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下山记 第10章 第10章 饿死鬼

西北部突现暴乱，朝廷血腥镇压。人们不敢大声谈论，只在乡间农野里悄悄议论。

林书卿看完手中的信件，用烛火点燃，烧成灰。信件来自遥远的北方，分别来自三大家的邀约。他一一回信婉拒。

眼下，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县里的民生。青州县地处南方，气候适宜，该是粮食丰实的好地方，却遍布饥民。县里有关贫民的补助却不翼而飞，翻看记录，补助款项已被挪用，无去处。

他问底下人，主簿直言不知，县丞一问三不知，衙役支支吾吾。

“大人，仔细吴王两家。”吴三见四下无人，才悄声说与林书卿听。

吴王两家是县里的豪绅。县里唯一完好的路，便是从县衙到他们两家那段。

林书卿在书房翻阅手中的资料，资料上写的是吴王两家的过往。

“少爷。”林易在门外轻敲木门。

“进。”他放下手中的资料。

“吴家差人送来请帖。”林易把手中的请帖呈上。

林书卿接过，大意是吴家主寿宴，邀他出席。

“可要拒了？”林易知道少爷不喜此类宴会。

“不可。”林书卿写了回帖。回帖中阐明自己荣幸受邀，定当准时赴宴。

寿宴于明日午间开始，雪灵化作男装，和林书卿一同出席，小盈和林易跟在身后。

吴府大气繁华，假山流水，绿树繁花，占地颇广。

“林大人，恭候多时！”他们一到门口，吴家主身着绸缎新衣笑盈盈地招呼。

“吴家主。”林书卿作辑。“小小薄礼。”林易把手中的南极仙翁像奉上。

吴家主身旁的小厮接过。“多谢大人。”说着，亲自引他们入场。

此时，院中聚满县中的权贵人物，他们或谈笑，或游戏，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一个小厮走到吴家主身旁耳语。

“大人，十分抱歉。”吴家主拱手致歉。“吴某去去就来。”

“无需介怀。”林书卿微笑道。

吴家主和家丁离开。

雪灵打量着四周，对周围的一切很是欣喜。吴宅比他们内宅开阔气派许多，好吃的也不在少数。

“公子。”小盈走到她身旁，唤道。

雪灵立即规规矩矩地站直。

“林大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家家主让你过去！”

林易脸色不好，欲发作。

林书卿朝林易微微一笑。“贵家主是何人？”

“王家。”小厮的眼睛朝天看。

小厮带路，在院子的一处僻静亭子里，找到了王明。

王明上下打量着林书卿和雪灵，不禁为两人出众的样貌感叹。

“咳！”似察觉不妥，王明轻咳一声。“你就是林书卿？”他指着雪灵问道。

“不是。”雪灵摇头。

“王家主，在下是林书卿。”林书卿轻轻作辑。“这是舍弟。”

“这样...”王明摸着胡须，看着少年模样的林书卿，转动着眼珠子。“你看起来颇为稚嫩。”

“今十八有余。”林书卿说道。

王明不住地点点头，忽然脸色微赧。“年少力薄。”

林书卿微微一笑。

王明觉此人非同一般。

吴家小厮来传，宴席即将开始，请贵客上席。

王明率先带着小厮离开，林书卿和雪灵随后跟着。

席位安排在主桌，宴席不多时便开始。

席上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样样齐全。外面大街上，瘦骨嶙峋的人不在少数。

“令儿！”觥筹交错间，女席上传来喊叫声。“别吃了！”

“快把餐食撤下！”一位妇人喊道。

“家主！”一个小厮着急地跑到吴家主身旁，耳语一番。

席上的人神色各异，雪灵心痒难耐，想去看热闹。

林书卿在桌下轻轻扯她的衣袖。

“各位，”吴家主起身。“我去去...”话未说完。

“嘭！”有桌子倒地。

“天！”有人叫道。

女席那边发生摩擦，隔着男席和女席的屏风被推到，只见一名少女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掉到地上的吃食，肚子早已撑得圆鼓鼓。

吴家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乖巧的女儿，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令儿！”吴家主喝道。

吴令儿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吃食，脸上沾满食物的污渍。

众人议论纷纷。

“快！把小姐带下去！”吴夫人焦急地吩咐身旁的侍女。

两名侍女战战兢兢地上前，一人抓住一边手。

“别打扰我！”吴令儿用力一甩，两个侍女竟被甩出去。

“嘭！”两名侍女摔倒在地，直接昏过去。

“令儿！”吴夫人又惊又惧。

吴家主吩咐家丁把两名侍女带下去，再叫来四名侍女，齐齐上手，皆被甩出去。

众人惊惧。传闻吴家女儿，娇弱无比，琴棋书画样样齐全。如今一看，倒像是被怪物附了身。

吴令儿继续吃，肚子已装不下，还是继续往里塞。

“有东西。”雪灵靠近林书卿，轻声说道。

林书卿听出弦外之音。

“家主。”一小厮匆匆从外跑来，对吴家主耳语一番。

吴家主眸光一闪，随后散了宴席，说改日再补。

王明在经过林书卿和雪灵身旁时，目光停留了一会儿，从容离去。

众人离去，侍女倒的倒，晕的晕。吴家主让家丁上去，刚碰到衣袖，便被踢了出去。

吴夫人在旁边急得落泪。

“老爷！”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吴家主。

“带夫人下去休息。”他吩咐小厮道。

“把贵人请进来。”他吩咐刚通报的小厮，小厮忙下去。

小厮过去把忧心仲仲的吴夫人带回内宅。

“林大人，今日出此变故，来日再聚。”吴家主看着爱女一脸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已。

林书卿点头，带着雪灵他们准备离开。

雪灵一步三回头。

小厮引着一位道长进来。

道长见到雪灵，眼眸柔和几分。

“是你。”雪灵惊喜道，是遇见城外遇到的道士。

“可是清风观长恒道长的高徒？”吴家主迎上去。

少年道长面色冷峻。“贫道张十三，师从长恒道长。”

吴家主如遇见救星般，求他救爱女。

张十三应允，让雪灵留下帮手，见林书卿不放心，遂也让他一道留下。

“张道长，这是林大人，实在不妥...”吴家主犹豫道。

林书卿表示，很乐意帮忙。

张十三让吴家主把其他人都屏退，自然，小盈和林易也只能在吴宅的另一侧等候。

吴家主本想留在此处，张十三以干扰施法，而让他回房里。

吴令儿已吃完一桌的食物，爬着去另一桌。

张十三快步走到她面前，拿出毛笔，在她额上画个符咒，边画边念咒语。

吴令儿停止爬行，阴阴地朝他一笑，周围散发出黑雾，把张十三给震开。

“张道长，可好？”林书卿见他脸色不佳。

张十三额头冒出细汗。“无事。”

“好多。”雪灵数了数吴令儿体内的东西，有好几种。

张十三闻言，凝神审视，发觉吴令儿体内有好几缕魂魄。

他抬头望天，乌云蔽日，阴风阵阵。

“饿死鬼。”他沉吟道。近来饥荒加重，不少流民饿死于半路中。青州县有钱的人家，就这么几家，饿死鬼闻味而来。

林书卿皱眉。

“是吃饱就走吗？”雪灵见吴令儿已经在另一桌继续囫囵吞枣。

张十三摇头。饿死鬼不是吃饱就走。他们会吃到宿主死亡，再去寄身于另一活人继续吃。

“饿死鬼不知饱腹。”林书卿想起之前看到的书籍。

该女子身上的饿死鬼过多，难以驱除。张十三面露难色。

“如有诱饵，把它们引出，在它们过来之际，趁机擒住，如何？”林书卿提议道。

张十三认为可行。

“好吃！好好吃！”雪灵不知何时拿起旁桌上的烧鸡，啃起来。

张十三寻一隐秘处藏起。

林书卿坐到雪灵旁，拿起桌上的猪肘子，夸张地吃着。

“怎会有如此好吃的烧鸡！”雪灵不停地赞叹。

“这猪肘子怎得如此美味！”林书卿摇头晃脑道。

吴令儿歪着头，看着他们享受的样子，似在思考着什么。

“看这香脆的鸡皮，滑嫩的肉！”雪灵边看边赞叹。

吴令儿目光锁在她身上，不禁手脚并爬，朝她爬过来。

“好吃吗？”吴令儿爬到她的脚边，好奇地看着她。

“自然。”雪灵又咬了一大口。

林书卿神色紧绷，准备情况不妥，便替雪灵受下。

“我也要吃！”吴令儿张开嘴，一团雾从她嘴里飘出。

张十三从他们身后跳起，拿出法铃，一摇，让鬼魂晕头转向。再拿出葫芦，往里吸。

“可恶！”黑雾发出一阵怒吼，挣扎着要离开。

情况紧急，雪灵出手，升起蓝火，把它们逼得只能往葫芦方向躲。

终于，鬼魂被收进葫芦里，他盖好。

“咚咚咚！”葫芦里传来碰撞声。

“近来此处不太平，二位多加注意。”张十三晃晃手中的葫芦，里面的声响渐渐停歇。

林书卿放下手中的猪肘子，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隐隐不安。

“你们要吃鸡吗？”雪灵嘴上沾着油脂。

林书卿拿出手巾，替她拭去。

“走了。”张十三把葫芦寄回腰上，遂离开。

“我？”吴令儿神智缓缓恢复，疑惑地看着满手的油污。

“吴小姐，可有何处不适？”林书卿收回手巾，走到吴令儿身旁，轻声问道。

吴令儿晕晕乎乎，抬头看着他，张张嘴，惊艳得说不出话。

“我去唤人。”雪灵拿着手中的鸡腿，跑去找吴家主。

林书卿见她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吴小姐？”

吴令儿遂反应过来，羞赧得忙用手遮脸。“是...”

“令儿！”吴家主和吴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两人焦急地跑过来，神色紧张，两名侍女跟在身旁。雪灵跟在身后，手中的鸡腿只剩骨头。

“爹！”吴令儿看向他们。“娘？”随着他们的目光，她隐隐觉得不妥，肚子圆鼓鼓的，再看衣裳，沾满食物的残渣。

“啊！”吴令儿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掩面哀嚎。“为何会这样？！”

“令儿！”吴夫人心疼地抱住吴令儿。

吴家主示意侍女带吴令儿房间，吴夫人跟在吴令儿身旁。

见张道长不在，猜到他已离开。“多谢二位。”吴家主朝他们深深地作辑。

从吴宅出来，林书卿和雪灵走在大街上。连日的梅雨气候，让道路泥泞无比，没走几步，鞋底沾满粘稠的泥土。

“二位公子，可怜可怜小人。”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拦住他们，伸出一个破烂的碗。

雪灵把手中藏着的点心拿出，放到乞丐的碗里。

林书卿沿街望去，每隔几米，便有乞丐站着或蹲着或躺着，在这泥泞的大街上。

路上的平民，过得也不如意，自然视若无睹，匆匆从他们之间走过。

一路走回府衙，林书卿把身上的钱和值钱的物件，都给了遇上的乞丐。雪灵则把从吴宅里拿到的零嘴，一一分出去。奈何杯水车薪，饥饿笼罩着这个县。

林书卿一回到府里，便回二堂办公，并差林易悄悄去唤吴三过来。

在吴宅时，他偶然见到主簿和县丞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大人。”吴三恭敬地拱手。

“你可知，主簿和县丞与吴家是何关系？”林书卿开门见山地问道。

吴三瞥见林书卿手上的册子，是关于贫民补助的款项。

“小的不知。”吴三摇头，停顿了下，补充道。“前任知县还在时，两人曾陪着去见过面。”

林书卿看着不翼而飞的款项，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想。

他让吴三去秘密调查三人的关系，再安排府衙其他人手去查下最近县里异常死亡的人口。

衙役们不情不愿地下去，虽不服这年轻的县令，但毕竟是朝廷命官，不敢明着反抗。

安排好这些，他唤来主簿和县丞，问他们对于贫民，有何对策。

县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大概。

主簿摸着修建得齐整的胡须，沉稳地说道。“他们之所以贫穷，皆因其懒惰。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林书卿重重地摔下手中的册子，把主簿和县丞吓一跳。

“抱歉，失手。”他笑容淬着冷意。“烦请主簿捡起来。”

主簿失神片刻，迟缓地蹲下捡起书籍。“属下乐意至极。”此小儿，方才似一头虎。

县丞呆在一旁不敢说话。

林书卿让他们下去，主簿和县丞心悸地退出去。

两人出去后，林书卿继续查阅资料。贫民救助款项，自上任县令到任以来，便只有进账，没有出账，用途也未写清。上任县令在任十余载，算算时间，该是三大家族上位的时候。

“少爷，雪灵小姐说有急事。”林易进来说道。

林书卿和林易回到内宅。

雪灵迎上去。“书礼！”她跑过来，拉着他的手。

林易和小盈识趣地退到一旁立着。

“我闻到那股味道...”她吸吸鼻子，吴宅出现的味道又出现在附近。

“与吴小姐的类似？”林书卿心有不祥之感。

雪灵点点头。

“你们留在府里。”林书卿吩咐小盈和林易道。

林六和林五候在门口。

“林五留在府里。”林书卿安排道。“林六随我们走。”

几人应下。

林六驾着马车，林书卿和雪灵坐在里面。

“直走。”雪灵闻着气味，时不时开口道。“左拐。”“右拐。”

“停！”她喊道。

“吁！”林六勒停马车，马车停在一间饭馆前。

林六下车，牵着马绳站在一旁。

林书卿下车，伸手，雪灵握住他的手，稳稳地跳下。

“客官，里面请！”小二从饭馆里出来，谄媚地笑着。

林六把马车绑到一旁，跟随他们进入饭馆。

“劈里啪啦！”二楼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

正在就餐的客人好奇地朝二楼望去。

二楼雅间里的客人突然把碗碟推掉，边推边喊。“吃的呢？我要更多吃的！”

“几位客官，请坐。”小二朝二楼走廊望一眼，遂招呼他们坐到一楼的餐桌上。

“楼上发生何事？”林书卿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二恭敬地笑道。“想来是吃多了酒。”

只见掌柜和其余的店小二匆匆往楼上跑。

“各位，只是位醉酒的客人，请安心用餐！”小二清了清嗓子，安抚一楼的客人。

掌柜一到二楼，见到摔碟的客人，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大人，吃的马上就来。”说着，朝身旁的小二使个眼色，小二立即去把厨房烧好的菜端上来。

吴主簿的眼神空洞，肚子圆鼓鼓，一见到菜，边两眼冒绿光，直接徒手抓起肉菜往嘴里塞。

“掌柜..”小二迟疑地看着掌柜。

“把地上的碗碟收拾好。”掌柜挥挥手。吴主簿这副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只是吴主簿是官家人，他一介商贾，只得伺候着。

两个小二清走破碎的碗碟。

”大人，可还需要什么？“掌柜恭敬地问道。

吴主簿一心扑在食物上，不言半语。

“店内的招牌都上了。”他吩咐到跟在身旁的小二。“好生照顾好。”

“好的。”小二应道，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桌。

掌柜下楼。

“楼上的可是吴主簿？”林书卿问小二。

“公子，小的不知。”小二垂眉回道。

掌柜刚下楼，见到新来的县令，立即迎上来。“林大人！”

小二闻言，神色一变。“小的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直接跪下，朝他磕头。

雪灵把他拉起。

林六见无人留意，悄然上楼。

“大人。”就餐的客人纷纷起身。

“各位，请继续用餐。”林书卿说道。

亮明身份，掌柜和小二不敢隐瞒，直言楼上的是吴主簿。林书卿让掌柜带他们上楼，有要事与主簿商谈。

掌柜不敢怠慢，直接带他们上楼。

“二楼不得让他人靠近。”林书卿吩咐道。

掌柜连连称是，带着小二下来。

“吱呀！”林六打开门，雪灵和林书卿走进去。

吴主簿正在胡吃海喝，整张脸涨得通红。

“公子，情况紧急。”林六眼神淡漠。

“不是上次那些灵魂。”雪灵嗅着吴主簿身上的气味。

林书卿想起路上行将就木的饥民，心里惴惴不安。

“公子，张道长在那里。”透过雅间的窗户，林六见到张十三位于临街。

“那个臭道士！”吴主簿听到这个声音，愤恨地骂道，扔下手中的食物便要逃。

雪灵升起蓝火，把吴主簿围住。

“林六，去唤张道长上来。”林书卿道。

林六箭步下楼，拦住正在拿罗盘导向的张十三，把他带到雅间。

此次的鬼魂只有一个，且力量微弱，张十三打开葫芦，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鬼魂给收了。

被附身的主簿恢复意识，茫然地看着他们。“林大人？雪灵公子？还有...”他看着道士装束的张十三。

“我明明记得在走路，怎会在此处？”他喃喃自语。

“你方才被..”雪灵心直口快。

“灵灵。”林书卿拦住。

“我还要吃！要吃！”葫芦里传来阴恻恻的声响。

吴主簿吓得面色苍白，突感觉一阵反胃，忍不住呕吐一番。

雪灵嫌弃地靠在林书卿的身旁，闻着他身上的竹香，才堪堪抗住。

张十三斜睨着吴主簿。“你身上阴气甚重，少不了再惹来脏东西。”

吴主簿刚缓过来，又被吓得浑身颤抖。他不愚笨，多多少少意识到发生何事。

林书卿让林六简要地给吴主簿说明情况，随后，他问道。“逝去的饥民葬在何处？”

吴主簿心里忐忑，哆嗦着告知地点。以往，在县里死去的饥民，只被衙役草草收拾起，扔到县外的乱葬岗，无碑无坟。

县里两次出现饿死鬼，要是再不处理，只会祸及更多人。因此，得找人超度亡魂。

“张道长，您意下如何？”林书卿朝张十三作辑。

张十三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近来阴雨连绵，不见一丝阳光。

张十三把所需物品列出来，给林书卿差人准备。

超度亡魂，先要聚集四方亡灵。除了招魂幡等旗幡和阴阳坛，最好能有迅速能聚集他们怨念的人。人选之一，便是主簿。

主簿一听，两眼一翻，昏过去。过去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大人，道长，只要在下不当诱饵，在下其他一并应允。”

张十三不勉强，直接把剩下需要的列明，交予他去置办。

随后，张十三去他们府里沐浴净身，等待夜幕降临。

临出门时，张十三环视一圈他们的府邸，点点头。

林五留下，陪着小盈和林易。

吴主簿早已差人把所需的物品送到他们府里，自己则躲进家中，各种符咒贴满屋。

林六驾车，搭着林书卿几人，载着物品出发。

去到县外的乱葬岗，泥泞不堪，空气中泛着阵阵腐臭味，雪灵拿手帕捂住鼻子，林书卿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张十三拿着罗盘，选好一块较为平整的地，几人把地上的杂物给清理掉。

设坛前，把准备好招魂幡等旗幡拿出。设好阴阳坛后，摆上牌位，再供奉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

林书卿，雪灵在烧金银宝纸钱。

“呼！”一阵阴风刮过，刮得烛火摇摇曳曳。

雪灵见到数不清的魂灵朝此处涌来，进到圈内。

林六面色微白。以往纵使接触过一些秘事，也不曾见过这种场面。

林书卿虽没见到亡灵，也猜到他们来了。

张十三飞身登坛做法。

“其诸情悃，已具敷宣，尚虑结坛之所，开启之先，未能清净。迎请师真，主盟坛席。”先做净坛法事，迎请祖师、仙真，前来主盟坛场、加持法会的进行。

接下来，便是诵经超度。《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等等。

一通法事下来，张十三汗流浃背，呼吸急促，随着阴风的静止，法事完成。张十三将茶酒米饭撒于四周，供亡魂食用，林书卿几人把带来的纸钱给烧完，脸都红彤彤的。

“多谢。”

“谢谢。”

...

四面八方传来声声道谢，消散于空气中。

县中再没传出饿死鬼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