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困境2 第283章 童话的结局

“你骗人！！！”

「难道你感受的一切是假的吗，他们不是死了之后在你身体里更加痛苦吗？容器的容量有限，你快承受不住了，」暮皱着眉一步未动，他朝薄经莲伸出一只手让他过来，「你被传染了，一样病入膏肓。来我这里就不会痛苦了。」

薄经莲后退逃跑，冰棱染血融化滴落血水。

暮站在原地看着他，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别跑了，等你死了会更痛苦。」

冰棱中出现了无数暮的分身影像朝薄经莲伸出手，「来我这里就不痛了。」

薄经莲无处躲，他的拇指在叫“妈妈”。

「妈妈在这里，过来妈妈牵着你。」

妇人的声音温柔体贴终于劝停了稚童的哭喊，冰棱蝶阵中的肃杀之气全消失了，只剩纯白裘裳披着长发的暮向薄经莲伸出怀抱，俊美的脸庞更加柔和，皱着眉头却是笑眼像忧愁善感的母亲。

薄经莲将拇指放进嘴里“嘎吱”一下咬断吐掉，“痛苦是哪里来的？”他看向周围沾血的冰棱，“还不都是你们创造的！”

「对不起，」金发人影身后缓缓展开一对巨大的湛蓝色墨边蝶翼，「没有痛苦无法界限幸福与欢乐，没有贫穷饥饿无法理清富足，没有对比无法界限混沌。大家都是一样的便无法有序，万生皆有罪。

混沌最终会流向有序，有序也会回归混沌，大家最终仍会一样。众生在中间，罪是过程推进的动力，众生皆无罪。」

冰蓝色的蝶翼在完全展开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好孩子，你想看见真相还是不那么痛苦？」

“妈妈！”

“太好了，妈妈还活着呜呜。”

“下雨了，是钱！好多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嘿嘿！发财喽！”

“陛下！陛下您终于知道臣的苦心了！”

“鸡肉鸭肉鱼肉猪肉！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今天我的胭脂铺开业，姐妹们都来试试，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还有新流行的妆面可以免费试！”

……

薄经莲身体里的人们互相踩踏，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扭曲万千，身体的每个部分都争前抢后地去够眼前的东西。无数个薄经莲选择了不那么痛苦，暮牵住那双手将他们拥抱进怀中，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他那张金发凌乱贴着的白皙面庞上。

薄经莲身上的三魂尽数转移到暮的身上，湛蓝蝶翼上的眼睛眨动两下恢复如常，他身体猛然下沉，金发铺天盖地钻到冰棱之间如同巨大的茧房孵化飞出漫天彩蝶。

七窍流血无声息，身后双翼收拢轻微翕动。

他跪在地上把血呕出，双指伸进喉咙扒干净浓血，没有一点声响，抬手扯了扯面前的人，「你呢，想看清还是不那么痛苦？」

薄经莲咬着唇俯视他，俯视四级文明成员谈之色变的代号赌徒，咬着牙关依旧品尝到了眼眶掉落的咸，“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的疏忽，你的躯壳渡他们，我的皮肉渡你。」

薄经莲甩开暮后退好几步，踉跄一下站稳，“谁要你渡！”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口中喷出唾沫： “自以为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我乐意！不稀罕你安排的剧情、阴魂不散的好心、熙熙攘攘的正义！不接受道歉，我做一切都是因为我想做，你界定的好的归宿都去死吧！你们这些自以为是，越俎代庖的造物主都滚啊！”

暮：“……”

好累，好疼，不管了，先躺着吧。要是齐天还在，一棍子把人撅一边去就好了，然后向自己伸出手：哥们，他叨叨啥呢，听着不像好话，我帮你揍了啊。

暮跪趴着，泪混着血一起流。不该混迹于生物之间，不该留一颗心在人类中间，滚吧。

血漪蛱蝶飞入冰棱蝶群解除小型矩阵的系统屏蔽，冰棱中再次出现天神般的白发金瞳之人。

沈昭： “失乐园主，还看什么，快点动手吧。”

薄经莲看见血河般流动的红蝶群飞入阵中朝自己扑过来，他胡乱拍打停在身上的红蝶， “你们滚啊！滚出人类的地盘，别他妈多管闲事，真神假怪恶仙都通通滚出我们的世界！还我们干净的大地！”

黑裘铁甲手中挥舞空气，面具旁的帝王蝶金流苏耳坠摇晃，冰棱反射铁甲手中拿着贴满符箓的黑红长镰。命魂割断，智魂分成数份，薄经莲的身体倒下露出身后站着的红色身影。

沈昭一身赤金圆领袍，额前长发梳成偏分用发扣挽于脑后，一根烟杆金钗穿过发扣，两枚玲珑的黑玉果子点缀耳垂，艳红头发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绸缎。额前散落了几缕碎发随风逸动，玫红色的眼中藏着清冽和魅惑，仿佛是前来勾魂的恨嫁鬼。

“弟弟啊，总是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他就永远不会把自己弄成血糊糊，痛兮兮的模样。

沈昭走近暮，绕过地上的血迹抬起暮的脸，看那双白皙面庞上细长温和的银眼睛，秀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好的表演是一场献祭，演员的瑰宝是凡人的天敌，与魔鬼交易拿心脏抵押，要演一出好戏码就得毫无保留。想得到，必须牺牲。弟弟的每一场戏都做得好棒。”

暮闭上眼睛懒得搭理。

沈昭用拇指抹去暮唇上的血，低头覆上，明目张胆舔吻，然后用眼尾看向镜空间中的林秋深，“我还是喜欢你。每个世界都想成为不见别离的乌托邦，唯有这里不同，人活着即是最英雄主义的反乌托邦。

我尤其喜欢不需要我管的英雄角色，他都被掏空放置了还能爬回来站在我面前。人活着就是恶心，痛苦，啊，他还是要活。”

沈昭原本想做两个容器，奈何林秋深不会为梦乐园系统工作，他是实心的，只认一个主。高缮照就好说了，那根墙头草是完美容器，他的百结尸混着无数人的魄，盛过无数人的魂。单纯用人类做的嵌合体，三魂都是接口，接谁都行，用他来盛意识送往梦乐园系统最合适。

以前还瞒得住代号赌徒，现在瞒不住了，祂能看到。沈昭只好自己站出来认了，免得大家都麻烦。

“盯着我看又能怎么样，你又碰不到他。”沈昭又么一口挑衅。

林秋深：「活到两百五十岁的时候觉得吃口排泄物也没什么，想来他也一样。」

“你好恶心……”

林秋深：「活着就是恶心，痛苦，啊，我还要活着给丧尽天良的老板打工呢。二百五的年纪就是想不开。」

林秋深现在想开了，且想法非常开门。他控制铁甲挥舞空气朝沈昭的头挥舞，沈昭化成红蝶飞散。铁甲依旧追着红蝶群乱舞，没有用力，随意乱割。

暮从旧体中分离出新的少年体，打个响指将旧体化成蝶群飞散。他捡起裘氅披上，十几岁的身体撑不起大人的衣服，裘裳将他从头到脚裹成粽子。

“弟弟，你管管他～”

「暮：我管个屁，二位随意。」

暮将薄经莲拓展坞似的三魂收进一枚空间钮中藏起来，从薄经莲身上翻出一串挂着粉晶莲纹符传的绿珠拿在手中，是当初那串，符传是高缮照的随身空间钮。薄经莲把尸体装进去了。

高缮照会嫌脏，他需要一片干净的小地方，空的，什么也不放。死神没有吻他，他赌输了全身大半的肢节骨头，死时随身的珠串仍干净不染。

千秋万载面容似，水清水浊总翻波，深陷两难如囚锁。暮知道他们不同，但魂灵里有相同的成分，难以彻底区分。

冰晶宫扑簌簌地塌落，冰棱蝶化成透明的雪粉，阵法解除之后缑月跑出琳琅生药铺看见铁甲在挥舞空气驱赶红蝶群，十几岁的暮立在薄经莲的尸体旁。

缑月眼中晕泪， “师尊！师尊你又变小了！”

六十四扶着李晟跟在后面，“变小了很严重吗？”

「暮：仙人羽化，不打紧。陛下醒了，还请陛下把人还给摄政王殿下，小道刚刚羽化身体还很虚弱不方便亲自登门。」

李晟： “一定！咳咳，朕马上派人！”

琳琅生药铺需要修缮，暮带着缑月跟着护送皇帝的仪仗一同进宫，将仙人化石一并带入宫中。司衣司送来按照少年体型做的钦天监服制，暮从善如流和缑月留在钦天监挂职。

“散了散了，都打发了，连降妖除魔都不会留他们吃干饭吗！”李晟把之前收揽的大部分术士道人都遣散了，被夺舍之后长了教训，再也不想长生不老了。

“仙长可否收朕为徒，传授我降妖除魔的本事？”

新帝得了Ptsd，要修仙防身。

「暮：下次再说，你先上朝。」

李晟：“仙长不和我一起吗，万一朝中有妖魔鬼怪怎么办？”

缑月抱一只金色小猴子给他，“借你，但是下朝得还我。”猴子跳上李晟的肩膀，伸爪拨弄皇帝冠冕的珠帘。

李晟还想纠缠被暮踹了一屁股，堂堂帝王被踹出钦天监灰溜溜上朝，不多时宫内宫外流言四起。有人说道人胆大包天伤害龙体有损帝王威严，也有人说真仙降世驱除邪魔外道辅佐明君开启盛世。争论不休。

过几日，摄政王府夜半闹鬼，告老还乡却中途遇刺的臣子追着李麒喊冤叫屈，鬼歌女追着他献身，鬼乞丐放火烧他的厨房，江湖术士捧着头颅问他为何，失踪的富商捧着钱让他把自己复活……许多人都看到了，想杀也杀不完。

李麒火烧自己的王府，恰逢中洲仙人到访东洲为平息火灾降了一场雨。新皇李晟派人将无数焦尸安葬，将李麒贬为奴隶到边远矿场服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