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作星火 第844章 追求武学一直是江湖故事里最常见的命题

大漠广阔安静，剑鸣清越。看着大师兄运剑时衣袂翻飞的身影，剑所过之处，带出尘沙如星，陨铁剑身上泛起雪晶白光。

脑子里便浮现出大师姐之前踏入大漠时，轻轻吟诵的一句：大漠沙如雪。

大抵就如眼下这般意象。

他修长指间漫起冰霜寒雾，周围气温迅速下降。恍惚间，竟让人想到初雪楼首席郑流风，眼底那万年不化的霜雪。

随着寒意渐渐侵入肌肤，我裹紧了外套，心想，这得是纯血初雪楼的功法。

细沙流动，泛着白光点点如风雪席卷。

渐渐地，渐渐地，就凝结成了手上冰霜。凑近些看去，还能看到冻结的沙粒。

霜雪凝固片刻后，修长指节凝气发力，冻结沙粒倏地爆裂开来。

一瞬间，竟散出了水雾气。

随着大师兄指尖内力流转——几朵水浪挥散而出，随后就落到了沙面上。

他催动沙粒所凝之霜滞空破裂，便抽出齐鸥所赠的折扇，展开挥洒。

扇上海浪波纹似随着他的动作而流动，扇面划过凝霜，带出了浪花……竟就如齐鸥所施展的那样。

他合扇收剑，风沙逐渐平静。

“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他走向我道。

初雪楼是雪山极寒之地，潮岳楼位于湿润水乡，狮原宗西域大漠之上，地理环境差别极大，衍生出来的招法也大不相同。

但初雪楼的招法，在狮原宗的大漠之上，扇出了潮岳楼的水浪。

“它们确实都有共通之处。”

以内力为基底的武功，通过运功，以自身门派内功融合周围环境，就能产生联系。

但这也要在特定的环境之下。如果是红教主的“火神”之力，他在海边只会变成落汤鸡，火属性的招式，和海边的联动力基本为零。

而初雪楼、潮岳楼、狮原宗，恰好都是有共通的，有联动力的招式。

“两位少侠想到什么了吗？齐鸥为什么要盯上我狮原宗？”老林宗主目睹全数星光自扇底洒落，看向我们时，目光仍带着茫然。

按照常理来说，江湖历来的纷争打斗，不外乎：名、利、感情、信仰……

江湖恩怨的话，狮原宗和潮岳楼无冤无仇，首先排除；信仰的话，中原文化和异域文化冲突？但是，齐鸥把热心的中原人也打入了棋局里。江山、美人？笑话，之前匈奴攻打江南时，也不见得潮岳楼干嘛了，而花蝶派那么漂亮的幻蛾领主，他也舍得算计进去，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威名、利益？不，齐鸥这般算计更是摧毁了江湖侠义良心体系，尽管他似乎表面上的旗号是征伐魔教，若阴谋没被揭露，可以博得个正道美名。只是，风险和代价未免过大。若真要此名利，大可不必远赴大漠，随随便便做点好事，铲个小贼窝，还能获得答谢礼……所以，他的计划中，名利更像是顺带的，并非主要目的。

“况且，他都是潮岳楼的楼主了，值得他处心积虑下这么大一盘棋，得是什么样的名利？”大师兄顺着这个思路说着，忽而眨了眨眼睛，对上老林宗主时，表情正直。

“就算是潮岳楼铲平了狮原宗的名声，也没有好听到要一帮水乡生活的人，到大漠风吹日晒几个月的地步。”

老林宗主闻言后，花白的卷发在风中凌乱片刻，才无奈地说了句：“……谢谢你。”

“所以，除却这些理由之外……”大师兄垂眸，眸光轻轻扫来，“江湖上常见的打斗原因，还有什么？”

江湖，两字他落了重音。

“武功。”我读懂了他的意思。脑子里回放起数月前雪羽神教无上剑意重现江湖后的回忆，雪山上下聚集了各路江湖高手，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

是了，至高的武学，江湖上多少人为之疯狂的原因。

不过……以齐鸥一代宗师的武学，去扒拉两本狮原宗的秘籍，效果也微乎其微吧？甚至他一个水乡长大的人，学大家大漠功法，可能还没本门的强？

但大师兄说起了另一个人：“你还记得，你祝萤师姐吗？”

“那时候，她找我掰扯什么是剑道。”他说，“说要寻剑的本意，摒弃感情人剑合一，把我气得不轻。”

“你是说……”我顺着他的话思索着，当年祝萤师姐闭关练剑，因为结识了李如至，本视为朋友，却发现对方魔教身份，从而被扰乱了心绪。之后，她就试之为剑道的阻碍。在她的理念里，剑本质就是没有感情的。

“齐鸥，也在寻某种武学的本质？”

齐鸥选择对狮原宗下手，估计就是因为看中了狮原宗功法与自家潮岳楼，于内在原理上，潜在着共鸣和对立。窃取狮原宗秘籍，是为了钻研这种跨越属性的武学真理，也就是，某种道？

因此，狮原宗的几本秘籍，并不是他想要的最终目的，而是达成他最终目的其中一环。

是他钻研的材料。

不过，“证据呢？”我看着大师兄，“总不能，只是因为失窃的两本狮原宗秘籍，就敲定了吧？”

大漠星光下，他眼眸缀落眸光清清浅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要证实这一点，他理应还会有其他的钻研材料。”他笑意浅浅。

“嗯。”

“我这不是还在想办法么。”他转了转眼珠子，“更何况，你二师兄又还没有给我什么消息，总得整合啊。”

“……哦。”

说得也是。

“那连侠士觉得，齐鸥的……呃，道？是什么？”这时候，老林宗主看了过来，目光仍是茫然。

“我不知道呀？”大师兄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跟他不熟。”

“那……”夜色风沙中，老林宗主和科迪相视一眼，皆是茫然。

“不过，我可以试着去套他。”大师兄轻松似地笑了笑，“反正我大师弟也没有回来找我，那我去给齐鸥下套好了。”

……这话他是怎么以这种语气这般轻飘飘地说出来的？

许是这架势过于骇人听闻了，老林宗主愣住，科迪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了。

“侠、侠士，那可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的……呃……大、大阴谋家！”科迪皱眉，目露担忧，“给、给他下套？这……”

“他是大阴谋家。”大师兄低垂眼眸，看向他的眸光柔和，低沉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对、对的！”

“我也是。”他轻轻弯起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