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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到天的那一边,一道白衣人影,宛若天神一般,缓缓从天而降……
雪白的衣衫迎风飘摆,如夜色般浓重的墨发在风中猎猎飞扬,眉间殷红的掌门印记随着功力的提升又跃然于眉心,脸上一如既往清淡如水的神色,衬着如月华般圣洁的眉眼,端庄而又凛然。
“拜见尊上!”
长留弟子无不纷纷俯首下拜。
“师父……”
凌乱的花千骨放下抱着头的手,怔怔地唤道。
对了,这里,是长留……
她来长留,是为了找她的师父!
她立刻降下云头,迫不及待地向他奔去。
然而,一柄剑,泛着森寒的光芒,阻住了她的去路。
风霜一剑白子画
是横霜……
她的师父,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居然对她祭出了横霜!
有一种冰寒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浸到了心间。
“师父……”
她喃喃地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脑子这么乱?
为什么?就连她最爱的师父也要杀她?
“子画,你来得正好!”
摩严和笙箫默双双降于地面,立于白子画身边。
“花千骨如今已经走火入魔,得趁早除掉她,否则会酿成大患。”
白子画面色凝重:“我都知道了。”
花千骨听到他们的对话,迟钝地眨了眨眼,即使心智已接近狂乱,然而听到白子画的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感觉到痛。
为什么?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要和她过不去?
她狂乱地挥手,带着一溜紫光,周遭又倒下一片弟子。
白子画望着她痛苦的神色,望着她迷乱的举止,眼里一片痛心之色。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东方彧卿怀恨于他,又怎会牵连到小骨?
“子画!”摩严看着白子画神色,深恐他在紧要关头会对那花千骨心软,于是赶紧催促道,“再不动手只怕来不及了!”
说罢摩严身形一掠,飞身而至花千骨身前,率先发动了攻击。
花千骨扭头见是摩严攻来,不由一声冷哼,周身紫光大盛,毫不留情地向摩严一掌拍出。
没有人能抵挡妖神盛怒之下的这掌,即使身为长留三尊的世尊摩严也不能。
白子画心惊,再容不得他丝毫犹豫,身形飞掠而至,横霜带着一声龙吟,直取花千骨后心,迫得她不得不回身撤招。
笙箫默这时也手执画扇加入围攻花千骨的行列。
一时之间,四条人影在空中翻飞,四人身上发出的强劲内息四处流窜,激得四处狂风乱卷,日月一片无光。
在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劳动长留三尊联合出击。
如果,对手换成另外任何一人,三尊只需出动任何一人,都可轻轻松松解决。
没有人能想像他们三人联手的威力是何等之大。
不用说三人一起出动,就是单只白子画一人,便足可天下无敌。
风霜一剑白子画,从来不是浪得虚名,这也就是为什么长留能在仙界屹立多年,魔界一直不敢乱来的根本原因。
或许,面对他们三人,也只有身为妖神的花千骨,才能有这个实力与他们抗衡。
那一战,是在场所有人见过的最惊天动地的一战,事后每每听人提及,无一不是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四人从早上鏊战到傍晚,直斗得地动山摇,天地变色,四处一片飞砂走石,连日月都躲进了云层深处。
整个长留山一片地动山摇,差点为之崩塌。
就连与长留山相连的东海海面亦是一片波涛翻滚,整个东海的水都差点为之倾覆。
但是,在旁边观战之人中,若是有那细心之人,便会不难发现这场大战的奇妙之处。
那花千骨不管怎么抢攻,她不管怎么意识错乱,出手似乎始终有所顾忌。
她的顾忌,正是来源于她的师父白子画。
那妖神之力再怎么霸道,再怎么嚣张,那一道道紫色的光波,却始终在避让着那道白色人影,仿佛深恐会伤到了他。
这种奇特的局面旁人都不难发现,身处战圈中的几个人自是更加心知肚明。
白子画出手开始渐渐放缓。
这场战事拖延的时间太长,丹药能持续的时间毕竟有限,而另一方面,却是源自于内心的犹豫。
是的,他开始犹豫了……
他一直以为为了天下大局,他会狠得下心杀她而且他也责无旁贷,若是花千骨完全迷失本性,对任何人都痛下杀手或许他还下得了这个狠心。
但是,花千骨显然不是。
她没有完全迷失,她还记得自己,她还记得对自己手下留情。
这让他……还如何狠得下这个心?
他本一心为杀她而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退,无从可退。
战,无法再战……
时间,在狂卷的漫天风沙和海浪滔天中慢慢流逝……
体力,亦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和打斗中悄悄流失……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作出抉择,这天下,这大地,这浮生,统统都会毁于一旦。
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抉择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是多么的困难。
“子画!你还在犹豫什么?”
摩严忍不住心急,那花千骨以一人之力尚且能与他们抗衡到现在,如果不趁现在花千骨尚还念及旧情,对白子画有所顾忌之时除掉,等她完全失去理智,六亲不认之时再想要除掉就真的难上加难了。
只要白子画肯配合,抓住花千骨不忍伤他的弱点,由他正面挡住花千骨的攻击,他和笙箫默二人从旁包抄,定可让那花千骨魂飞魄散。
白子画闭了闭眼。
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选择。
凝神,敛目,横霜腾空出世,如蛟龙入大海一般,直向花千骨眉心盘绕而去。
那眉心的花火印记鲜红,象是情人的血。
一切,似乎静止。
花千骨愣愣地看着那柄向她呼啸而来的利剑……
她停下了攻击,停止了错乱不止的行径,停止了思考……
脑海里面只有一个认知:
师父……要杀她……
他真的要杀她……
大脑似乎有了短暂的清醒。
她突然不再反抗,而是闭上了眼,静静地等待横霜的来临,没有泪,只在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哽咽……
那声强忍的哽咽声,揪得白子画的心生疼!
他看着这张在记忆中印得很深,再也熟悉不过的脸,虽然现在已经化身妖神,和绝情殿中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但是,她仍然是小骨……
那个为了救他不惜偷盗神器,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小骨,那个即使被罚不敢见他,却仍偷偷在半夜潜进无妄殿,替他披衣盖被,深恐他着凉的小骨,那个,无时不刻不把他放在首位,即使要杀尽天下人,也绝不肯伤他一根指头的小骨……
并着的食中二指微微一颤。
横霜倏地一滞,在眉心火红的花火印记前堪堪停住。
“子画!”
摩严在旁边跺脚,见白子画始终犹豫再三,又深恐错过这良机,遂再也忍不住,趁着两人失神对峙的空隙,双手结印,一记浮沉断向花千骨当胸拍去。
而花千骨,似是因为师父要杀她之事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有些心灰意冷,竟是完全不闪不避,只静静地看着不远之处的白子画,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两人,在遥远的半空之中隔空对视。
她看着他清淡如水的容颜,看着他冷冽的眉眼。
他却从中看到了她无限的悲哀,和无限的眷恋……
这时候,摩严的掌风已然到来……
一招浮尘断,从此断浮生。
这是世尊摩严独一无二的杀招,自他成名以来,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在他这招之下魂飞魄散,分崩离析。
摩严一生性情偏激,为人古板,凡门中弟子或仙道中人有违规犯纪者,无不重罚,所以死在他掌下的人不知凡几,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这记杀招下生还。
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这记杀招,有打在自己掌门师弟白子画的身上的时候。
不但是他没想到,可能连白子画自己,在此前的这一刻都没有想到。
因为在他的大脑在作出判断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作出了反应。
他不由自主地飞身而出……
他挡在了花千骨的面前……
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受下了这离魂断魄的一掌……
直到,被那掌打得飞出去很远,身体传来痛觉,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所以,摩严震惊了,花千骨震惊了,他自己,也震惊了……
时间,仿佛在一刹那定格!
一切,似乎变得很慢……
他如断线的风筝般从空中飘落,耳边有嗡鸣的声音,还有谁在嘶喊。
他望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花千骨,在那一刻,内心之中,突然升起千种的怜惜,万般的不舍……
耳边只余下花千骨一声长长的痛呼:“不——”
摩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亲手杀死师弟的认知让他几乎要疯掉:“不,子画,子画!”
两人先后飞身扑了出去,努力地想要接住他。
身体很痛,可是思维却远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在想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为什么他会有种她死了他也不能独活,非关师徒,非关正邪,而是那种生死相随,死生契阔,至死不渝的那种决绝。
或许,这就是爱……
如果不是深爱一个人,不是已经爱入骨髓,他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他舍生忘死,甚至不顾一心守护的天下,而生死相随到这种地步。
或许,他原本一直都是爱她的,只不过他自己不肯承认,也不愿意承认罢了,这是件多么悲哀的事实。
可是,不管他怎么不愿意承认,人的身体反应,却远比大脑来得诚实。
所以,他才会不顾天下苍生,不顾大义凛然,不顾一切地,想都没有想,便替她挡下了这掌……
于是他突然明白了,在看到摩严那一掌即将打中花千骨的那一刻,自己突然感觉到的那一阵心痛所为何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在他的心目中,已经比天下,比苍生还重要……
只可惜,这种认知是不是来得太晩……
他掉进花千骨的怀里,血泉水一般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对不起……”
他说。
眼睛望着的,却是摩严的方向。
对不起师兄,这次我竟没有把天下放在首位……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才纵容花千骨变成了现今这个样子……
对不起,我不应该爱上她……爱上自己的生死劫。
好多好多的对不起,然而后悔已没有用。
接任长留掌门的大典上,师兄大声宣读的掌门训诫言犹在耳:
一、戒贪
二、戒嗔
三、戒情……
偏偏这情之一字,他戒不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时至今日,心中最放不下的,仍然是那个痛哭失声,抱着他不知所措的红衣女子。
突然之间,就有了一丝牵挂。
如果没有他,她该怎么办呢?
他从未有想过,自己也有违背原则,不问对错的一天,也从未有想过,自己也有舍不得离开人世的这天,因为以往无牵无挂,来得潇洒,走得倒也洒脱,但是现在……
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抚上花千骨已经泣不成声的面容:“对不起……”
他喃喃地道,这次望着的,却是花千骨的方向。
若是早知自己爱她,若是早点接受她,又何至于此?
他这一生,从不问自己所愿,只问应不应该,所以才会连自己爱上花千骨都拒绝承认。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如果有来生……
他一定要好好待她,再不会让她受这等之苦……
如果……如果还有来生……
他一定不要再当她的师父!
意识开始涣散,他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忍住周身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带血的指尖微移,来到花千骨的眉心,勉强凝聚最后一丝力气,用满是鲜血的指尖,点住花千骨眉心的花火印记,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道:
“我白子画以血起誓……若花千骨继续屠杀六界……为害天下……我愿永世不入轮回,从此天上人间,永……不……相……见!”
我爱你,但是,并不代表我会纵容你。
小骨她……不应这么痛苦地活着。
但愿她能迷途知返,如果她还记得她爱过他,他也爱过她……
若是花千骨仍不知悔改,他亦无颜再重返人间。
大错已经铸成,此时此刻,以死谢罪天下,反倒是他最好的解脱 。
血誓耗掉了他仅剩的力气,他的手慢慢地垂落了下去,眼睛悄然阖上,不复再动。
一滴泪……悄然滑落下来,没入鬓角……
独留清冷绝世的容颜,在这人间定格。
花千骨眉间的花火不再闪烁,她慢慢地沉淀下来,心被掏空了一般,眼中滴落下来的,不再是泪,而是鲜红鲜红的血……
那日在云宫之中闲来无事,花千骨问他:“你爱我吗?你承认你爱我吗?”
“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楚地回答……
风的声音,带走的是来自于人间大地的悲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