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子,花在茎中下部单生叶腋,花冠钟状,能致幻,常生长于温暖湿润环境……
总之,永远不要相信你看到的。”
云槐
盛花季12年
白之好像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
“儿子,还写作业呢?来陪老爸吃鸡!”
“爸爸,我写不完了。”小白之把作业本摊到白海春面前,一脸苦相。
“儿子,认真回答爸爸。”白海春蹲下来严肃的看着小白之的眼睛。
“爸爸重要还是作业重要?”
小白之愣住,尚未发育成熟的前额叶难以处理这个问题,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巴巴望着白海春。
“爸爸……”小白之刚想提醒爸爸妈妈回来了,就被白海春无情打断。
“嘿,不愧是爸爸的好大儿,走,老爸带你驰骋战场!”
“哟——可不是白之的好爸爸,高数没整明白就来整儿子了。”
“妈妈——”小白之仿佛看到救星,屁颠屁颠跑向妈妈。
陈慕穿着一身纯白长裙,套了一件半透明蓝白渐变纱衣衬衫,衣角在腰部打了个结,干净利落地勾勒出腰部线条。
“害,旧事咱莫提了。老婆累了吧,这臭小子不好好写作业还要打游戏,我肯定教育他!”
陈慕揉着小白之的脑袋,朝白海春翻了个白眼。
小白之一听,急坏了,手舞足蹈地跟妈妈证明自己的清白。
陈慕捧起小白之的脑袋瓜,在他白嫩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可爱万岁,妈妈肯定不会信那个又脏又臭的老男人一派胡言。”
“老婆~我洗香香了~”白海春不动神色的把小白之抱走,用手指了指自己刚刮完胡子的脸,眼神满是期待。
“去,把我的白之还我。”陈慕作势要去抢。
“陪爸爸打游戏去喽!”白海春把小白之放在肩上,转身冲向卧室。
“嘭!”
“哇——”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后就是小白之响亮的哭声。
白海春突然反应过来,把小白之托得太高了,脑袋结结实实撞到门框上,赶忙抱在怀里哄。
陈慕气得说不出话,一把从白海春手里夺过小白之。
”愣着干嘛?去医院啊!“
……
接下来的事白之就不记得了,梦里的他就看着幼年的自己抱着脑袋痛哭,哭得一抽一抽的,最后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
他隐约记得爸爸路过一家花店,拉着妈妈进去买了一只玫瑰。
他记得那晚妈妈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
他记得他曾经很幸福。
……
“小白你可别吓我,我还要带你尝尝我妈做的红薯饼呢,你肯定没吃过……小白!白之!”
风谨沙哑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与他暖黄色的梦格格不入。
白之却不自觉地被声音吸引,离那个久违的场景越来越远。
“风谨!!”白之惊醒,猛地起身,直勾勾盯着风谨的胸口。
“卧槽!你抽疯了刚醒就吓我一跳!”
风谨被白之盯得发怵,咽了口口水,默默裹紧了外套。
“小白,你别告诉我你……”
白之没搭理风谨,看到他完好无损深深呼出一口气。
刚刚看到的是梦还是幻觉?
都不重要了。
看着风谨依旧活蹦乱跳甚至欠嗖嗖的,白之感觉胃里涌上一股酸水,身体又潮又凉的,好像要流出泪。
“你个傻叉。”白之笑骂。
“我还没说你帮我包扎的时候突倒到我怀里了,老子差点以为你死了!”
风谨说着狠狠扯了一下绷带,白之疼得呲牙咧嘴。
“自己受伤了都没注意,你当这里献血车呢?圣母心泛滥了?想当瘸子想疯了?还是……”
白之低垂着头,看着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小腿,忍不住感慨:
“你上辈子当过木乃伊吗?”
……
洞穴很大,布满各种不知名植物。四周又延伸出其他通道,通道的大小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自由进出。
白之右手紧握着小刀,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仔细勘察环境。
“一些植物而已,又不是洪水猛兽,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风谨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白之不是用刀切断藤蔓,就是用手揉捻叶子。
白之突然回头把手电筒直直照着风谨的脸,又把光线挪到风谨缠满绷带的胳膊,腿上,一脸诧异。
“你看我干啥,我胳膊腿肌肉真结实啊,羡慕了吗。你看嘿嘿,我浑身使不完的牛劲……”说着风谨晃了晃他的拳头,脸色因为失血还有些苍白。
白之眉头紧皱,看着风谨一边傻笑,一边手舞足蹈,还差点一个踉跄栽地上。
肯定遗漏了什么……
白之记得日记里还记载了许多植物,赶忙放下书包取出日记,
“天仙子……致幻……”
白之捡起地上还沾着血迹的一棵植株,外形与书中的描写基本一致。
看来自己刚才的幻觉和风谨现在胡言乱语的状态可能是它引起的。
大意了。
白之忽然感觉自己跳读的毛病该改改了。
看着四周的通道,每一条都通向未知。白之一瞬间竟有些退缩。
谨慎者可保全,却也容易止步。
本以为提前知道这些历史就能一帆风顺的收集历史碎片,顺利补全《时轴辑录》,顺利的回到属于他的小世界。
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都是历史不曾记载的。
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又深深切切影响着生活在这里的人。
“嘿嘿,小白,你怪好看的……”
风谨突然凑到白之面前,傻笑着,然后就挨了两个耳刮子。
“小白!你有毛病吧!”风谨的眼神瞬间清醒。
白之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望着四周漆黑的通道,声音低沉严肃。
“这里可没有《时轴辑录》记载的那么简单,别以为自己开了金手指。开始的时候我们太自大,太莽撞。”
白之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风谨的胸口,幻觉里的画面还是让他寒毛直立。
“至少,我们要完好无损的回去。”
风谨却一脸轻松,拍了拍白之的后背。
“说完了?所以你选那个通道?”
……
白之最后有点后悔跟着风谨点兵点将进入这条通道。
“别那么紧张,我可是气运之子!”
风谨拍着胸脯,一脸自信。
白之一言不发,默默把手电筒打在风谨正前方。
“卧槽什么鬼!!”
风谨回头就看到一只苍白的断手泡在淡绿色的溶液里上下浮动。
头皮瞬间炸开,风谨连连退后,直接撞进白之怀里。
“哟~小娇妻~”白之戏谑地调侃。
风谨好一会才缓过神,小心上前打量那个装着断手的玻璃瓶。
苍白的皮肤在淡绿色的溶液里泡得发皱,几根嫩芽从指间钻出来,绕着玻璃罐的内壁缠了一圈的绿。
最诡异的是截断处布满根茎,就像从土里种出来的一样。
“风子,你抬头。”白之又把光束移到玻璃罐上方,整个洞穴都暴露在视野中。
风谨刚抬头,就感觉被光线晃到眼睛。
不是手电筒的光。
洞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玻璃罐里是大大小小的断手。苍白的,浮肿的漂浮在绿色溶液里。
“白之……呕——”风谨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扶着白之干呕起来。
白之沉默地站在洞口,远超文字的真实格外触目惊心。
“你猜其他的洞穴里装的是什么?”
风谨刚刚扶腰站起来,问言脑海里突然就有了画面,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白之记得她在日记中写:
“……老泉总吆喝我去尝尝他酿的果酒,当时不以为意,对这个一辈子都在酿酒的老汉多少有些傲慢。后来我却再也复刻不出记忆中的味道……我知道你们没有真正死去,我会把你们种出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把死去的人“种”出来?
白之的世界观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下一个,你想走哪个通道?”
白之认真的看着风谨。
……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当一个个五官模糊的头颅闯进视野时,风谨的心还是猛地颤了一下。
“奶奶的,准备还是做少了。”风谨转过身准备继续干呕。
“走,下一个。”
……
终于检查完所有洞穴,风谨脑海里不断闪过断肢残头,喉咙里就像被塞了一坨油腻的生肥肉,恶心得头昏。
“真好,后面不用吃饭了。”风谨苦笑。
从最后一个洞穴出来后白之就沉默不语,在脑海中不断整理重要信息。
“你怎么一想东西就变成雕塑了?”风谨笑着打趣。
“不对……‘我把心脏藏在那里’,我们已经走完了所有通道,没有找到‘心脏’。”
“那个不是还没走吗?”风谨指向一个被藤蔓塞满的洞口。
那是来时的方向。
“木兮圣树的背面有一个通道,我把心脏藏在那里……”
从始至终都指的是一个通道。
白之拍了拍风谨的肩膀,欣慰地感叹:
“难得看到你动脑子。”
“这条走过了吗?我路痴。”风谨一脸清澈。
白之发现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这些藤蔓怎么办?来的时候差点被整死。”
听到风谨提到“死”,白之还是有些心悸,毕竟他可是真在幻觉中看到风谨死亡的惨状。
“挖了。”说着白之从包里翻出两把小铁铲。
“你是哆啦a梦转世吗……”
“别废话,大雄。”
藤蔓如血管般虬结在洞壁,伸展的叶片几乎要将洞口封住。
“记得把根挖出来。”白之顿了一下,补上后一句。
“你爬我前面。”
风谨接过白之手中的小铁铲,一脸坏笑。
“想看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