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中心的公开资料太有限了。
林蒲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惴惴不安,拿出一个加密的一次性手机,快速拨通了阿侬留给她的一个紧急联络号码。
“阿侬姐姐,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叫李颂达的港城老人,几年前在曼城死了,他的儿子以前在圣安跳楼自杀,越详细越好……”
阿侬沉默两秒,随后道:“知道了,等我消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林蒲桃坐在信息中心的角落里,指尖冰凉。
终于,手机屏幕微弱地亮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传了过来。
林蒲桃屏住呼吸,点开。
阿侬发来的资料非常详尽,远超普通档案,显然是动用了某些特殊渠道。
文字、照片……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稍显清晰的、李颂达生前的近照上时——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林蒲桃脸色瞬间惨白,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到了极致。
照片上的老人李颂达,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东西。
虽然有些模糊,但那独特的、带着烧灼痕迹的轮廓……
是半枚烧焦变形的警徽。
和梁宴声牺牲时身上留下的,那半枚警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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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废弃的旧艺术楼,在浓重的夜色里如同一头蛰伏的深渊巨兽。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像是陈年的血液混合了腐烂的花朵。
林蒲桃穿着小雅那件洗得发白、布料粗糙的旧校服,背着那个带着丑陋十字裂口的破旧书包,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建筑阴影下,渺小得像一片随时会被碾死的蚂蚁。
她低着头,刻意模仿着小雅瑟缩的姿态,肩膀微微内扣,脚步拖沓。
帕卡和他最核心的几个跟班早已等在入口处。
他们穿着昂贵的休闲装,脸上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残忍而兴奋的眼睛。
看到“小雅”如约而至,莉娜发出一声怪异的低笑,面具下的声音瓮声瓮气:“哟,我们的贵客来了?还挺准时嘛。”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个戴着面具的壮硕男生抓住林蒲桃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顺从地没有挣扎,喉咙里发出如同小动物般的呜咽声,将“小雅”的恐惧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块散发着霉味的厚实黑布蒙上了她的眼睛,帕卡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冰冷:“带走!净身!”
她被推搡着前进,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
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水泥地。
空气越来越冷,她被带进一个更加封闭的空间,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福尔马林、腐烂植物和廉价香烛的刺鼻气味猛地灌入鼻腔,呛得她几乎窒息。
这就是“净身”之地——一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囚笼。
“脱!”一个冰冷的命令砸下来。
林蒲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紧接着,她解开了旧校服的纽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被剥去,换上那件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白色袍子时,极致的寒冷和羞耻感让她咬紧了牙关。
“滋啦——!”
电流声骤然响起,眼前的黑暗被摇曳不定的血红色和幽绿色光芒取代。
光芒的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尊粗糙而狰狞的雕像——似乎是东南亚传说中娜迦蛇神的形象,却被刻意扭曲,涂满了暗红色的粘稠,在诡异的光线下仿佛正在滴血。
雕像周围,散落着一些类似被剥皮人形的恐怖造物。
她猛地闭上眼睛,但那些扭曲的光影和恐怖的雕像仿佛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就在这时,粘腻、冰冷的蠕动活物毫无预兆地贴上了她裸露的脖颈。
“呃啊——!”一声完全不受控制的惊叫从林蒲桃喉咙里挤出。
是蛇?还是内脏?
紧接着,更多冰冷滑腻的东西触碰着她的手臂、脸颊、脚踝。
她身体剧烈地弹动,却被手铐死死禁锢,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暗中,传来面具人的嗤笑声。
“别动。贵客。”一个面具人凑近,“这是‘神的赐福’!好好感受吧。”
他抓住林蒲桃被铐住的手腕,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边挂满了湿冷、厚重的布条,不断拍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如同在尸骸堆中。
终于,她被推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
几道强光猛地打在她身上,刺得她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片灼目的白。
“围起来!”帕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仪式般的狂热。
林蒲桃被强迫着和另外几个同样穿着白袍、瑟瑟发抖的身影围成一个圈。
强光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看到脚下自己剧烈颤抖的影子。
“好了,亲爱的贵客们。”帕卡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设备,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派对的**来了!‘分享’你们的恐惧,让我们听听,你们灵魂深处最怕的是什么?尖叫吧!越大声越好!越‘真诚’越有趣!”
一个面具人猛地推了林蒲桃一把:“新来的!你先来,你最怕什么?”
强光、噪音、无数道无形的恶意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张开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恐惧是真的,但让她尖叫着剖析恐惧给这群魔鬼取乐?
绝不!
“啧,没意思!”另一个面具人怪叫一声,一盆散发着腥臭的血水液体泼在林蒲桃身上,白袍瞬间湿透黏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让她浑身一激灵。
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废物!连叫都不会。”帕卡不满,“看来需要更热情的引导。”
就在这时,一个面具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着几个造型如同骷髅头的杯子,里面盛着冒着诡异气泡的绿色液体。
“最后的‘圣餐’来了。”帕卡的声音带着一种终结般的兴奋,“喝下它,接受‘神’的洗礼!它会带你们看到‘真相’!”
致幻剂!
一旦喝下这东西,她的意志力再强,也难保不会在药物作用下彻底崩溃,暴露身份甚至精神失常。
两个面具人粗暴地掰开她的下巴,冰冷的骷髅杯沿强行塞进她的嘴里。
她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抗拒声,里面的液体还是不可避免地灌入了她的口腔。
不能喝!绝对不能咽下去!
林蒲桃调动起所有对抗审讯时封闭感官的技巧。
她屏住呼吸,用舌头死死顶住上颚,将那恶心的液体含在口中,旋即身体向后一仰,假装被呛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噗!” 口中的液体大部分被她喷了出来,只有极少部分无法控制地滑入了喉咙,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和眩晕感瞬间从胃部升起,直冲头顶。
“妈的!笨手笨脚!”面具人骂骂咧咧地过来拽她。
视野里的红光绿光疯狂旋转扭曲,那尊娜迦蛇神的雕像仿佛活了过来,巨大的蛇头缓缓转向她,竖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微阖眼睑,无数个重叠的、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尖叫:
“帮凶!”
“你也是凶手!”
“一起下地狱吧!林蒲桃!”
林蒲桃知道这是致幻剂编织的罗网,用尽残存的意志力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血色噩梦画卷——
被炸得面容模糊的梁正彦摆动着焦糊的四肢;查瓦特化作行尸走肉来回踱步,凹陷的眼眶里镶着两颗鲜红的苹果;而他们身后,赌徒们捧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头颅,学生们扭曲变形的面孔上凝固着永恒的恐惧。
这些可怖的亡灵嗅到了唯一的活人气息,齐刷刷地转向她,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上涎液滴落如雨,那是披拉的嘴。
林蒲桃狠狠地掐住大腿内侧,肉|体短暂而尖锐的疼痛让她获得了片刻清醒。
监控室内,巨大的电子屏分割成九个画面,每一块都对准着受邀的“贵客”——有的厉声尖叫,有的跪地求饶,还有的用头撞击着墙面,以此缓解痛苦。
面具人们欣赏着他们的丑态,点燃手里的名贵雪茄,吞云吐雾地点评:
“真是不经事啊,这么一下子就吓尿了!”
“平时不是挺傲?才这点剂量就撞墙了?”
“我挑的这个硬骨头,哭起来真倒胃口……”
很快,他们就注意到角落的“小雅”,好奇地“咦”了一声,调侃:“帕卡少爷这次邀请的人真有意思,用了‘圣餐’都能坚持这么久。”
“嗬,三班果然出‘精品’!平时弄脏件衣服能哭半天,这会儿倒成哑巴了?”
另一个人碾灭烟头,带着看好戏的恶意:“她要是再这么‘安静’下去,帕卡少爷可就输了。”
这一次“Screaming Party”的主题是“勇者”,角逐出最“勇敢”的人,所以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那些软弱可欺的“胆小鬼”。
圣药的效果有限,帕卡挑选的“小雅”,不仅没有尖叫,反而坚持到了最后。
“派对开了十二年,可没有哪个‘主办方’成为输家——帕卡,你不会要开先河了吧。”
帕卡站了身,优雅地整理白袍袖口,面具底下传来低沉的笑声:“别急啊,好戏才刚刚开始。”
灯光骤断,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林蒲桃感觉到她被人束缚、拽起、拖走。
砰——她的背脊骨撞上墙壁。
“咔哒”一声,锁舌扣合。
她屏息凝神,指关节在背后飞速动作,试图挣脱绳索。
力气恢复了几分,眼中寒光闪烁——最好能用这根绳套住对方的脑袋,定要这禽兽尝尝“鱼肉”的滋味!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那触感粘腻湿滑,瞬间唤醒刚刚蛇皮爬过身体的感觉,激起她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Queen……”
那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致幻剂残留的回声,虚虚实实地钻入她的耳膜中:“您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救下那只蝼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