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人今天也不高兴 第12章 我亦赤心奉寒霜

【玉尘：经过深度检索，有噬魂术、锁魂术、缚灵术三种吸食魂魄的术法，小主人，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只是猜测而已，你方才探查他的心神之时，可发现术法遗留的痕迹？”宋沅相信，凡是行过必定留痕。若这张员外是被山里的东西施了术法，亦或是被金银吸食了魂魄，必然会在他的心神之地留下蛛丝马迹。

【玉尘：抱歉小主人，术法痕迹一般存于细微之处，目前我的灵识不稳，力量微弱，实在无法深入探查。】

“没事，我先让他们进来，等明天去了朝阳山就什么都知道了。”

张夫人与洛姨娘过来时，张员外已悠悠转醒。

张夫人站在门外，欠身对宋沅行礼道：“宋公子真乃当世神医！方才是我太过失礼，还望公子海涵。实不相瞒，早在前些时候，我让小李子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无能为力，一个个劝我们尽早准备后事。多亏公子妙手回春，把咱老爷给救回来了。”说罢她又拿出一袋银钱，交到宋沅手里。

“夫人过奖了。”宋沅欠身回礼，只觉手里的钱袋比方才那袋赏钱沉了许多。她凝眉思索片刻，旋即又上前一步，道：“夫人，张老爷此番患的是失魂症。如今他神志虽已明了，但仍可能重新陷入昏迷之中。为了确保后续治疗有效，在下不得不冒昧地问一句，张老爷以前，是否出现过这种情况？”

张夫人面上的笑容陡然一僵，紧张道：“老爷从朝阳山回来后，便时常昏睡不醒。我们当时以为他只是有些贪睡，就没放在心上，没曾想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宋沅道：“那咱们先进去吧，我有一些事还要请教你家老爷。”

宋沅随张夫人入了厢房，却见那洛姨娘此时已换了一副面孔。她纤腰一扭，侧身倚在塌上，娇柔地道：“老爷，您可算醒来了，方才妾身真的快担心死了......”

说完几番情话，那双丹凤眼里柔情更甚，哗啦一下泪如泉涌，一滴滴划过那似剥壳荔枝般的细嫩肌肤，最后被微尖的下颌给留住了。

张员外颤巍巍地抚上她光洁的背，语气有些虚弱：“好了，快别哭了，知你心疼我。”说罢，却没正眼瞧过站在床边神色倦怠的张夫人。

宋沅望见此情此景，不由得心生厌恶。很显然，这张老爷便是宅斗话本必不可少且宠妾灭妻的死渣男！

若非有事要问，她宁愿将这丹药拿去喂狗，也不愿白白便宜这种人！

宋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蹙眉冷声道：“张老爷，如今有一事事关您的病情，不知您可有空听我一言？”

“公子请讲。”

“老爷在朝阳山里，可是遇见了什么......人？”宋沅想了想，最终还是换了个说辞。

张员外嘴唇微动，点头道：“我道是什么事呢！那天我喝醉酒进了朝阳山，走到那棵被火烧光的老樟树下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我当时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那棵樟树后面走出一位穿金戴银的婆娘。她边哭边说自己出门时没留心时辰，一不小心在外面待太久，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便想让我送她一程。”

宋沅：“所以你去送她了？”

“当然，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黑，听见有报酬便一口答应下来。结果那婆娘带着我一直往山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见到了一座豪华府邸，连门口的狮子都是金子做的。那婆娘进屋之后倒也很守信用，转眼便吩咐府里的下人抬了几箱金银珠宝，把我送到老樟树那里就走了。公子，这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宋沅心中了然，却并未明言，只是好生安抚道：“倒也没多大关系，如今你的身子已无大碍，但还需好生静养，切勿动怒。眼下夜已深，在下就先告辞了。”

“小李子，去送送神医。”

小李子得令，领着宋沅出门去了。

路上，他一面谢过宋沅方才为自己解围一事，一面又笨拙地称赞她的医术。末了，还问她为何没有说破自己是女儿身这件事。

宋沅挑眉一笑，道：“解释起来太麻烦，就不必解释了。”

小李子挠挠头，冲她含蓄一笑：“宋神医，那我就送到这了，路上小心。”

“多谢。”

亥时后的朝歌城，寂静无人，叶落有声。

宋沅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脚步飞快。虽然这趟有所收获，但终究还是过于冒险。就比如，现在她要一个人走夜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害怕，于是吩咐玉尘讲几个热血的话本故事给她壮壮胆。

回客栈的路其实并不远，但宋沅有些路痴。待发觉不对劲时，她已经在某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兜了好几个圈子。

忽然，月色下掠过几声刺耳的鸦叫，声声穿空，如槌击鼓。

宋沅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子既走夜路，怎么也没问过咱们兄弟几个的意见？”

“蠢货，跟他废什么话？打劫！”

下一秒，宋沅耳边掠过阵阵罡风，已是避无可避。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颈上的观心佩倏地窜出一道光亮，替她挡下尖刀。

“啊！”

光与刀碰撞的威力将宋沅整个人震出五步之外，她飞快地伸手撑地，勉强能维持住半坐的姿势。

不远处，观心佩里钻出来的那道光亮似扇似剑，若虚若实，最后在空中凝成一个淡蓝色小人，巴掌大小，却足以与三个黑衣蒙面人对峙。

宋沅倒吸一口冷气，猜测那三人便是茶馆小二口中那伙常在夜里打劫的难民。

真是什么倒霉事都让她给碰上了。看来以后还是得买本黄历，出门前决计不能省了烧香拜神看黄历的步骤。

这时风里突然传来阵阵铁器刮地的声响，宋沅惊得立即起身，一扭头，只瞧见不远处有一个短小黑影飞快地朝她奔来。

原是白天见到的那只猴儿！

那猴儿仿佛通了灵性，一骨碌跑到宋沅脚边，叼起她的衣服下摆就要跑。

宋沅蹲下身子，问道：“你知道去祥和客栈的路？”

那猴儿点点头，伸手指向西街。

宋沅回头看了一眼与人缠斗的蓝色小人，见它在三人的攻击下仍然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她才下定决心，准备跑路。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多谢了啊！在下先走一步，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罢，一人一猴就这样在夜色里一路狂奔，生怕停下来又会遭遇劫匪，到那时候可再没有人能助她脱困了。

宋沅跑了许久，直至望见祥和客栈屋檐下挂的那盏红灯笼，才渐渐放缓脚步。

到了客栈，那猴儿止步门前，没有进去。

宋沅蹲下来喘了几口粗气，缓缓道：“小猴儿，方才多谢你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下午没给出去的烙饼，连忙拿来给它。

猴儿右手握住左手，圆圆的眼睛下面嘴唇紧闭，却没有伸手接过烙饼的意思。

宋沅摸摸它的头，以为它是害怕回去挨骂：“傻瓜，你家主人现在不在这，你吃烙饼不会被他发现的。”

那猴儿似懂非懂，犹豫片刻后拿起宋沅手上的烙饼半退一步，蹲在客栈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宋沅见它吃相斯文可爱，连掉在地上的碎屑也会捡起来揣在怀里，不禁莞尔一笑。那猴儿望见她的笑脸，唯唯诺诺地又退了半步，手里的烙饼吃得越发慢了。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宋沅见它点头，脑海里渐渐浮现白日里那猴戏人使劲作践它的那副嘴脸，不由得心疼道，“要不你别回去了，跟我走吧。”万一回去被发现了，必然少不了一顿打。

那猴儿攥着烙饼摇摇头，张嘴“啊”了几声。

宋沅听不懂。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自她头顶幽幽传来，伴随着冷冽清幽的山茶花香，淡淡地晕在风里。

“不死不离。”

宋沅抬头望见那狐妖长发披散，神情淡然。此时他已换了一身素白云纹样锦衣，领口略大，比白日里穿的那件要慵懒许多，想来是早已沐浴更衣。

但宋沅不明白，他如今穿成这幅模样，为何不好好呆在房里，反而要跑到楼下来喝那个什么龙芽？

当真是嗜茶如命！也没瞧见玉尘给的人物资料上有写这一条啊？

“大哥，你还没睡啊？”

苏砚倚门而立，手里的名贵茶盏还在往外面冒着热气。但他丝毫不觉烫手，依旧将其稳稳握住。

他微微颔首，又重复了一遍：“它刚才在说不死不离。”

地上猴儿听见苏砚所言亦是微微点头，宋沅这才反应过来，原是那狐妖是在给她做翻译。

她见那猴儿三两口吃完了余下的烙饼，于是连忙拉住它的手，不愿它回去再受那猴戏人的虐待之苦。

“它不会跟你走的。”苏砚声音极轻，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宋沅不信邪，低头却瞧见那猴儿正努力地扒拉手指，想要挣脱束缚。一瞬间，心上似有千斤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少顷，她手上的力气陡然一松，没再留它。

那猴儿拖着铁链三步两回头，依依不舍地向她挥手，直至那矮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沅站起身，努力适应久蹲后带来的眩晕感。半晌，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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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亦赤心奉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