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起了个大早,传送台里的人并不多,几人这回走了正门,一路到了楼底。
“公子准备去哪呀?”侍卫见有人来了,收起扫把问。平日里没有专门的清洁工,每个侍卫都要负责好自己这块区域的清洁。传送阵容易受到灵力的扰动,因此在这附近清理,只能手动。
“启萤台还没开吗?”琼看了一眼西南角的阵眼,依旧是暗淡无光,还在休息状态。
“啊,那个啊。”侍卫抱着扫把想了想,“那边的传送点出了点问题,得过三四天才能好了。”
“啊?要这么久?”玲珑吃惊地看着。
“这边没看出来有问题,”琼扫了一眼地面正常的阵眼,“应当是另一端连不上了。”
月晟沉默。这个时候突然坏掉,能说太巧了吗?瞥了一眼没反应的花晢。灵签为了降低任务地点暴露的概率,专门设置了阶段性任务和接应人,在到达指定位置之前,每个人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要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泄漏的风险。但他们这一路不紧不慢,任务目标也是张口就来,人多眼杂,保不齐就被谁听了去。再加上莫名其妙带了两个外人,不知道花晢是故意为之还是另有所图。不管他怎么搞,但求不牵扯到自己身上。
“那边不是靠近鬼界嘛,有波动也是正常的。只是最近有点频繁,干扰灵力传输不安全。”侍卫见月晟脸色不好,连忙解释,“公子若是想参观结界,其他地方也能看的,像西北,冰川可是一绝景!”
月晟收起情绪微笑点头。
“三四天的话,”琼计算着,看向花晢,“不吃不喝灵马都能跑到,没有必要在这等。”
“想去启萤台,也不只有这条路呀。”玲珑扭头,“那个夜城,是不是最近就要开了?”
“夜城?”月晟从没听过。
“是的姑娘!”侍卫点头,“夜城明日开城,持续三天。”
“听说那里有之前连接启萤台的传送阵,只要注入灵力就能打开。”玲珑压低声音接着道,对琼眨了下眼睛,“虽说不一定能找到,但琼大人在,找个阵眼应该不难。”
“……”琼试图无视她。
夜城一年只会开一次,在落云镇边陲处,离这里有一点距离,但骑上灵马,今晚就能到。那里不分昼夜,全都是黑天,因此被称为夜城。相传大战前夜,魔物从那里爬上了落云镇,侍卫与其搏斗了三天三夜难舍难分,最终为了纪念那些战士,便设立了夜城。夜城虽被黑夜笼罩,但开城时刻灯火通明。人们会戴上面具装扮成魔物的样子,再由扮演祭祀的仙女乘花车,为众人辟邪。那里到达启萤台的传送阵,也是大战时留下的。一般人不会知道夜城里有这种东西,即使知道也很难找到。但花家不一样,那阵眼就是他们埋下的,琼在花家待了上千年,对每一处连接点都了如指掌,只要巧妙地将灵力在阵眼中按照正确路线注入,就能成功激活。
月晟看了眼戴着黑色鎏金布条的琼。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不光是他,玲珑也是。这些人在花晢没醒之前都在干什么?总不能躺在家里给他们少主陪睡。
“那就劳烦二位了。”月晟礼貌地一点头,“待事情结束,定宴请二位来月府一叙。”
“不必——”
“好呀!”琼还没说完,玲珑就高兴地接下话,“我要吃玲珑桂花糕!”
“好。”月晟一笑。
“走了。”花晢转身向门口走去。
玲珑跳着走了两步,拉了拉像花圈一样的白色项环,让风透进去散热。
月晟收回视线跟上。花家是敌是友尚且未知,这三人之间关系是何也一概不知,加上任务大概率已经泄漏,之后的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落云镇的景不管何时都如此引人注目。太阳挂在中空,春日的暖阳将汲取的灵力散播出去,夹裹住清风,一并散向人间。垂柳冒出新芽,有人正忙着剪去夏日的长叶回收灵力送回中心。一边人在忙,一边人在看。有百姓在树荫下搬了把小凳子坐着,手里摇着蒲扇,伸手给人家当指挥,以此为乐。小孩就喜欢在小道上瞎跑,不管说几次危险也听不进去,拿着剪下来没来得及收的长柳枝当鱼竿,钓了钓小铺门口趴着悠闲睡觉的老狗,被柳枝戳到头的老黄狗瞬间蹦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对着小孩一边叫唤一边奋起直追,把正在看棋的老人吓得够呛,一把抄起来两个扛在肩头,给老狗道歉让它消消气别和小娃计较。
走了一刻钟后,几个人并排坐在街边牙子上,人手拿着一根冰棒啃着。
“没人知道驿站在哪,为什么不说?”花家强劲的灵力不便长时间在镇中肆意使用,容易一个不小心干扰到整个落云镇,几人硬是没用灵力罩住周身降温。饶是从不多言的花晢,此刻也黑着脸满头大汗地坐在树荫下。
玲珑咬着冰棒没说话,用胳膊肘怼了怼琼。
“少主您如此自信地在前面走,我们就没问。”琼也被晒得够呛,手臂曲着贴在地上支撑着身子,几乎没力气回话。
月晟拿着一根完整的冰棒观赏,冰棒外散着凉气,表面附着了一层白汽。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冰棒了,这种东西容易化,凌风没法偷偷带给他,此刻竟然有点不舍得下嘴。
“去找驿站。”花晢惜字如金。
“……是。”琼三下两下把冰棒咬碎咽掉,用手在冰棒棍上划了三下注入一小点灵力,上面立刻浮现“中喜”二字。他深吸两口气,决绝地起身,看着被烤化的大地,把额间碎发向上一捋,眼上绑的缎带随风飘扬,潇洒地走了出去,“还行,中喜。”
其他三人像看英雄一样看着他背影逐渐消失。
花晢第二个吃完,也在冰棒棍上划了三下注入灵力,这回棒上没有喜字,显现的是落云镇边陲的俯瞰图,下面写着“右三”。这是拼图的一部分,吃的多了就能拼出整个落云镇的全貌。挺有意思,千年前还没这玩意,现在都进化成这样了。他心生好奇,转头想看看月晟的,结果发现月少主像个雕塑一样无措地拿着冰棒,化掉的糖水淌到手指上,从缝隙中流下滴到地上。思考再三还是不顾形象地舔了一下手上,这么慢斯条理地舔着,冰棍化得越来越快,大块的糖水开始融化,只能把冰棒倒过来。
“……”花晢从灵库里拿了几张纸递给月晟。
月晟愣愣地看着纸,左右手全是糖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脑中灵光一闪,就低头就着人家的手蹭了蹭纸擦嘴。才蹭了第二下就感觉到对方变得僵硬的手。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喜上眉梢。千年的老冰山居然感觉到尴尬了,太有意思了。
于是他变本加厉地总是“不小心”嘴唇蹭到人家手指上,胡闹得尽兴了才起身,伸手把还在往下滴糖水的冰棒举到身前。
花晢往后面躲了一下才没滴到身上。
“……做什么。”花晢手还停在刚刚的位置上,感觉像被定型了。
“可以帮我再把它冻上吗?”月晟抬眸对上对方的眼睛,楚楚可怜得恰到好处。
花晢这才收回手接过冰棒,糖水顺着流了一手。抽了两张纸裹在棍子上,朝内注入灵力让它重新冰冻起来,给他擦干净棍才还回去。
月晟满意地将对方隐忍的表情尽收眼底,弯眸接过。花少主百般忍耐的模样让他心情好到天际,果然冰山这种性格最有意思了。这次不慢慢欣赏冰棍了,几口吃完将棍子扔在一边。
“咦?”玲珑看着地上那个小棍,起身捡了过来,“月少主怎么没看就扔了?”
“什么?”
“你看哦,”玲珑用手指在棍上划了三下注入灵力,上面立刻有字浮现了出来,本来笑着的表情看到上面的字瞬间蔫了,“额……是凶呀,月少主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吧。”
“他不会把灵力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的。”光从柳叶缝隙间照到地上,风吹动叶片舞动,树影斑驳。一束光正巧落在花晢眉间,连着眼睫都被光晕染了一圈,瞳孔受到光的刺激收缩了起来,本就淡得看不到什么颜色的虹膜占据了更大的空间,看起来更清冷了。
月晟有点讶异地看了一眼花晢,没想到这人能说这么多字,也没想到这人对他的行动模式也破有理解——简直太有意思了,他还想更了解这个人,等到把整座冰山都看透玩腻,再以一副“也不过如此嘛”的模样离开。
“上来!”喊声从上空传来,三个人同时抬头,就看到琼在上空大力挥手,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能从样子分辨出来他身下骑着一只白色灵马,身后还跟着一匹,拴在了一起。
月晟终于看清了灵马的样子。它们的身姿长得和灵豺很像,但脚踩白色祥云,身上感觉雾气缭绕的,因灵力变动而聚散。最前面这只,因为被叫停了觉得不满,不停地打响鼻催促琼快走,看起来很想快点下班。
灵马赶路是不让下到地面的,落云镇的低空拦起了一道灵力网,限制下方灵力的实用度,也是防止镇中心的灵力受到波动。琼在上空很远的地方朝下喊,嗓子快喊破了才把话传过去,颈间项环已经解开了,抬手开了道传送阵,怕他们没听到又喊了一遍。此时,他有点怀念花家专用的传音螺了,那个小玩意只要挂在耳朵上,就能听到附近所有传音螺的声音,一开始戴会觉得很吵,后来习惯了就有一种耳听八方的感觉,对他这种无法依赖视力的人来说,是能“看到”远处的法宝。
夕阳洒在大地上,胜似来时的场景。落云镇的傍晚有冷风吹过,地面的温度降低了很多,居民也慢慢出来点上了灯。太阳一失去灼人的温度,灵马就多了起来,赶路的人也多了起来,琼就有点挡路了,立刻拍了拍灵马的马鞍,降下传送阵,催促他们赶紧上来。每一匹灵马的马鞍里都有一个传送阵,这是方便客人上马专门准备的。
花晢起身,走进了那个不不停旋转的紫色传送阵,瞬间就从地上来到了天上,他选了边上一匹马跨了上去。
玲珑蹦了几步起身,指了指那个阵眼:“月少主,抓紧啦!这里不让中途停下的,等下来人了。”
“好。”月晟点了点头,将灵库召了出来,将那根冰棒棍放了进去。
从此月晟的灵库里,放了第一件宝贝——一根冰棒棍。
他不知道的是,上面的凶已然变成了一朵梅花。那是花晢从玲珑手里拿来时捏着冰棒趁机篡改的,上面绽放的梅花已经将凶啃得不复存在。
一个小注释!
在使用比较弱小的灵力时是不需要解开项环滴哦!普通的百姓都可以使用的小灵力,主要是方便生活~
冰棒棍上有很多种字,还有类似于集卡的插画,是小商贩为了增加销量的小手段,注入一点点灵力就可以显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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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狼本想向大家咨询此生在冰棒棍上遇到的最牛的图案,结果大家一致推举风誉笙之前吃到的那一根。听说是在棒上钉了个灵库,小少爷当时没有灵力打不开,就交给了绪月。结果众人第二天再问起绪月的时候,他说他看都没看就扔了,因为里面是空的。其他人听到后一致认为是绪月偷偷拿走了不告诉他们,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估计就绪月知道了。
(提醒我有空问问他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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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