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以殒命收尾。
返老还童液项目,并未如众人所料那般顺利。
奇迹般重塑童颜的“样本”女子,就像凌晨绽放的昙花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美丽翩然而至,随后极速凋零。
当我发现那名女子的异样,准备沿楼梯下去救人时,研究员们一浪接一浪的狂欢,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压根挤不过去。
在铃木先生被请到现场前,先来的是朴成焕。
他蹲下身子,对生命表征微弱的女子进行急救,直到10分钟的心肺复苏都没起效,才神情黯淡地摇摇头,招呼侍者们过来抬走。
在此期间,有年长些的科研前辈看到这幕,脸色瞬间煞白。他想要拉拢白狐医生,偷偷给点好处,让医生不要在铃木先生面前多嘴。
朴成焕没说话,也没接红包,默然离场了。
“请留步,白狐医生。”
在走廊尽头,我截住了独自一人的他。
朴成焕顿了顿,缓缓回头:“贵客,您找我有事?”
“现在四下无人,我看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刚才那位女子其实还有救,对吗?”
朴成焕后退半步,摆出防御姿态:“棕熊先生,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摆了摆手,本想卸去脸上面具,但考虑到随时有“顶楼”侍者经过,四周还可能安有监控,只能作罢。
“没什么,我只是看到那女子胸前明明有微弱起伏。在你给她偷偷塞入一粒透明药丸后,整个人彻底没了动静。”
“我在想……那该不会是什么致命药吧?”
“隐而不发,你在威胁我?”
朴成焕的语气,终于由平静转为愠怒。他太能沉得住气了。
“并不,暂无此意。要是打算揭发你,我何必等到现在?”
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狠厉的表情,尽管稍纵即逝。
我控制着自己,让语气不那么针锋相对,“只是非常好奇,医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行,既然被贵客无意撞见了,那我不妨如实相告吧。您凑近一点……对,再近一些……”
突然,朴成焕趁我没防备,猛地抖落胸前的黄手帕。
异香扑鼻间,我瞬间失去意识,两眼一黑,手脚不听使唤地瘫软下来。
“……这位宾客有些头晕,药落在诊所里了,我扶他回去瞧瞧。”
听到这句话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勒克市的朴氏诊所三楼。
松软的沙发、厚实的毛毯,还有桌上冒着白气的红糖姜茶,在暖炉的烘烤下,温度舒服得刚刚好。
我摸摸脸上,棕熊面具早已消失无影。身上加大码的男士西装,也被换成了一袭丝绸睡裙。
“小张姐,你终于醒了!”
秀晶从楼下端来吃食,见我正在揉太阳穴,整个人立马扑了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怎么会在这里?”
秀晶解释道:“当然是成焕哥把你背回来的啊!刚开始,我到楼下接车,结果发现你这样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可把我吓坏了!”
我什么样子?
——被迷晕了,那还不是朴成焕干的。
他这么做,到底几个意思?莫非早识破了棕熊伪装,趁机把我带离“顶楼”?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我期盼的里应外合。
我怒气冲冲地跑下楼,发现朴成焕蹲在那里,调试着什么试剂。
在我俩选址初期,就打算将诊所二楼好好布置一番,或作为配药室,或作为私密看诊间……如今,这两种功能正好兼具了。
“敏喜,你醒了?”朴成焕没回头,“让我猜猜,你此时此刻会问啥?”
“首先呢,第一句话可能是疑惑,疑惑那个时间点,我究竟何时发现你身份的。”
“说实话,并没有多久,我不是占卜算命的半仙。直到用计谋迷晕你之前,我都傻乎乎以为,你真是去那里消费的vip宾客。”
“那你把我带回来,纯粹临时起意啰?”
朴成焕缓缓起身,摇摇头,将试剂倒入量筒里,小心地查看外壁刻度。
“不算吧。一方面呢,发现我秘密的人,断然不能再留在‘顶楼’内部了;另一方面呢,你是我无论如何都会去救的对象。”
“临时起意也好,蓄谋已久也罢,我都会把你安然无恙地带离那个地方的。”
“那好吧,我问你,我昏迷前的那个疑惑,至今还没解答呢。”
朴成焕的药剂实验,初有小成。他将调配好的药水,盛放在普通的马克杯里,没着急说话,而是扭头走向二楼里侧的某间医用休息室。
越是无言,我内心的困惑和不解就越是焦灼。
他推门走近休息室,我立马跟了过去。
休息室装潢得温馨舒适,考虑到接诊能力有限,当初在购入时,只安装了两张病床。靠近墙角处,另设了一张崭新、未启用的折叠床,作为临时备案。
只见里侧的三摇护理床上,躺着一名嘴唇乌紫的病弱女子。
待到细看,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在“顶楼”实验室救治无效的可怜人!
朴成焕将装有药水的马克杯,缓缓送近女子唇边。
她尚有一丝意识,挣扎着就要起身,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来接。
女子小口啜着,朴成焕就一直在旁边紧盯不放,观察着她的实时情况。
直到杯中液体饮尽,女子的嘴唇变得稍有气色了些,不再喝半口就咳得昏天黑地。
没过多久,她似乎体力耗尽,继续沉沉睡去。
“她没死啊?你还把她偷偷运到诊所来了?”我有些惊讶。
朴成焕这才露出微笑,拉着我的衣摆,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如果我说,当时喂给她的只是‘假死药’,你可能未必全然信我。眼见为实,那就只好带你来亲眼看看啰!”
他摊摊手,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温暖和煦,一切如昨。
可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仅仅是医者仁心这点事,而是朴成焕与“顶楼”的关系,远远超乎我的认知。
以保留地那帮人对他的尊称,朴成焕更像是一位及时雨般解决问题的医者形象。
有时候,一旦人跟人心生嫌隙,再往回找补,都难还原最初的信任感。
“成焕,你借故把我救出来了,可是留在那里的姑娘们呢?她们同样身处囹圄,我们要不要报警救救她们?”
朴成焕不甚认同:“在狐尾镇上,如果报警管用的话,我就不会卧底‘保留地’那么久。至于救那些可怜的女人,你看到了,休息室病榻上正躺着一个呢。”
“可是,以这样的速度,根本救不了那里的所有人。”
“……救所有人?敏喜,你清醒点吧。咱们都是平凡人,来C国才算刚立稳脚跟,能救多少是多少吧!”
我对于这样的答复,不太满意:“那好,我现在回‘顶楼’。你不愿意插手的事,我一个人做!”
朴成焕夺门而出,突然一推,将我锁在二楼休息室:“抱歉,眼睁睁看着你以身犯险,我同样办不到!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吧。”
说着,我听见“咚咚”下楼的声响,随即,就是汽车引擎的轰鸣与远去。
可恶!争吵过后,他竟然直接把我关起来了!
“秀晶!秀晶!你在诊所吗?快帮姐姐开开门……”
我忍不住拍门大喊。
“小张姐,休息室的钥匙,只有成焕哥一个人才有。况且,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你去危险的地方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何必呢?”
秀晶咬着苹果,从楼上缓缓走出来。我们刚刚的争吵,想必她偷偷躲着,倒听得真真儿的。
“你……!秀晶,要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的话,我不介意告诉你妈妈,早点买机票回国。反正我还有其他办法出来,但你回家回定了!”
我作势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翻找宾馆老板娘的电话号码。
秀晶有些急了:“别别,小张姐,别急着送我回去啊!对了,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前两天,就是你不在这里的时候,有人给诊所打过电话。当时,成焕哥和护士姐姐们都在忙,是我接听的。”
“什么电话?”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那人,说是要找你。结果你留的联系信息全弄丢了,只记得这家诊所名称,还是从电子黄页上找到的。那人说,她从鹿港刚下飞机,问有没有熟人能来接接她。”
鹿港?那是金羽姬、秀晶和我的老家,会是谁找我呢?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某个高壮的身影,我灵机一动,招呼着秀晶扯着电话线将二楼座机拿到门边。
“没事的,你只用帮姐姐回拨下对方电话。大老远从鹿港跑来,你也知道有多辛苦,万一给人拐跑了呢?同乡一场,咱俩好歹给人指指路。”
……
三小时后,我最终还是从休息室被放了出来。
幸好电话联系上了严晶花,她当时正在狐尾镇上,准备去我说的极光酒店看看。结果,被那通电话拉来诊所。
她跟秀晶不一样,对朴成焕没有帅哥滤镜,而且是个打抱不平、执行力特别强的火辣性格。
刚开始,严晶花本想着硬生生把休息室的门撞开。
后来听我说,这属于自家私人财产,这才上勒克市街区找来了开锁师傅,可算是帮了大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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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顶楼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