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数十道黑影穿梭,爆炸声骤响时,落在队伍最后的一道身影急急窜到最前。
“三哥,那不是四哥的方向吗?”问话者是名面容清秀的女子,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七,又名游七。
游三惊疑不定:“对啊,不是说好小心行事,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游七担心:“四哥会不会出事了?”
游三皱眉:“没道理啊,四哥可是咱们兄弟姐妹里出任务最多的一个。”
游七不放心:“要不你问问?”
“行。”游三抄起对讲机,“四弟?听得到吗?你那怎么爆炸了?四弟?说话!”
对讲机内嘈杂声四起,有风疾驰而过,惨叫声、喘气声,此起彼伏。
游七心急如焚:“四哥!四哥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啊!”
良久,对讲机内响起游四惊惶失措的声音,他说:“快跑!山会吃人!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队伍陷入一片死寂。
寒风拂过,游七哑着嗓子问:“四哥……是不是死了?”
“不可能,我们又不是人,顶多死个皮囊,倒是四弟那话……”游三眉眼陡然阴沉,口中反复咀嚼游四的遗言,“山会吃人?”
游七也是关心则乱,反应过来松了口气:“是哦,当人太久了,我都给忘了。三哥,咱们活了那么多年,见过的山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听过山会吃人啊。”
游三暗暗猜测:“难道,山是活的?”
游七迟疑:“三哥,山活不活我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感觉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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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哪来的爆炸?”霍铃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摔了。
凌霄晖快步走到窗旁观望,可惜这栋竹楼在最里处,视角被遮挡,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吴哲明跟着走到窗旁,提议道:“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陈翡厉声否决:“不可,这里既有天黑不得出楼的规矩,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我们贸然离开会给小白带来麻烦。”
吴哲明摊手:“那咋办?任由外边一直炸?”
凌霄晖眉头微蹙:“再等等,朱磐寨的人不会袖手旁观。”
“行吧,你说等就等。”吴哲明撇嘴,扭头坐回椅子上,拿起橘子往嘴里塞。
陈翡踱步至窗前,与凌霄晖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不语。
爆炸声断断续续,就跟助眠似的,吴哲明差点听睡着,突然万籁俱寂,很长一段时间,再无新的爆炸声。
吴哲明纳闷:“啥情况?结束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白黛绮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
吴哲明正要开口,发现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小白,你怎么了?”
白黛绮面色惨白,眼底布满红血丝,仿佛大哭过一场。
凌霄晖快步上前,轻握她的双臂,担忧道:“小白,发生什么事了?”
白黛绮缓缓看向他,睫羽微颤,一颗泪珠从她脸颊滚落。
她一言不发反而把凌霄晖吓狠了,他将白黛绮揽入怀中,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抚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其他三人围了上来,吴哲明想问又不敢大声说话:“到底怎么了呀?”
霍铃叹气:“别说了,让小白安静哭一会儿。”
先前哭过一场后,白黛绮是想忍着,没想到进门见到凌霄晖就没绷住,她埋进怀中,最初只是小声抽噎,直到霍铃说完,瞬间痛哭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抽泣着抬头。
陈翡静静望着她,倏地开口:“是否与天珠有关?”
吴哲明和霍铃一顿,下意识看向陈翡。
白黛绮从凌霄晖怀里退出来,对上他担忧的眼神,低下头,平复情绪后说:“对不起。”
众人满脸问号。
吴哲明说:“小白,好端端道什么歉?”
白黛绮攥紧拳头,反复深呼吸,像是难以启齿,硬从嘴里挤出话语:“天珠无法聚齐了。”
陈翡问:“为什么?”
白黛绮与她四目相对:“第四颗朱雀天珠,在我身上。”
吴哲明屏住呼吸,都做好听到什么可怕答案的准备了,结果就这?他松了口气,笑着说:“在你身上不正好,你拿出来,咱不就齐了。”
凌霄晖似是意识到什么,瞳孔一颤:“难道……与你的力气有关?”
白黛绮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霍铃等不及,拉着白黛绮坐到桌边:“都坐下,你也别打谜语了,直说吧。”
四人围成一圈,坐在白黛绮面前。
事已至此,白黛绮开始说起往事:“当年,我高烧昏迷,外婆为了救我,不顾家人反对,带我来朱磐寨寻外曾祖母……”
那场怪病说来也是蹊跷,无病无痛,就是突然之间晕倒,跑遍好几家医院都没查出原因,眼看白黛绮越来越虚弱,有人就说,会不会是撞鬼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与神鬼有关的事,白黛绮外婆第一时间想到白离。
白离父母叔辈因战乱脱离朱磐寨,后来,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白家人皆是离开朱磐寨所生,认可赛先生,无法理解神神叨叨的白离。
加之白离年轻时为所谓的与神沟通,险些害死几个白家小辈,白家人便与她恩断义绝,带着年幼的白黛绮外婆离开,白离则回到朱磐寨。
而后,到了白淑珍这代,彻底融入现代社会,对朱磐寨一无所知,对白离的印象都来源于长辈,长辈如此深恶痛绝,白淑珍亦然。
白黛绮外婆也是病急乱投医,眼看外孙女只剩最后一口气,咬牙赌了一把,偷偷将她带回朱磐寨,寻求白离帮助。
谁能想到白离居然真的救活了。
白黛绮记得白离问过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天珠是死物还是活物?
这话把白黛绮问懵了,她不仅见过甚至还摸过天珠,如果不赋予名字,其实就是块玉石,石头不是死物,难道还是活物吗?
白黛绮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
白离却告诉她,天珠是活物。
凌霄晖之前就困扰,假若他是水虺,完全可以把天珠损毁,或者带离华国,世界那么大,就算守陵人后代想聚齐天珠,那么多国家,几辈子都找不到,为何要自投罗网回到华国?
现在,答案出来了。
四象天珠,四大神兽,天珠是由神兽所化。用现代的话来理解,可以理解为精灵球里的宠物小精灵。
成为封印物后,神兽沉睡,一旦长时间脱离华国便会逐渐苏醒,若是损毁,更会将神兽自封印物中强行催醒。
水虺不敢冒险,东西还是要留在眼皮底下最安稳,只能无奈将其带回华国。
神兽化物,是有守护灵及后代所在,朱雀便是如此。上古时期,此山之神就是朱雀的守护灵,朱磐寨则是朱雀的守护后代。
白离作为朱磐寨的大祭司,拥有山神同步记忆,她信奉自己的使命,兢兢业业守护着朱雀天珠,直至白黛绮外婆的到来。
人性本私,为了使命,众叛亲离的白离居然有朝一日又为了亲情背弃使命。
白离将朱雀天珠融入白黛绮体内,救回白黛绮一命,却也让她与朱雀天珠成为共生体。
没了朱雀天珠,日渐衰落的山神也发生异变。
白离日夜受良心煎熬,既希望白黛绮归来,又不愿外曾孙女的一生被困于朱磐寨中。
造化弄人,白黛绮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朱磐寨。
既是命运指示,白离自知时日不多,便要将大祭司之位传给白黛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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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等等。”吴哲明一连六个等,人都要听晕过去了,他扶着脑袋,“你慢着,让我消化一下,我有种回到第一次听守陵人故事的感觉,脑子好乱。”
大家虽然提起守陵人身份都是一副习以为常,还要反过去教育别人,这个世界很多事不能用科学解释。但真要遇到更离奇的事情,第一个懵逼的还是他们。
霍铃咽了咽口水:“冲你这身世,我们猎虺队搁你跟前都算不上什么东西。”
陈翡相对镇定些:“小白,有几个问题容我冒昧一问。”
白黛绮说:“你问。”
陈翡问:“照你这说法,其实不止女魃墓有守陵人,四大天珠也有自己的守护者,那么,其他三颗的守护者在哪?”
凌霄晖说:“战乱年代,本就没多少人能安稳存活,就算有守护者,不死也被冲散到各地,像朱磐寨这种隐于山中,估计才能把族群留存得如此完整。”
白黛绮微微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当年的社会环境,不是亲历者很难说的明白。”
陈翡略一思索:“也是,那你外曾祖母是如何把朱雀天珠融于你的体内。”
白黛绮说:“与我外曾祖母大祭司身份有关,她利用了山神的力量。”
陈翡顿了顿:“监守自盗?”
“算是吧。”白黛绮脸色微红,说来确实难听,又是无法辩驳的事实,好比答应他人遵守承诺才得到的钥匙,结果你扭头拿了人家的钥匙来完成自己的事。
霍铃听不下去:“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关心那些故事背景,我只想知道朱雀天珠有没有办法取出来。”
白黛绮艰难地摇了摇头:“不能,它已经与我融为一体了。”
霍铃肩膀一垮,神情绝望:“得,白忙活一场,还不如别告诉我有解决诅咒的办法,我继续猎我的虺,省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多。”
白黛绮垂下头,满心歉意:“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陈翡冷声道:“所以你现在算人算珠,还是算朱雀?”
凌霄晖皱眉:“你想干嘛?”
陈翡实话实说:“我没别的意思,既然她的血能克制赤鱬和水虺,是不是也与朱雀天珠有同等功效?如果放血,能否代替朱雀天珠?或者她与天珠一同举行召唤仪式,是否可行?”
凌霄晖脸色陡然阴沉:“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倘若召唤仪式成功,她与天珠一同被封印,你想要她的命吗?”
陈翡顿住:“抱歉,我没想到这点。”
凌霄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今晚这事不能让第六个人知道,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霍铃拉下脸:“凌霄晖,你把我和小翡翡当什么人了?你放心,这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让第六个人知道的。”
吴哲明傻乎乎地问:“为啥?”
凌霄晖眼神阴鸷:“不必再问,老吴,你也一样,不要让我发现今晚的事从你嘴里漏出。”,
吴哲明从没见过他如此阴狠的表情,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凌,我不说就是了,你、你干嘛这么凶。”
“要不,咱们用血试试?”
四人齐齐看向白黛绮。
白黛绮勉强勾了勾唇角:“万一血有用呢?”
“慢着。”霍铃抬手,神情古怪,“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地震了?”
赛先生,全称赛因斯(音译自英文“Science”),是□□在新文化运动时期提出的科学精神象征,与“德先生”(民主)并列为反对封建思想的核心旗帜,主张以近代自然科学法则破除愚昧与迷信。【来源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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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