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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上浮生录:野蛮生长 第19章 刘静笙

作者:达笙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2 18:27:55 来源:文学城

那天,刘静笙当街倒下后,被好心的路人送进了医院。他在医院反反复复高烧了三天,才彻底退了烧;被特务处那群人打出来的外伤,也得到了有效治疗。他没有钱支付医药费,也不想面对同学们,只能打电话向林家煊教授求助。不到半个时辰,林家煊教授带着钱,急忙慌地赶到了医院。

再见到林家煊,刘静笙恍如隔世。面对昔日无话不谈的恩师的担忧询问,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愿意说。林家煊也不强迫他,雇了一辆黄包车将带他回学校,先带他去食堂吃了饭,再把他送回了宿舍。临走时,林家煊悄悄在他枕头下压了两块钱。

半个时辰后,高辰和苏启带着林幼微和徐沛匆匆赶来,给他带来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江远征被下令枪毙了。

刘静笙闻言,先是大喜,而后又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江远征被枪毙了,也改变不了、弥补不了苏禾被他掠夺童贞的事实。

同学们不知道苏禾和江远征之间的交易,还以为刘静笙是被他们营救出来的。他们把刘静笙的痛苦误解为在特务处大牢里受苦受惊的后遗症,对他的真实痛苦毫不知情,全然沉浸在胜利营救的喜悦和自豪之中。

为了保护苏禾的名声,刘静笙没有向同学们解释半句,心中的苦闷也无人可诉。他的精神彻底垮掉,终日什么也不干,只是睡觉和发呆。高辰和苏启若是带饭回来,他就吃;若是没有带,他便饿着。林家煊和林幼微来叫他去上课,他不去;出版社的陶然女士写过两封信催他去出版社,他也不理。他哪儿也不去,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窝在宿舍里,浑身散发着腐烂和发霉的气息,仿佛从内到外都在溃败。

十来天后,宿舍里空无一人。刘静笙蜷缩在被窝里,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和苏禾在旅馆里的事。他懊悔至极,心想:如果那天晚上得到了她的第一次,或许现在就不会这般难受得生不如死。想着想着,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他不想亵渎她,但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不禁动起了手。

不料,床帘猛地被人掀开。刘静笙惊慌失措地抬眼,只见陶然女士目瞪口呆地站在床前。他慌忙扯过被子遮住,匆匆坐起身子,窘迫地裹紧被子,蜷缩在墙角。

陶然女士从错愕中缓过神来,平静地放下床帘,转过身去:“我在外面等你。”说罢,她镇静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刘静笙慌忙穿上裤子,下床整理好衣衫。他忐忑又尴尬地打开宿舍门,只见陶然女士背对着门抽烟。他不好意思看她,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请我去你们食堂吃口饭,好久没吃过大学的饭了。”陶然女士背着对他说道,随后头也不回地朝楼梯口走去。

刘静笙的尴尬和忐忑消了大半,默默地跟上陶然女士,带她去食堂打了两份饭。可他身上没带钱,最终还是陶然女士付了账。

吃饭时,陶然女士一言不发。刘静笙自然也沉默不语,只顾埋头吃饭,避免与她的目光接触。

饭后,陶然女士没有离开的意思,从包里取出香烟,点燃了一支。

刘静笙不能再以吃饭为掩护,又与她面对面地坐着,不能没有教养的拿她当空气,只能硬着头皮,眼神闪烁地看着她。

“没收到我的信吗?”陶然女士问。

“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去出版社?”

“不想写了。”

“那你想干嘛?”

刘静笙沉默不语。

“你打算就这样窝在宿舍里烂下去吗?”

刘静笙依旧沉默不语。

“刘静笙,你自己看不见吗?闻不到吗?你浑身都在腐烂,全身都在发霉。难看死了!臭死了。”

“那又怎么样?”刘静笙激愤地说,“反正这个国家都已经腐烂透了!无药可救了!读书有什么用?写作有什么用?迟早都要灭亡!”

陶然女士静静地看着他,默默抽完烟,掐灭烟蒂,才缓缓开口:“如果不幸亡国了,历史和文学就是后人复国的依据。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坚持写作的原因。”

刘静笙感到一股酸痛的力量冲破胸口,崩溃地哭了出来。在陶然的建议和要求之下,他去澡堂洗了一个澡,洗去了全身的腐气和臭味,又重新变回了往日那个热血青年。他读书,上课,参加各种学生运动,并开始写新的小说。

他将自己和苏禾以及那个万恶的**少校的真实经历,以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写成了四万字的短篇小说。他写得情真意切,呕心沥血,日夜不息,仅用了三天便写完了。

刘静笙反复修改后,把小说拿给了陶然,并逼着她当着自己的面读完。这部小说是他的真实经历,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他自信这是一部足以催人泪下的佳作。

然而,陶然读完小说后,随手将其丢在桌上,皱着眉头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刘静笙有些受挫和生气,“我想表达的都写在故事里了,你要好好理解。”

陶然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语重心长地说道:“东西方文学一直以来都被男性统治,我也是读男性作家的作品成长起来的。二十岁出头时,我遇到了很多理解不了的男性作品,当时我会感到很羞愧、很惶恐,觉得自己很无知愚钝,然后拼命努力去理解他们。但现在我不会了,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因为那些文字并非真理,只是男权下的文字产物。相反,作为一个女性责编,我还要时刻警惕自己掉入男权思维的陷进。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男人掌握了文字话语权,不需要我这个女人再去替他们摇旗呐喊。我要做的,是为女性争夺文字话语权。”

刘静笙作为男性统治文学下的既得利益者,此前从未注意过和思考过这个问题。陶然的话给了他强烈的冲击,也引发了他的反思。他愿意去了解那些被文学忽视的女性声音,谦逊地问道:“你不能理解我的小说吗?”

“我能理解,但我不会发表。”陶然顿了顿,补充道,“或许有别的责编会替你发表,但我不会。”

“为什么?”

“我没有看到新的东西。这只是用白话文写的一个控诉强权的故事,和古文中封建社会的强取豪夺并无二致,毫无新意。”

“这是一个新时代的爱情悲剧。”刘静笙辩解道。

“但是我没有看到爱情。”

“这个男主人公很爱女主。”刘静笙情真意切地解释道,“他很珍视她......”

“故事里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陶然果断地打断他,“真正的爱情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失去童贞就消失。”

刘静笙震惊又疑惑地愣住了。

“你和女人有过性行为吗?”陶然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

刘静笙羞赧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性是性,爱是爱。两者有时会结合在一起,但大多数时候是分开的。”

“那怎么可能?在正常情况下,女人只会和自己爱的人上床。”

“谁告诉你的?”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认真想一想,为什么我们普遍认为男人可以把性和爱分开,而女人不可以?这种声音是在什么语境下产生的?是在男性统治的话语权下产生的。为什么?因为掌握话语权的人永远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刘静笙陷入了沉默和深思。

“刘静笙,女人只跟爱的人上床不是事实,这只是男人的臆想,也是自古以来男权社会对女人的一种规训。这种规训已经深入骨髓,让女人自己都深信不疑,并以此来要求自己。”陶然在她那小巧玲珑的粗陶烟灰缸里掐灭了烟。

“那就像你说的,女人已经对此深信不疑了,它已经是一种公认的社会经验了,那女人的行为都是建立在这种经验和认知之上的。”

“但这真的就是真理吗?”陶然睁大双眼盯着他问,“刘静笙,什么是好的作家?我认为一个好的作家应该超越时代的局限性。他写出来的作品不应当让所有读者读完之后都说‘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而是应当冲击读者固有的认知,让读者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文学应当具有进步性和前瞻性。”

刘静笙思忖着点点头:“这话是没错。”

“你说这是一个新时代的爱情悲剧,但我只在里面看到了弱势的“我”和强权的**少校,没有看到女主。”

“什么意思?”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穷得连书都读不起的女孩,她在整个故事里最大的追求竟然是爱情?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穷女孩,她能有什么爱情?她没有自己的人格,没有自己的**和追求,她只是男性作家——也就是你——臆想出来的一个符合男性审美的客体,是被两个男人争夺的性符号。”

“她不是臆想出来的的,她是有原型的。”刘静笙争辩道。

“那么,要么是你不够了解原型,要么就是原型本身就不值得书写。”陶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刘静笙。

刘静笙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和深思。

“我给你说得再直白一点,”陶然又点燃了一支烟,“你的女主读了书,识了字,看上去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但实际上她并不是。她在你的笔下依旧是一个为男人牺牲的封建女性。刘静笙,新时代女性读书识字,不应当只是为了成为一个让男人更有面子的配偶。虽然现目前大多数知识女青年依旧是这种遭遇,但我刚才说过了,你想成为好的作家,就应当超越时代的局限性。当然了,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有点困难,但你如果想成为好的作家,就必须有这个意识。”

陶然的话引起了刘静笙的深刻反思。他回首过去,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只是把苏禾当作一个所有物来爱,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来爱。他珍视她,爱惜她,帮她攒钱读大学,看似很爱她,却只是为了让她跟上自己的步伐,成为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知识女青年。而他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人格、她的**、她的追求,以及她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真正的爱是助一个人实现自我,而不是规训她为己所用,就像祖母和母亲对他那样。

真正的爱是爱这个人,而不是爱她的童贞。刘静笙拿着这堆作废的稿纸,乘上了通往索菲亚西餐厅的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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