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萝卜小青梅 第14章 第十四章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远处图书馆的灯火，像一座悬浮在夜色中的知识殿堂，温暖而明亮。

路悠悠很快走出林荫道，从学校侧门出去找药店。

入学不久，她对学校周围的店铺还不熟悉，就从地图软件上找了个离自己最近的，开了步行导航跟着走，顺带瞟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10：40。

得快点儿了，路悠悠想。

宿舍楼门十一点准时上锁，她们楼的宿管阿姨是出了名的严格，上次过了十一点，有个女生为了进门都哭起来了，最后宿管阿姨还是没有开门。

街道两旁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三三俩俩都在往回走，路悠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还有78米，拐个弯就到了”，她自言自语着，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很快，路悠悠就看到亮着灯的药店，加快步子跑了进去。

碘伏、棉签、创可贴，她挑好之后迅速扫码付钱装袋，一气呵成。

夜色已浓，路灯将昏黄的光晕孤零零地投在柏油路上，路悠悠提着袋子开始往回跑。

四百米的路程，离十一点还有十五分钟，走回去也绰绰有余。路悠悠之所以跑起来，是因为街上人少得可怜，她一个人大半夜出门，心底莫名有些紧张。

跑到拐弯处，路悠悠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可能是太紧张了，她脑海中忽然出现电影中惊险一幕——女孩深夜拐过弯，遇到了几个吊儿郎当的混混……

随着视野渐渐开阔，路悠悠看到另一条马路上没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她的脚踝却猛地撞上一团沉重而绵软的东西。

“啊！”

短促的惊叫脱口而出，巨大的惯性让路悠悠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平衡。

手机从手中滑脱，在路面摔出清脆的声响，路悠悠随后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刺痛的同时，她听到了一道粗暴的声音：“谁？谁踢我？”

惊魂未定间，路悠悠急忙回头，看向那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

借着一旁路灯昏沉的光，她看到一个男人。他蜷缩着躺在马路上，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此时正慢慢找支撑点爬起来。他凌乱的刘海遮住了部分面容，但仍能看出年轻的面庞轮廓。

路悠悠忍着痛，手脚并用地先一步爬起来，手机就在不远处，她踉跄着过去一把抓了起来。白色的纱裙已经沾上了灰尘，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深更半夜，最好不要跟喝醉酒的陌生男人起冲突。

心跳得有些厉害，路悠悠顾不得去拍身上的土，拿起手机就往学校跑，怎奈那男人忽然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服。

为了今晚的新生晚会，乔若溪专门给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纱裙。

泡泡短袖，上身很薄，被他这么一揪，路悠悠感觉背上的肉都开始拧着疼。

“是你吗瑶瑶？”男人散漫地问道。

路悠悠绷着身子不敢动，男人又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掰了过去。

路悠悠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她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男人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得死死的。

“我不是瑶瑶，你认错人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瑶瑶？”

男人眼皮半垂，眼神涣散地在虚空里漂移，看着她的脸，却找不到焦点。眼眶是红的，血丝蛛网般密布。

他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容貌清秀，下颌略长的胡茬泛着青黑。

路悠悠觉得他可能受了情伤，喝醉酒的失恋男人不宜受太大刺激，以免场面失控。

她勉强一笑，讪讪道：“这位大哥，我是南大的学生，刚刚我是不小心撞到你的，对不起啊……啊！”

她话刚说到一半，男人忽然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路悠悠吓得浑身一僵。

长到十八岁，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瑶瑶，不要离开我……”男人喃喃道。

几秒后，路悠悠反应过来，使尽浑身解数对他拳打脚踢，奈何男人把她抱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瑶瑶！”

“瑶瑶，我错了……”

路悠悠欲哭无泪，好在下一秒，有人极速跑来掰开那男人放在她身后的手，二话不说几拳将人打倒在地。

月光下，来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路悠悠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眼泪忽然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江雪岩还想冲上去打，路悠悠急忙过去拉住他：“算了，他的脸已经淤青了，你来了就好。”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江雪岩看向她，眼尾透着猩红：“我非把他打死不可！”

他喘着粗气，白衬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路悠悠微微一怔，随即双手死死抱住江雪岩的胳膊：“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认错了人，我们赶紧回去吧，宿舍楼马上要上锁了。”

“认错人？路悠悠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要是我没来，你这会儿指不定被他怎么样了……”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激动地看着她，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路悠悠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热流。

她擦了擦眼泪，抱着他的胳膊靠近他，低声细语道：“我没关系，我这会儿只是有点儿腿软，你要是去打他，我肯定就没人依靠倒在地上了。”

少女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裙传到他的胳膊上，江雪岩看着她低头威胁自己的样子，不由得气笑了。

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在月光下显得楚楚可怜，与方才惊魂未定的模样判若两人。

分明自己怕得要死，还要主动跟他撒娇，让他放过那混小子。

江雪岩长吁口气，暼开眼问她：“那你还能走回去吗？”

路悠悠发现自己撒娇有点效果，红着脸继续抓紧他的胳膊：“这不有你吗？你扶着我就好了。”

江雪岩：“……”

“不过……你先去拉他一下，把他拉到路边靠着墙，躺在马路中央万一被人车碾碎……额……”

路悠悠放开他，识趣地蹲了下去。她的确有些腿软，心还是跳得跟小鼓槌一样，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受人“欺负”。

“刚刚是谁说，没人依靠就会倒在地上的？”江雪岩居高临下看着她。

“是我”，路悠悠头放得更低了，月光洒在她蜷缩的身影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边。

江雪岩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又冷下眸子，过去抓住了那人的双腿，像拖树枝一样把他拖到了墙边。

片刻后，他又搬来一旁的垃圾桶，将那人的身子堵在墙上，以免他自己醉醺醺地滚到马路中央。

“你的心是好的，但那垃圾桶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

路悠悠开口时声音还略微有些颤抖。

江雪岩很不友善地瞥了醉汉一眼：“跟他很配。”

“……”

月光清冷地泼洒下来，将街道洗成一条安静的银河。晚风徐徐，吹动树叶晕开一小圈温柔的涟漪。

江雪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路悠悠在他身旁慢悠悠地跟着，成了这静谧画卷里，唯一流动的墨迹。

走了一阵，江雪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10：55，这样下去十一点可到不了宿舍楼下。”

路悠悠蹩脚地加快步子：“那我走快一点。”

江雪岩却拉住她：“我背你。”

“啊？”

“啊什么啊，这么晚了，你想露宿街头还是想跑19公里回家？明天早上还有课，我可不想来回跑。”

路悠悠：“……”

的确，照她这个速度，11点前肯定走不回去了。

她怎么就这么弱，心跳得快也就罢了，腿居然也能软这么久。

江雪岩很快走过来半蹲到她面前：“上来，没时间了。”

路悠悠心一横，伸出手趴到了他的背上。

江雪岩没有丝毫犹豫，揽住她的腿，起身便跑了起来。

“啊！你慢点儿啊！”

路悠悠起初只是用双手轻轻抓着他的肩膀，他一跑起来，她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靠紧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的手腕贴着他的脖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颈侧血管勃勃的跳动，那样有力，那样鲜活。

他托着她腿弯的手攥得很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固执的劲儿。

他背着她还能跑得很稳，她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像一只靠了岸的小船，所有的颠簸，都被他奔跑的起伏接住了。

拐过一个弯，学校的侧门就在眼前了。

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零星一两对情侣，还在依依不舍地在宿舍门口道着别。

路悠悠别开脸，只把发烫的脸颊，更紧地靠近那有力的、年轻的脊梁。

少女身上的清香随着她的呼吸洒在了脖子后面，像一根羽毛拂过耳梢，江雪岩脚步慢了两拍，随即又跑的更快了。

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草叶里的夏虫，它们的鸣叫短暂停歇，旋即又更响亮地唱和起来，仿佛在为这脚步声伴奏，林荫道两旁的语桐也开始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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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