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 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要回沈家

经过齐婕妤的事件，宫里安生了些日子，天也渐渐回暖，官员们的年假终于休完了。

沈绍远和顺敏公主将公主府重新修缮了一遍，给沈雪翎安排住西侧的重山阁，离连通沈府沈老太太的院子的小门比较近。

公主府修建的时候在与沈府中间特地打通了门，方便两边来往的。

得知沈雪翎要回沈家了，二皇子赵祺拎着个鸟笼来了建章宫。

他身材高大，高挑俊雅，嘴角总是上扬着，露出微笑，跟唐皇后不是亲母子胜似亲母子，将那副菩萨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沈雪翎以前挺喜欢这个表哥的，赵祺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没事还喜欢带礼物来看她，挑的还都是她喜欢的。

但是自从知道唐皇后的心思，沈雪翎就无法直视赵祺。

见沈雪翎神游太空不说话，赵祺温柔道：“怎么了？不喜欢我给你带的鹦鹉？”

“没有，我很喜欢。”

沈雪翎之前只是顺嘴提了一句西方有种鸟，五彩斑斓，能人语，赵祺还真就花了一翻功夫从海外商客手里买回来了这只牡丹花色的胖头鹦鹉。

沈雪翎看不懂这是什么品种，随手逗了两下，鹦鹉便叫唤起了‘娘娘吉祥’。

好家伙，都训过了。

赵祺这人做事，当真是用心。

沈雪翎眼神复杂。

赵祺很会看眼色，他小时候没被唐皇后收养前，在重华宫生活，其他兄弟只有上课的时候才来，他每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兄弟们下了课就各回各宫各找各妈，受尽了人情冷暖。

见沈雪翎不太想搭理他，赵祺就准备回去了。

“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就派人跟我说。”赵祺摸了摸沈雪翎的头，他是真喜欢这个妹妹。

唐皇后的嫡女高平公主赵月，端庄内敛，与他生疏客气，端的是嫡公主姿态。

整个宫里，只有沈雪翎不一样，她享尽公主荣华，却不需要被礼数束缚，因为年纪小身体柔弱又被大衍最尊贵的两个人宠上了天。

而他自己，每天都在走在刀尖上，不敢怠息，矜矜业业，唯恐别其他兄弟压下去。

如果可以......

赵祺眼神晦暗不明。

......

沈雪翎的出宫声势浩大，萧太后拉着她的手满是不舍。

顺敏公主道：“母后若是想明嘉了，儿臣随时都能送她回来。”

“这孩子从出生就没怎么离开过哀家身边，哀家实在舍不得。”

说着，母女两不顾沈雪翎的意见，定下了每个月回宫住三天的日子，沈雪翎很无语，既怕自己被弄死，又舍不得自己，真是沉重的爱。

沈雪翎哪知道，这是萧太后和顺敏公主早就决定好的，她们要保证沈雪翎一直都是最受宠的贵女。

宠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只有不断地刷存在感，才能让别人注意到，顺敏公主为何在外形象高傲跋扈却依旧圣宠不断？她一个长公主早该远离权利中心，出使外国多年，回来依旧能重回大众焦点，靠的可不仅仅是长公主这个身份。

公主多得是，凭什么只有她能和皇帝兄妹情深，谊切苔岑。

......

皇帝没去送沈雪翎，正忙着批折子，内侍监魏自民又呈上来一堆奏折。

翻开一看全是弹劾，皇帝手一挥全打翻了。

魏自民连忙蹲下捡起，随手拿了一本就是弹劾顺敏长公主插手梁家军扩军一事，再一看，果然是王御史。

谁不知道顺敏长公主是替皇帝做事，王御史越老越糊涂，迂腐之极。

岭南在交州边境。

交州刺史冯冠是唐国公的侄女婿，在岭南和梁家军暗中较劲多年，参他的本子一打都数不过来，若不是岭南常年民乱，不宜换人，早就把他换个地了。

梁家军这些年消耗了不少人，急需扩军，但扩军一直不顺利，顺敏回来后皇帝便以她的名义在岭南施恩，安抚民心，从周边挑选了不少身家清白的子弟入了军中。

唐国公一脉却觉得梁家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可梁家主将早死了，现在就一个梁绰留在皇帝身边当锦衣卫，整个梁家军直接听命皇帝，算哪门子拥兵自重，分明是那些人想削弱皇帝的权利，逼皇帝立储。

皇帝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那副笑面弥勒的表情。

“二皇子选妃的事，准备的怎么样？都挑了哪些贵女？”

“这是皇后娘娘列的各家适龄贵女的名单，陛下请看。”

魏自民将名单呈上来，大部分是唐国公的门生的女儿，还有些京城世家的女儿，家世都一般，倒也无功无错。

“皇后，不愧是皇后。”皇帝感慨一声，“这么多年了，始终无可挑剔啊。”

翻到最后一页，皇帝的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唐允菲？唐大的嫡长女，居然舍得让她来。”

唐家之心众人皆知啊。

但唐家，不可能再出第二个皇后。

......

待公主仪仗行驶出宫门，沈雪翎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

街上人声微弱，都被隔绝在仪仗之外，庶民不可直视公主尊颜，这就是皇权。

声势浩大地回到了公主府，顺敏公主领着乌泱泱的宫女太监将沈雪翎的东西一一摆进重山阁，隔壁沈家的女眷们站在两侧等候多时了。

沈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老远的的眼神就飘到沈雪翎身上，想靠近，看了看围绕的女官，叹了口气，顺敏公主对她的防备心还是很重。

葛氏很少进宫，没怎么见过沈雪翎，这次好不容易见到了，只觉得沈雪翎冰雪可爱，心中欢喜，她又是个自来熟的，和顺敏公主关系还行，上前笑道：“可算是来了，老太太和侯爷想你想的紧。”

老侯爷在沈府堂屋里，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过来，沈老太太被媳妇扶起来，看着小孙女，突然就有些拘谨。

老人家实在被顺敏公主折腾怕了，生怕又触怒这祖宗。

“翎儿，让祖母看看。”沈老太太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沈雪翎小跑过去，拉住沈老太太的手喊了声：“祖母！”

“唉！”

气氛在沈雪翎的声音下破了冰。

顺敏公主也难得没为难沈老太太。

要说这婆媳两的恩怨，要追溯到沈雪翎出生的时候。

刚成婚那会，顺敏公主和沈家关系还算不错，对这个婆母也还尊敬，直到顺敏公主怀孕，沈老太太觉得就算是公主，在生孩子这事上还是得听她的。

于是沈老太太陪产的路上不出意外的和顺敏公主起了争执。

沈老太太确实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她以为公主下嫁是皇帝为了维系沈家和皇家的关系，能生个儿子最好了，以后沈家男儿就有了皇室血脉，等到公主顺利怀孕，她就有点飘了，开始看不惯顺敏公主的乖张行事。

顺敏公主怀孕时期孕相不好，沈老太太娘家出了个馊主意，给公主偷偷吃了好几回偏方，被女官发现，把公主气了个够呛，那时候正好孕后期，胎位不太正，萧太后找了宫里的稳婆，沈老太太不放心，又从外面请来了个据说是什么妇科圣手。

结果就出现了沈雪翎出生时看到的场景。

那所谓的妇科圣手被人顶替了，是个杀手，趁着顺敏公主生产想要她一尸两命。

沈雪翎刚出生就看见父母抓马的一面，顺敏公主提剑把稳婆砍死了，将沈绍远和沈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此以后，沈老太太老实了，怕顺敏公主抓她出错，一把年纪紧急培训宫廷礼仪，无论刮风下雨，都把礼做的无可挑剔，让顺敏公主没法挑刺。

婆媳两就这么你来我往过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沈绍远升职带着顺敏公主出使外国去了。

葛氏生怕这婆媳两再吵起来，拉着沈雪翎就去认人。

大房二房的女眷都在，还有几个做客的旁支堂姐妹。

“来，这是你三姐姐雪卿，你认识的，她常和你祖母进宫看你。”

“七妹妹好。”

沈雪卿捂着嘴轻笑，她十三岁了，生的端庄明艳，沈雪翎对她很有好感。

“三姐姐好~”

葛氏又指着后面那个黄色衣服的女孩道：“这是你五姐姐雪澄。”

沈雪橙十二岁，是大老爷沈绍崇的庶女，母亲是葛氏的陪房张姨娘。

李氏也把自己家的两个女孩拉过来，“我是三婶，还记得我么？”

沈雪翎点点头，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太多了，她有点晕了。

“这是你八妹妹雪柔，这是你九妹妹雪冉。”

这两个女孩只有雪冉是李氏亲生的，雪柔的母亲是三老爷沈绍恩的庶女，母亲是歌女出身的丁姨娘。

沈雪翎发现，两房都无一例外都有着庶子庶女。

她在宫里的时候，觉得皇帝有三宫六院很正常，从未想过那些妃子的皇子公主也都是所谓庶出，等离开了那个环境，沈雪翎突然有一种割裂感，她对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不认同的。

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上心头。

沈雪翎看着葛氏和李氏对待庶女客客气气的模样，摆足了主母姿态，那些来作客的旁支堂姐妹里，庶女的比例也占据了不少。

从前她曾看过一些资料，其实古代社会娶妾也是极少部分人能娶得起的，平民百姓也都是一夫一妻，甚至娶不上老婆，能娶上妾的无疑都是豪门世家。

沈雪翎曾经还唾弃过万恶的封建主义，短短七年，她居然适应了并且觉得理所当然，心里突然一阵反胃，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耳边一阵尖叫后，沈雪翎像是躺进了云端，浑身无力，飘忽不定。

“明嘉！”

“翎儿！”

“郡主！”

“七妹妹！”

沈雪翎一晕，整个公主府兵荒马乱了起来。

......

她睡了个好觉，梦见自己回到了以前的世界。

穿之前沈雪翎正和闺蜜在课堂上开小车，讨论现在世面上流行的各种娇妻嫡庶文学，猝不及防就被选修课的老师点了名要求回答问题。

沈雪翎拽了拽闺蜜的手，小声问：“老师刚刚问了个什么问题？”

闺蜜想了想，“好像是什么古代食物生产和社会生活，问你生产关系的变化。”

本来就是为了学分才选了这么个历史经济社会生活，课都没怎么听，这会子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了。

老师是个白胡子老头，生气地摔了书本：“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你若是穿越到古代，活不过三天。”

沈雪翎小声嘟囔，“万一我穿成了个王公贵族呢。”

老师还真听见了，不屑道：“你知道女人在古代是什么结局吗？你一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女性到了古代，不被逼疯就是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读的书！”

下了课，沈雪翎还是有点不服气，往外走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猝不及防摔下了楼梯，在落地前，她盯着闺蜜，如果眼神能说话，她想闺蜜一定能听到她在说：请务必把我的书架清空。

一道白光闪过，沈雪翎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

哦不。

是熟悉的沉香阔木，鲛纱罗帐。

她还是大衍王朝的明嘉郡主沈雪翎，仿佛之前的世界才是一场梦。

秋晴惊喜地喊道：“醒了醒了！郡主醒了。”

沈雪翎一阵绝望：神呐，到底哪个世界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