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夜袭的余波,在天明时分化作两份密报,一份送入东宫,另一份则悄然递到了京兆府尹的案头。
只是,后一份的内容经过了一番“润色”——隐去了赤炎魔狐与刺客自尽的细节,只强调有贼人潜入苏府行凶被擒,疑似与军械案有关。
此举意在敲山震虎,既给京兆府压力,又避免打草惊蛇。果然,京兆府尹惊怒交加,一方面加派人手“保护”苏府,另一方面对军械案的调查也不敢再如之前般敷衍。
然而,真正的暗流已在长安城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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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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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指节轻叩那份来自苏清的密报,眼神锐利如刀:“果然按捺不住了。直接动用魔狐手段灭口,看来苏清查到的方向,确实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沈狸蹙眉,金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他们今日敢派人潜入苏府,明日就敢做出更疯狂之事。苏清和墨渊的处境太过危险。”
“所以,我们不能只让他们在暗中孤军奋战。”李晏沉吟片刻,“传令下去,让我们在军器监的人动一动,不必接触王振,但可以给他身边的人制造些麻烦,比如……查查他的账目,或者让他手下的兵械出点‘无伤大雅’的纰漏。”
他要让王振背后的势力感到四面楚歌,自乱阵脚。
“另外,”李晏看向沈狸,“阿狸,恐怕需要你走一趟。”
沈狸立刻领会:“是想让我去苏府?我身份特殊,此时前去,会不会……”
“正因你身份特殊,才更要去。”李晏道,“你代表孤去探望‘受惊’的苏少爷,名正言顺。你去,不仅能稳定苏清之心,更能将涂山长老的判断直接带去。魔狐之事,你比我们更了解。而且……”他顿了顿,“若有突发状况,你在,我更放心。”
沈狸不再犹豫,点头应下:“我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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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府内却呈现出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平静。
遇袭的书房已被彻底清理,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唯一的活口被墨渊用银针吊着性命,囚禁在地牢深处,由绝对可靠的人看守。
苏清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的是真正的账册和京城地图。
他手持朱笔,在地图上几个关键位置画上圈点——城西林场、军器监甲字库、王振位于城东的宅邸、以及……北狄使臣下榻的四方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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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是明线上的棋子,北狄是最终的受益者。但这中间,必然有一条更隐蔽的线连接双方。”苏清喃喃自语,“货物是如何被调包的?谁能在军器监内部做手脚?那枚火焰令牌,代表的是什么级别的指令?”
墨渊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安神汤药:“你一夜未眠,需休息片刻。”他将药碗放在苏清面前,目光扫过地图,“线索虽杂,但已渐渐收紧。王振经此一吓,必有动作。我们以静制动,等他出错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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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接过药碗,却没有喝,只是抬头看向墨渊,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说,他们为何非要置我苏家于死地?仅仅是为了断殿下臂膀?”
墨渊沉默片刻,道:“苏家掌控大唐半数以上的漕运与矿产通路。断了苏家,不仅是断殿下财路,更是要在大唐的经济命脉上,钉下一颗致命的楔子。若将来战事一起,粮草军械运转不灵,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握着药碗的手微微一紧。
原来,苏家早已不仅仅是皇商,更成了国家战略的一部分。这让他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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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门房来报,沈狸公子奉太子之命前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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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与墨渊对视一眼,心知东宫的援手与新的指示到了。
沈狸的到来,像一阵清新的风,暂时吹散了苏府上空的阴霾。
他不仅带来了李晏的关切,更带来了涂山璟对于那夜刺客身上残留邪气的进一步分析:“长老说,那邪气虽源自魔狐,但操控手法颇为生疏,像是……初学乍练之辈。背后或有更擅长隐匿气息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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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线索,意味着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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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的棋子,又开始悄然移动。而王振,乃至他背后那隐藏更深的“鬼”,在感受到来自东宫和苏府的双重压力后,下一步会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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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已起,暗流即将化为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