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之下 第1章 初遇

有些事情是无解的，同样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楚天舒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默的情境。

那时是北方一年的初夏，天气又干又热，知了在树上干干地叫着，越发使人感到烦躁。可是，这些都不能使楚天舒感到燥热，相反的是，他很兴奋，一种溢于言表的兴奋。

他刚刚从国外得到了法律硕士的证书，在父亲的督促下，他急匆匆地结束了在国外的学业，买了最近的回国的机票，终于回到了家。

在父亲的再三安排下，他来到了渭城的警察重案处。他听从父亲的安排，隐藏自己家里的背景，作为一个实习生来到了这里。

虽然说是重案处，可是渭城这里一直是风调雨顺，民生安乐。除了十几年前的精神病人杀人案，这么多些年来，竟然没有多少杀人案，顶多是几桩盗窃案。重案处也因此好似成为了摆设，在渭城人眼里，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破地方。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将他带来这里，只是看见父亲不容置喙的神情后，他果断不再询问。只身一人来到了渭城。

他在幼时曾经来过渭城，那时的渭城不似今天的安宁，那时远离京市的渭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治安并不是多么优秀，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垃圾。甚至出现了一位精神病人刺杀官员的案件。这件事情，他也并不知晓太多，那时很久之前的案件了，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可是，自那以后，不知不觉中渭城的治安却好了起来，直到了今天。

他看着手里简单的却被卖了好几十元的手写地图，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在一处不知名的小胡同里，看到了歪歪扭扭表明重案处的牌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白衬衫，黑裤子，一双普普通通的运动鞋。

很好。他在心里说。这样肯定就不会有人看出我的身份了。

他一边寻思着，一边挎着自己的黑色的斜挎包往里面走着。走进了里面，看到了门卫值班室，他心里拐了几个弯，想了想，进了门卫值班室。

门卫值班室都不应该叫做门卫值班室，里面都没有多少设施，一眼望去，就是一台电视，一张可折叠床，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他看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在躺椅上悠悠达达乱晃着，脸上也盖着书的老大爷。

他小心翼翼躲过脚下的物品，来到躺椅前，小声学着渭城的方言问道：“爷爷，请问这里面是重案处嘛？”说完之后，只听见上方半旧不新的风扇继续吱呀地旋转着。他耐不住性子，正想再多问几句。没想到，刚想开口，半躺在躺椅上的老人忽然坐了起来，拉开了脸上挡着正午阳光的书，胡乱将其扔在了一边。

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开口说：“小伙子，你莫不是眼瞎，前面的牌子明明白白写着重案处这三个大字，你还来这里打扰我的好梦，你这不是在刻意戏弄我嘛。”说完，便由于口干舌燥，咳嗽了几声。

他一听见咳嗽声，急忙从桌子上拿起了水杯，递到了老大爷面前。

老大爷明显是被他的速度所震惊，接过了他递来的水后，一边喝着，一边暗暗寻思着什么。

趁着大爷喝水，他拉来距离他最近的小凳子，坐了下来。待到大爷喝完水后，他不紧不慢接过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

“爷爷，这实在是怪不了我，这里这么偏僻，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实在是不敢确认找到的是真的地方，这不就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您的清梦嘛。”他恭恭敬敬地说。

听完这一段话后，老人脸上薄薄的一层愠怒也消散下去了。想了想，老人顺手拿起来了大蒲叶扇子，一边悠闲地扇着，一边漫不经心开口道：“嗯，这也不怪你，可是小伙子，我看你在这半天，恐怕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楚天舒透过扇子摇动的空隙，猛然间看到老人锐利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他被吓的忽然往后退了一些，但随后缓过神来，不动神色地恢复了平静。他心中感到奇怪，好似从哪里看到过这种眼神，可是一时竟无法知晓。

他冷静了下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向对面的老人亲切地回道：“是的，我还想问问里面的情况。爷爷，你也知道，我人生地不熟来到了这里，难免需要了解这里的人际关系和更加细致的情况条件。所以，这才旁敲侧击地询问您老人家。”

老人听了之后，对了他笑了笑。然后开口说着：“好啊，难得碰到你这么一个诚实的年轻人，那么我也告诉了你这里的人情关系，你可千万要记清楚，以后可不要怪我这个老人家欺骗了你。”

楚天舒听了这些后，忙兴奋地贴近老人的身旁，做出一副悉心听取的姿态。

老人看了看他这幅样子，笑得更加开心。

“渭城这个地方，你也应该听说了一些事情吧，之前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很久以来就人鱼混杂，良莠不齐。但后来不着怎地，就突然一路好转，让人措手不及。现在也算得到了一个好结果，百姓都安居乐业，幸福安康。也因此这个重案处也就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老朽在这里也算是阅历最深的人，小年轻们一个一个不愿忍受寂寞都转到其他地方，也因此这里的人机关系也尤为简单。”老人说着说着，神情也逐渐严肃起来了。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你不用太担心。但是，你要小心这里的一个人，他的名字是，”

老人还没说完，就被女孩的笑声打断了。

楚天舒正好奇的心痒痒的不得了，心生闷气地往声源处瞅了一眼。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李叔，你是不是又在骗小孩子啊，都说了他们这种实习生一骗就都要回去的嘛。”女孩俏生生地向李叔说道。

“都说了。你这个年龄，应该叫我声爷爷，怎么你不像那些小年轻般尊敬我这个半脚迈入棺材的老人呢。”老人佯装生气地说。

“才没有呢，只不过是叫李叔，显得您多么年轻啊，再说如果我随大流喊您李爷爷，也不能显示出我的特别之处了。”女孩子一边笑着说道，一边从门口走进屋内。

老人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显然已经被糊弄过去好几次了。只是无奈地继续摇着蒲叶扇子，悠悠达达地重新躺在躺椅上。

楚天舒此时却一筹莫展，他刚刚听到半截，却被人打断，正是好奇心最强的时候，现在心中充满了更多的疑问。但是碍于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悉，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哪里，摆出一个相对乖巧的姿态。

“李叔，你这里怎么还是这么乱，你瞧瞧，我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我都向你说了好几次了，平时要注意卫生，旁的不说，要是您一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跤，这可不是只进医院这么小小的一件事。你的年龄自己也知道，怎么老大不小的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白色长裙的边缘，一点点地挪到了老人身旁。

“你刚刚还说我年轻呢，怎么就这么一小会，态度就大转弯呢。”李叔浑厚有力的声音透过扇子扇动的间隙传了过来。

“一开始这么说，不是想让您高兴高兴嘛，您又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女孩子嘟起嘴巴答道。

“哎哎哎，你是谁啊？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有看到你，你是不是新来的实习生。你好，我是这里负责整理资料的陈默，你也可以叫我阿默。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你是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吧，如果你不习惯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 wenny。”陈默说完后，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楚天舒显然是被陈默的热情弄的不知所措，即使是在普遍热情的国外而言，也没有遇到这样自说自话，自圆其说的人，他愣了一会，秉承着要保持好同事间友好关系的理念，也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和她握了握手。

但没有想到，女孩子的手并符合他之前对于女孩的浅显认知。陈默的手心靠近手指的那部分有着很厚的一层茧，这实在是不符合她做资料整理的工作。

他一直在深思，所以就一直忘记松开自己的手。陈默明显是被他现在紧紧不放的手感到好奇，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仔细走进一步，盯着面前男生青涩的脸庞，悄悄问了一句。

“我的手有那么好摸吗？你怎么一直不松手。”

楚天舒在沉思中，猛然听到这句话，竟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松开了自己手中的女孩子的手。面色涨红，立刻张口想要解释。

“不不不，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可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听着面前女孩子阵阵如银铃般的笑声。

“你不要逗他了。你也不要说刚刚看见他，刚才巴巴地从窗户外，一直不眨眼的看着他的又是那个小年轻呢？”李叔的一句话打破了楚天舒此时的窘境。

“哎呀，李叔，你为什么要拆我的台，我才刚刚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有趣的人也越来越少，我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物呢，当然想要好好相处啊，再说，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人家肯定不会介意的。是吧，小陈。”女孩子一边笑意盈盈地解释，一边不断地向楚天舒使着眼色。

楚天舒被她浑然天成的演技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上来打个圆场。

“李叔，我不生气的。阿默只是开个玩笑。对了，我身边的亲人好友都叫我阿舒，你们也可以叫我阿舒。”楚天舒努力地想要拉近人际关系。

“阿舒，阿舒。”陈默不停地小声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了？这个名字怎么了？”楚天舒关切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个名字真是平白占人便宜，阿舒不就是阿叔吗？”女孩子笑着回答，可是笑容里却夹杂这微妙的意味。

没有等到楚天舒反应，陈默就拉着楚天舒斜跨的书包带子，着急忙慌地向李叔告别。

“李叔，我先带阿舒熟悉熟悉这里的情况啊，一会见。”

李叔只是用扇子做了个再见的姿势，就什么也不再言语了，继续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

楚天舒被人牵扯的，无法做什么动作，只能说了声再见，被陈默“牵”出了门卫值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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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