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狸与涂山煜的潜入小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消失在了渭水北岸的茫茫夜色中,再无音讯传回。
李晏坐镇帅帐,表面沉稳如山,内心却如同被放在文火上煎熬,每一刻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他不断派出斥候靠近北岸侦查,回报却总是“未见异常,戒备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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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李晏的心头。
阿史那啜的挑衅依旧每日上演,狂化士兵的攻击也持续不断,但强度却似乎有所减弱,更像是一种……拖延。
“他们在等什么?”李晏盯着地图,脑中飞速运转,“或者,他们在防备什么?”一个念头骤然闪过——阿狸他们的行动,可能已被察觉!那看似平静的北岸,或许正张着一张无形的巨网!
不能再等了!
“传令!”李晏猛地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前军变阵,佯攻敌军左翼!中军精锐随我,准备强渡渭水,直插其中军西侧区域!”
“殿下!不可!”副将大惊,“敌军势大,强渡风险极高!若中伏……”
“正是要逼他们动起来!”李晏眼神锐利如鹰,“阿狸他们生死未卜,孤不能在此坐等!唯有我军主力压上,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才能为他们创造生机,或者……看清敌人的虚实!”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沈狸等人的能力,赌的是唐军的战斗力,更赌的是他李晏对局势的判断!
战鼓擂响,号角连天!
唐军前军依令对北狄左翼发起了猛烈的佯攻,吸引了大量敌军注意力。
李晏亲率数千最精锐的玄甲军,乘坐早已备好的皮筏、舟船,在箭雨掩护下,如同利剑般直插渭水中央,朝着预定的西侧区域强渡!
一时间,渭水之上杀声震天,箭矢如蝗,不断有士卒中箭落水,鲜血染红河面。
李晏身先士卒,挥剑格挡流矢,目光死死锁定对岸那一片守卫格外森严的区域。
就在唐军先锋即将靠岸,与北狄守军短兵相接的混乱之际——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北狄中军西侧传来!
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和混乱的喊杀声!隐约可见有身影在其中激烈交锋,灵力碰撞的光芒一闪而逝!
“是阿狸!”李晏心中巨震,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绝不会错!他们果然在那里,而且陷入了苦战!
“全军突击!接应!”李晏怒吼,长剑直指火光起处。
唐军士气大振,悍不畏死地登陆,与岸边的北狄守军绞杀在一起。
李晏更是率领亲卫,如同一把尖刀,不顾一切地向那混乱的中心杀去!
火光之中,只见沈狸与涂山煜背靠背,被数十名眼冒红光、身形诡异的北狄武士团团围住,地上已躺倒数具尸体,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沈狸衣袍染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手中法诀引动的清辉死死抵挡着周围弥漫的浓郁邪气。
涂山煜身上多处挂彩,攻势却依旧狂猛。
李晏的援军如同天降神兵,瞬间冲散了包围圈。
李晏冲到沈狸身边,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阿狸!”
“……你……”沈狸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化为焦急,“快走!这里有埋伏!是圈套!”
话音未落,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骤然降临!一个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废墟之上,正是“影狐”,而他身后,似乎还有一个更加深邃恐怖的气息在酝酿。
“李晏……你终于来了……正好,一并解决……”影狐的声音沙哑扭曲,带着残忍的笑意。
李晏将沈狸护在身后,长剑横于胸前,目光冰冷:“保护沈公子,撤!”
战斗,瞬间升级为最残酷的突围战。
李晏与涂山煜奋力抵挡着影狐和源源不断的狂化士兵,亲卫们护着沈狸且战且退。每退一步,都洒下热血。
混乱中,一道淬毒的暗箭刁钻地射向李晏后心!沈狸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过去!
“噗嗤!”箭矢深深扎入沈狸的肩胛,他闷哼一声,软倒在李晏怀里,伤口流出的血瞬间变得乌黑!
“阿狸!!!”李晏肝胆俱裂,一把抱住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撤!快撤!!”
墨玄昭配制的解毒丹被强行喂入沈狸口中,暂时吊住了性命。
在付出血的代价后,残存的唐军终于撕开一道口子,狼狈地撤回南岸。
这一战,唐军损失惨重,未能达成战略目标,但终究是将陷入绝境的沈狸和涂山煜救了回来。
南岸帅帐内,气氛压抑。
沈狸昏迷不醒,剧毒虽被墨玄昭暂时压制,但情况依旧危殆。
李晏守在他榻前,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俊美容颜,心如刀绞。
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狐族少年,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重于江山,重于性命。
“阿狸……”他低声呢喃……
帐外,秋风呜咽,渭水呜咽,见证着这场以生死为代价的情感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