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望长安 第32章 渭水

渭水之畔，战云压城。

深秋的寒风卷起浑浊的浪涛，拍打着两岸肃杀的军阵。

南岸，大唐玄甲军阵如山，赤色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枪戟如林，反射着阴天惨淡的光。

北岸，北狄铁骑黑压压一片，狼头大纛下，蛮兵们发出野性的嚎叫，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狂躁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李晏一身明光铠，立于阵前帅旗之下，面色冷峻如铁。沈狸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一身天青色劲装，外罩软甲，金褐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对岸，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如同粘稠的墨汁，混杂在北狄军的冲天杀气之中。

“殿下，敌军中军阵型有异，前排士卒眼神狂乱，气息不稳，似有药物催发之象。”沈狸低声提醒，狐族天生的灵觉让他比常人更早察觉到危险。

李晏微微颔首，他同样感受到了那股不祥的预兆。“传令，前军重盾结阵，弓弩手准备，没有我的将令，不许妄动！”他的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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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北狄军阵中，一名身材异常魁梧、身披黑狼皮袄的将领策马而出，正是北狄主帅阿史那啜。

他手持弯刀，指向唐军阵营，用生硬的汉语狂笑道：“李晏！唐国小儿！可敢出阵与爷爷一战？若是不敢，速速献上河套三州，跪迎我天兵过河！否则，今日便叫你渭水尽赤，片甲不留！”

其声如雷，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邪力，震得唐军前排士卒耳膜生疼，阵型微微骚动。

李晏眼神一寒，正欲下令强弩射杀此獠，异变陡生！

只见阿史那啜猛地一挥令旗。

北狄军阵前约千余名士卒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们的双眼在瞬间变得赤红如血，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仿佛失去了所有理智，只剩下纯粹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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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再讲究阵型，如同疯狂的野兽般，踏着冰冷的河水，朝着唐军阵地发起了亡命冲锋！速度之快，气势之凶悍，远超寻常精锐！

“放箭！”李晏厉声下令。

霎时间，箭如飞蝗，倾泻而下！

然而，那些狂化的北狄士兵竟似不知疼痛，身中数箭仍狂奔不止，有的甚至一把折断箭杆，嘶吼着继续前冲！转瞬间，便已扑至唐军阵前！

“砰！砰！砰！” 狂化士兵如同人形攻城锤，狠狠撞在唐军厚重的盾墙上！巨大的冲击力竟让结阵的盾兵连连后退，阵线瞬间出现了扭曲！

“刺！”前排长枪兵奋力突刺，枪尖没入敌躯，却难以立刻致命，反而被那些狂战士抓住枪杆，硬生生拖入阵中，瞬间被撕碎！

……

战场瞬间陷入了极度混乱和血腥！

唐军依仗严整阵型结成的防线，在对方这种完全不顾伤亡、只知疯狂杀戮的战法面前，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李晏面色凝重，他亲眼看见一名唐军校尉被一名狂化士兵抱住，一口咬碎了喉咙！这已非战争，更像是与地狱恶鬼的搏杀！

“殿下！是新型狂血香！药力比祭坛时猛烈十倍！”沈狸急声道，他指尖已捏起法诀，一层淡淡的清光试图扩散开来，安抚己方士卒受冲击的心神，并削弱那邪气的侵蚀，但范围有限，效果缓慢。

“墨先生配发的‘守心散’！”李晏猛然想起，立刻下令，“前军将士，即刻服用‘守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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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传下，前排士卒纷纷取出随身小袋，将药散倒入口中。

药力化开，一股清凉之意流转全身，顿时心神一清，面对疯狂敌人的恐惧感大减，阵脚稍稍稳住。

药散数量有限，仅能配备部分精锐，且药效发挥需要时间，无法立刻扭转颓势。

阿史那啜在对面狂笑：“没用的！唐狗！在魔神的力量面前，你们皆为蝼蚁！”

眼看狂化士兵就要撕开更大的缺口，李晏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了手中长剑，似要亲自冲阵。

“晏兄！我去！”沈狸一把按住他的手臂，金褐眼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光芒，“我灵力对邪气感应最强，或可找到克制之法！”

不等李晏反对，沈狸身影一晃，已如一道青烟掠出帅台，几个起落便切入最混乱的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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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法灵动至极，避开疯狂扑击，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更为精纯平和的青丘灵力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凡是被这清辉扫过的狂化士兵，动作竟有明显的瞬间迟滞，眼中的红光也闪烁不定。

此举也立刻引起了北狄军中隐藏的注意！一道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灵识瞬间锁定了沈狸！

“嗖！”一支漆黑如墨、缠绕着不祥黑气的箭矢，如同毒蛇般从北狄后阵射出，无声无息，直取沈狸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阿狸小心！”李晏在帅台上看得分明，目眦欲裂，想也不想，抓起身边一张强弓，搭上三支雕翎箭，弓开如满月……

三箭连珠，破空而去！并非射向那黑箭，而是算准其轨迹，精准地撞击在箭杆之上！

“锵！”一声脆响，黑箭被撞得偏离方向，擦着沈狸的衣角没入土中，箭矢周围的地面瞬间变得焦黑！

沈狸惊觉回头，正对上李晏焦急而坚定的目光。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保护沈公子！”李晏怒吼。

顿时，一队东宫精锐悍不畏死地冲向沈狸所在区域，将其护在中心。

有了沈狸的灵力干扰和“守心散”的逐渐生效，唐军终于稳住阵脚，开始凭借更精良的装备和更严谨的配合，一步步绞杀那些力大无穷却失之灵活的狂化士兵。战场陷入了惨烈无比的消耗战。

渭水，已被鲜血染红。

首战之惨烈，远超任何人的想象。李晏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若不尽快找到破解这邪术的根本之法，大唐的江山，危矣！他望向北狄军阵深处，目光冰冷如刀，那里，一定藏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