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长渊 第14章 诲人不倦

百里长渊醒来后，看着床帐上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客栈，不是混元阳环里他一直住的那三间小屋。

竟然做梦了。他坐起身，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发，见窗外天色已亮，便下了床。

他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头长发，拿起桌上的木梳开始梳理起来。梳好头发后，他又拿起昨晚拆下放在桌面的金色发冠，将一半头发束于头顶，一半长发披于肩上。

这金色发冠是师红药特意给他买的，是个带防护法阵的法器，用她的话来说，百里长渊现在因为脖子上戴了混元阴环而无法吸收灵气，实力大打折扣，所以她决定给他加点防御性的武器。

“哼！”百里长渊透过镜子盯着自己头上的发冠，不屑地冷笑一声，“没这东西也没人伤得了我。”

可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师红药送他的几个发冠，他还是留下了，只是没再让她碰自己的头发，每天都是自己打理。

他洗漱完毕、吃完早餐后，便出了客栈去街上转转。与师红药约定的时间还剩二十几天，他得在此期间自己找乐子才行。

按照之前师红药带他游历所攒下的经验，无聊时最好的去处就是去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听书，还能了解到时下最新鲜的事情。

百里长渊刚在茶馆里一处角落坐下，说书先生的惊堂木就拍响了——

“今天，老朽给大家伙讲一讲十大仙门的故事！话说，一千多年前，打西域那边来了条毒龙，虽然号称毒龙，其实是条七首一尾的巨蛇。这巨蛇曾是西域佛主的护法，后来叛乱又被佛主打败，这才逃往我们神州……”

说书先生先是讲了大战毒龙后的九大仙门，然后又讲了围剿控尸派后新加入的长生门，这才有了十大仙门的说法。当讲到巫门慕白英时，在场之人皆是赞叹叫好。

“巫门的传承是上古大巫们留下的，所以历代门主都会飞升成神。这上一代门主慕白英，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本也该飞升去上界，可惜他在大战毒龙时受了伤损了根基，因此没能飞升，才一百二十岁就陨落了。慕白英唯一的弟子师红药，是巫门现任门主，想必大家也都多少有所耳闻吧？”

见说书先生讲到了师红药，百里长渊放下茶杯，认真听了起来。

“毒龙被伏后，它的毒血和毒液造成了大面积的瘟疫，师红药就是慕白英从瘟疫中救下的孩子。这孩子天生眉目俊俏，且身带芍药花香，所以慕白英给她取名为红药。师红药天资聪颖，悟性极佳，慕白英又将她收做唯一的弟子，细心栽培。他们师徒二人感情极佳，慕白英死后，师红药消沉了数年，连围剿控尸派都没有参加……”

百里长渊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说书老头这句话哪里不对味儿。

“后来，师红药收了一位弟子名叫秦纠。这秦纠长得那叫一个潇洒俊逸、风流倜傥，比他师父师红药还大上两岁……”

“咦——”台下观众立即哄笑不已，意有所指。

荒谬！百里长渊面现不满，心中暗骂那老头胡说八道，秦纠明明是慕白英做主让师红药收下做徒弟的，怎的到这老头嘴里，竟如此不堪？

“虽然师红药和师父、徒弟之间暧昧不清，但她确实修炼资质极佳，才六十岁就修得九重境圆满，引来九重天雷劫。她扛过雷劫后，天放异彩，接引之光落了下来。就在她想要飞升时，她那唯一的弟子秦纠赶来，央求她不要走，她顿时心软，决定为了徒弟暂留人间。”

放屁！百里长渊额角微微暴起青筋，暗骂那说书老头无耻。师红药明明是因为他才放弃飞升，关秦纠什么事？

“后来怎么样了？”有观众高声插嘴问道。

说书先生摇头叹息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们以为他们俩会像话本子里讲的那样，双双飞升吗？师红药对秦纠日渐厌恶，导致秦纠心生不满，最终生了心魔。秦纠为了除去心魔，杀害了许多无辜少女来献祭，师红药听说后赶到现场，一剑将秦纠刺死……”

百里长渊眉头依旧微皱，却垂下眼睫，陷入思考。这一段的具体详情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师红药确实杀了秦纠。

那天，师红药手持问仙剑进入阳环小世界，一见到他就乱砍，却不曾动用法力。他回掌时，她不仅不躲，还带着伤继续劈砍，明显是想要送死。

他察觉到不对，一把将她制住，问她想要干什么，她目中无神、幽幽念道：“你不是恨我吗？想杀我吗？现在就动手吧！”

他一把将她推开，骂道：“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想和我同归于尽就别做梦了！别以为我猜不出，我若杀了你，这混元双环会一齐将我逼死吧？”

混元双环本该阴阳平衡，如今阴环待在阳环中，若是失去主人的控制，必定会互相反噬排斥，身在其中的百里长渊自然没有好下场。

师红药见计划落空，只能失魂落魄地走了。直到一个多月以后，她才重新出现，并将他带出阳环世界，开始满世界寻找秦纠的转世。

“师红药成了孤家寡人后，性情愈发孤僻乖张。”说书老头继续说道，“五百多年前，硬是从驭兽宗和神药宗的手里抢下了火麒麟，然后又独占了万灵岛。这万灵岛本是开放之地，任何修士都可以去岛上寻宝历练，但是自从师红药将其占为己有后，每五十年才开放一次，而且每次仅限三千人入内……”

“太过分了！凭什么她一人独占万灵岛？”

“就是！凭什么？”

观众们都是修士，听到此处立即不满地叫嚷起来。

“凭什么？”说书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修行界以实力说话！那师红药是留在凡间的神女，法力强横，无人能敌，她就是想在神州称王称霸，我等又能如何？”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就没人能治得了她吗？”

“其它九大仙门联手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众人吵吵嚷嚷，继续争论。

百里长渊站起身，扔下茶钱后离开茶馆。

他算是明白了，这说书先生是故意这样说的，若是哪一天师红药被九大仙门联手杀死的事公开了，也只会让神州人士拍手叫好，而不会有任何质疑。

虽然师红药被人毁谤名誉受损，可他却不打算出手制止。他喜欢看她有求于他的样子，被九大门派联手暗算使得她不得不求他救她，而且现在，她靠着他的血才能活下去，想想就开心，谁让她当初骗他戴上这破项圈呢？

百里长渊用手指弹了下脖子上的项圈，扬长离去。

住在客栈的第二晚，他又做梦了，而且还是续接前一天的——

师红药不仅要求百里长渊打理头发和仪容，还开启了私塾先生的教导模式——她第二天进入小世界时是带着整个藏书阁来的。

“怕你寂寞无聊，我把藏书阁移到这里了。”她巧笑倩兮地温声说道。

百里长渊正在榻上盘膝打坐，闻言眼睛都没睁一下便回道：“不看！”

“不看也正常，毕竟现在的人族文字，你应该是不认识的，”师红药拿了本书在百里长渊身旁坐下，“我先读给你听吧，等改天再教你认字，这样你就可以自己看了！”

“不听，不看，不用！”百里长渊厌烦地瞪了过去。

师红药像没有察觉一般，直接照着书念到：“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这一段讲的就是我们巫族早期巫女祭祀的情景。”

百里长渊狠狠瞪着他，冷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你现在无法吸收灵气，打坐有什么用？”师红药指了指他现在的姿势，“听我讲故事多有趣，还能对这个世界多一点了解……”

见她喋喋不休，百里长渊直接伸手去拉扯颈上的项圈。

“好好好，我走！”师红药见状忙道，“这里有枚玉简，我把每个字的读音和释义都用神识记录在里面，你若闲来没事可以看看。我走了！”

见师红药终于走了，百里长渊从榻上下来，瞥了眼那些书籍和玉简，转身出门散步去了。

翌日，师红药又来了，这次是带着一把古琴来的。

“我琴艺不如我师父，但给你弹几首听听还是可以的。”

“不听，滚！”

师红药不为所动，纤细的手指拂过琴弦，曼妙的乐声响了起来。

百里长渊见她不肯走，懒得理她，直接跳进湖中潜泳下去。

师红药弹完几首曲子，见天色不早，便冲湖水喊道：“我走了，这琴就留给你玩吧！乐谱在书房里，指法也有书籍记载，你自己摸索吧！”

等师红药走后，百里长渊才从水中探出头来，游上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