偏移，她的注意力也随之跑了。萌菱坐在书桌前发了会儿呆，直到她盖上笔帽，妈妈在门外喊她出去盛饭。

她跟兰封说了，等他开学之后，她会寄信过去。结果一晃眼，兰封早就开学了，她还没写第一句话。

写信还是挺难的。萌菱不打算写什么非常有意义的字句，随便一些也可以，她想写自己想写的。

然而事实是她一时半会儿不是很想动笔。她决定拖延一阵子。

一阵子又一阵子。萌菱在难得无人的周末里写了一大段，在不抬头的课间里又写几句，在写完作业之后又续上一段。

“前阵子想懒一会儿就没动笔，最近也没发生啥事情，不过也是有几件值得讲的小事，都写在前面了。”

“对了，不知道你的漫画看完了没，看完后你看着来吧，卖废品都行，不用还给我了。”

“马上又要放七天假了，不是很想放假。这话我都没和我同学说，不然她要说我疯了吧。”

“就写到这里啦。收到就早点给我回信。”

萌菱把信投了出去，又在第二天放学后绕路来到来到一家看上去很旧的小卖部。她从上一年级就发现这里了，之后时不时都会来。

主要是在这里，她有时能够挖出一些放了很久的东西，比如五块钱一本的同学录。她买过。同学录是活页的，她拆出两三页分发给和她玩得来的人，剩下的都用来写人物设定了。

她的脑海里偶尔会蹦出一些让她很感兴趣的“人物”，当然，她知道那是虚拟的，就像小说漫画里的角色。她喜欢写一连串的角色信息，年龄、星座、爱好、喜欢或讨厌吃的东西，不过很多时候，写完了就没下文了。

等等看吧，说不定哪天就能写出故事了。

这次她不是来买东西的。这家小卖部有座机，她给老板两块钱，她可以打电话。如果对方一直不接的话，这两块钱也收不回来。是有点贵。

对方第一次不接。萌菱又打了一次。对方这回接了。

萌菱先开口：“兰封，我是萌菱。”她想了一下要不要加一句“是我本人”，来佐证这通电话是真的。

“萌菱？”兰封对这个结果其实不算意外，他给她留过手机号码，也知道她没有自己的通话工具。所以兰封现在对哪怕是郭逢打来的电话，都改掉了心里先膈应一番的习惯。说不定萌菱哪天哪次就打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习惯先挂电话，刚刚其实没什么事，”兰封说，“因为想着对方如果有急事肯定会再打过来。”

“嗯，这个我知道。”萌菱的食指绕着电话线，“你吃过饭了没？”

这会儿才下午。她学着大人们的打招呼专用语。

“还没呢。”兰封道，“我们这边从中午开始天气就不太稳定，军训停训了半天，不然我可能也没法这么巧接到你的电话。”

“军训？”

“对。放假前我们就军训结束了，到那时就不用太在意打电话的时机。不过我上课的话就没法接电话。”

“那你回信的时候和我说一下你的课程表。”萌菱说。

“回信？”兰封只是一瞬没反应过来，“回信是吧。”

“对，”萌菱对他说，“我给你寄信了。”

“好，我知道了。”

萌菱有些想不出有什么要讲的，对方也没问她诸如“还有什么事吗”的话语。彼此都没有挂断电话，一时安静。

直到最后忘记是谁先提议的“那就先聊到这里”，萌菱从小卖部里走出来，还未西下的阳光仍然很晒。

傅晏晚上收到了一条颇意料之外的信息，是至妍发来的。她问他今晚有没有空，要不要出来聚一下，不是剧组的聚会。

他回复了她。傅晏的学校没有晚训，他下了军训，除了吃饭洗澡就没什么事了。

至妍跟他约定好的地点是傅晏还没去过的一个地点，又离他不算远。他还蛮意外的。

是开在他们学校的一家对外开放的咖啡馆。他听说是今年才新开的。

傅晏对这些赶上趟了的事情心里总有股莫名的欣喜，简直就像是这家咖啡馆为了特意迎接他才开张的一样。

他有时会有一些这样厚着脸皮的想法。

傅晏还听说这家咖啡馆是连着自习室的。他一进门，果然迎面而来的都是安静的氛围。

“至妍姐。”傅晏找到了她，坐在她的对面，她坐在离吧台很近的地方，“我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至妍看上去的确就是来这里放松的，她与傅晏寒暄了几句。

傅晏祝贺她杀青快乐。他从霍虑他们那里知道的。

“谢谢。”至妍说，“不过我不是为了要这句话，才特意喊你出来的。”

傅晏想的是难道又有类似的项目要找上他？这种想法确实让人内心雀跃。

“只是来请你吃曲奇。”至妍拿出一个饼干盒递给他，盒子和曲奇包装袋都没有什么标识。

傅晏不可谓不惊喜：“是手工曲奇吗？”

“对。”至妍说，“不是我做的。”

“那是……”

“看。”至妍示意他看向吧台，“总算出来了。”

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至姝跟他打了招呼。他起身走向吧台。

“你在这里工作吗？”傅晏是真的没料到，要是早几天来这里，或许就直接碰面了。

“是啊。你住哪个区？”至姝问。

“我住北区呢。”傅晏说。

“难怪呢，离这里有点远。”至姝说，“我说我记得你是在这里上学的，怎么开学这么久了都没碰见过你。要么是不爱喝咖啡，要么是不自习。”

“的确是，都被你说中了。”傅晏说，“是有打算来这里逛逛的，但是最近我还没逛完北区。”

“是吧，我就知道你肯定哪天会来。”至姝道，“不说了，你试吃一下曲奇，给点意见。之后打算要上架出售的。”

“真的吗？”傅晏感慨道，“真厉害。不过，怎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肯定早就来了。”

“她连我都瞒呢。”至妍笑了笑，“差不多是你来我们剧组那会儿，她就辞了原来那份工，天天往她那个咖啡师朋友那儿跑，期间什么也没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事以密成，懂不。”至姝一笑便露出她颊边的酒窝，“行了，我先去忙了。”

傅晏和至妍聊了一会儿。至妍后来说要先回去喂猫，就先走了，剩下半盒曲奇都给了傅晏。

他在咖啡馆坐了会儿，起身往自习室的方向，又稍微上楼看了眼咖啡馆的二楼，最后又下来坐着。

至姝显然挺忙的。傅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至姝说先回去，对曲奇的意见他在线上跟她说。她对他招招手。

傅晏主要是怕时间太晚五金店就关门了。他绕路去了一趟五金店，买了圈水胶布回来。

宿舍买的洗衣机才用没几天就出点问题，第一次是洗衣机忽然不行了，他找跟卖洗衣机的师兄商量过后换了台新的。最近又被他发现排水管裂了条缝。他寻思能不能先用水胶布贴上。

傅晏能够从宿舍门缝的宽窄看得出宿舍有没有人。

他们宿舍只有三个人，但是莫名被分到了四条钥匙，多出来那条就放在窗台当备用的，彼此也约定好最后一个出门的人要记得锁门。

他的钥匙在口袋里，他直接拿备用钥匙开了门。下训后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其余两人都不在宿舍。

徐唐隅应该是去自习或者社团招新了。傅晏很佩服他，他一开学就在复习英语四级，还在积极地参与各种校组织招新活动。

罗章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去忙他的兴趣爱好了？他是个很少讲话的人，一到该讨论宿舍集体事务，他基本都是点头以及a钱。

傅晏对罗章第一印象挺深刻的，他个子很高，常常穿一身黑，戴口罩，皮肤白皙得在人群里极出挑，右耳好几个耳钉。

他们三个人从开学起，同时待在宿舍的情况非常少。

就算有，也是罗章刚从外面回来，坐在座位刷手机；徐唐隅正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而傅晏则是准备穿鞋，捎上耳机盒和手机出门散步。

阳台灯不知工作多少年了，暗得只剩微乎其微的一点存在感。

傅晏打开手机电筒，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搁置手机的地方。借着电筒光，他蹲下来摸到了裂缝所在地。

缠水胶布也费了好一阵子的功夫。傅晏起身抹了把汗。也是巧，徐唐隅正好推门回来了。

“你在做什么？”徐唐隅放下东西，来到傅晏跟前。

“这条管子破了条缝，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流了满地泡沫水。”傅晏说，“我买了卷水胶布回来缠一下看看管不管用。”

“这样。”徐唐隅说，“我也注意到了，我还想着要不要跟学校工程部报修呢。”

“这洗衣机不是学校配的，工程部应该不管的。”傅晏起身，“好啦，搞定了。”

“辛苦你了。”

傅晏说没什么，又问他是不是去图书馆了。

“不是，我今天去学生会体育部面试了。”徐唐隅道，“你呢？有进什么社团吗？校组织的面试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没去。”

“什么都没去吗？”

“嗯。”傅晏说，“没什么想进的社团。”

“那也挺好。可以专心学习。”徐唐隅说。

罗章也回来了。他问他们两人谁想先去洗澡。傅晏说他洗过了。徐唐隅让罗章先洗，他没那么快，一会儿还得出个门。

“诶对了，”傅晏对徐唐隅说，“我今天去看了一下学校咖啡馆连着的那个自习室，感觉挺不错的。”

“原来那里有自习室吗？”徐唐隅说，“那行，我下次也可以去那里看看。是需要进店消费才能进去学吗？”

“不是吧，我看自习室门口还贴了张不准带饮料进去的告示呢。”

宿舍开了空调，环境变得舒适起来，宿舍也回归安静。

傅晏回到床下帘里。他们宿舍三人都陆陆续续自装了床下帘。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他忽然才想起要给至姝发信息，又想到改进的意见应该不嫌多。他又从帘子里出来，问徐唐隅有没有空。

“怎么了？”徐唐隅拨开帘子。

“你吃曲奇吗？给你一个。”

徐唐隅接过，道了声谢。

“我朋友做的手工曲奇。觉得口感怎么样？”

徐唐隅笑了笑：“挺好吃的，我说不上来，可能因为我对吃的不太挑。但是很好吃。”

傅晏等罗章从浴室出来，也给了他一个。

“谢谢。”罗章说，“我先洗个衣服，等会儿出来吃。”

傅晏先回复至姝去了。其实他也是吃不太出来的人，但的确很好吃，等以后在咖啡馆上架出售他绝对会去买的程度。

回复完了。至姝应该是还没下班，或者没看手机。他难得点开朋友圈刷了一下。

傅晏很少看朋友圈，他的好友也不多，他偶尔会发几条拍的天空或者猫咪。

他往下滑，正巧看见至姝十分钟前发了一张剪刀手的图，背景是咖啡馆的吧台。

配文是“不是我在瞒，是居然有人猜不出”。下面至妍回复了她。

傅晏忍俊不禁，点了个赞。他才想到，今晚是不是至姝让至妍喊他来的？

或许是吧。反正他今晚足够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