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来春 第4章 秘密

又过了四年，燕迟绪已经十七岁了。他长成了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眉眼清俊，气质卓然，既有宋听梧的温润，又有少年人的英气勃发。他的道法日益精深，已经能够独自处理云华山上的一些事务，成为了宋听梧最得力的助手。

这四年里，宋听梧和燕迟绪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他们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秘密，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可越是压抑，那份情愫就越是浓烈，像一杯醇厚的酒，越陈越香，也越容易让人沉醉。

宋听梧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看到燕迟绪，他的心都会不受控制地跳动。他会在燕迟绪练剑的时候，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和欣赏；他会在燕迟绪生病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悉心照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而燕迟绪，也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毫无顾忌地向宋听梧撒娇，而是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可他看向宋听梧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爱恋和依赖，只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克制。

这日，是暮春时节，云华山的桃花开得正盛。漫山遍野的桃花，像一片粉色的海洋，美得让人沉醉。宋听梧和燕迟绪一起，来到后山的桃花林散步。

桃花林里，微风轻拂，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下了一场桃花雨。宋听梧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站在桃花树下，墨发随风飘动，眉眼清隽，宛如谪仙。

燕迟绪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侧脸，眼中满是痴迷。他觉得，师尊就像是这桃花林中的精灵，不染尘埃，温柔而美好。

“师尊，这桃花开得真好。”燕迟绪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宋听梧回过神，看着身边的燕迟绪，嘴角微微上扬：“是啊，每年这个时候，桃花都会开得这么盛。”

他们并肩走在桃花林中，脚下铺满了粉色的花瓣，踩上去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和美好。

走到桃花林深处，有一棵老桃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开的桃花也格外艳丽。宋听梧停下脚步，走到老桃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眼中带着几分怀念。

“师尊，您以前经常来这里吗？”燕迟绪看着他，轻声问道。

宋听梧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嗯，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坐坐。这里很安静，看着这些桃花，心情就会好很多。”

燕迟绪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老桃树，轻声说道：“师尊，以后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陪您来这里。”

宋听梧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好。”

微风再次拂过，花瓣纷纷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和发间。燕迟绪看着宋听梧肩头的桃花瓣，忍不住伸手，想要替他拂去。

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宋听梧肩头的时候，宋听梧却忽然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触碰。

燕迟绪的手僵在半空中，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受伤。他知道，师尊还是在刻意回避着他。

宋听梧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心中微微一疼。他看着燕迟绪失落的模样，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师尊，我……”燕迟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他害怕，害怕自己的表白，会让他和师尊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甚至会让师尊讨厌他，把他赶走。

宋听梧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燕迟绪对他的感情，或许和他对燕迟绪的感情一样，都是超越了师徒之情的。可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更没有勇气去接受。

“迟绪，我们回去吧。”宋听梧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燕迟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宋听梧身后，向桃花林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燕迟绪的心中，充满了失落和苦涩。他觉得，自己和师尊之间，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桃花瓣，看似很近，却又很远。

而宋听梧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知道，自己这样对燕迟绪，是在伤害他。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让这份禁忌的感情，毁了燕迟绪的一生。

回到药庐后，燕迟绪便借口自己还有事，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喜欢师尊，喜欢了这么多年，从一个懵懂的少年，到如今的青年，这份感情，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师尊或许会明白他的心意，或许会接受他的感情。可他没想到，师尊却依旧在刻意回避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的。

而宋听梧，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中也同样痛苦。他看着窗外的桃花，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燕迟绪失落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一定深深地伤害了燕迟绪。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说道：“迟绪，对不起，师尊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们之间，真的不能这样。”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想要写些什么，可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无法落下。他的心中，混乱不堪。

这一夜，宋听梧和燕迟绪，都没有睡好。他们都在为这份禁忌的感情，痛苦着，挣扎着。

第二天清晨，燕迟绪早早地就起床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像往常一样，去后山采药。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有些黯淡。

宋听梧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疼。他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吃完早饭，燕迟绪便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的练功场练剑。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了剑上。剑光闪烁，剑气纵横，周围的树木和岩石，都被他的剑气所伤。

宋听梧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练剑。他能感受到燕迟绪心中的痛苦和愤怒，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失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出一个了断，要么，接受这份感情，和燕迟绪一起，面对世俗的偏见和命运的捉弄；要么，就彻底斩断这份情愫，让燕迟绪能够早日走出这份痛苦，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可他真的能做到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早已不属于自己，而是被那个叫燕迟绪的青年，紧紧地占据了。

练了很久，燕迟绪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汗水，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他喘着粗气，看着远处的山峰，眼中满是迷茫。

宋听梧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擦汗吧。”

燕迟绪接过毛巾，默默地擦着脸上的汗水，没有说话。

“迟绪，”宋听梧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沉重，“我们谈谈吧。”

燕迟绪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抬起头，看着宋听梧，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两人走到练功场边的一块石头旁坐下。宋听梧看着燕迟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迟绪，你是不是……喜欢我？”

燕迟绪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看着宋听梧，眼中满是震惊和慌乱。他没想到，师尊竟然会这么直接地问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看着宋听梧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片刻，燕迟绪终于鼓起勇气，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是，师尊，我喜欢你。”

说出这句话后，燕迟绪的心中，反而变得平静了一些。他知道，自己终于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后悔。

宋听梧看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迟绪，我知道。其实，我……”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

“师尊！燕师兄！不好了！”一个小弟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

宋听梧和燕迟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出什么事了？”宋听梧站起身，沉声问道。

小弟子喘着粗气，说道：“师尊，山下……山下传来消息，说朝廷的人来了，要……要请您下山，去给皇后娘娘治病。”

宋听梧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早已避世不出，不想再涉足朝堂的纷争。可朝廷的人既然来了，他又岂能轻易推脱？

燕迟绪也站了起来，看着宋听梧，眼中满是担忧：“师尊，您不能去！朝堂险恶，您此去，必定会有危险！”

宋听梧看着燕迟绪担忧的模样，心中一暖。他轻轻拍了拍燕迟绪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可他的心中，却充满了不安。他知道，这一去，或许会改变很多事情。他和燕迟绪之间的感情，或许也会因此，面临更大的考验。

桃花林里的桃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可宋听梧和燕迟绪都知道，他们平静而甜蜜的日子，或许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