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猴年马月兔子日 > 第61章 刚刚好

猴年马月兔子日 第61章 刚刚好

作者:芋泥小火炉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21:23:31 来源:文学城

傍晚前我们赶去了姥姥家,刚拐了个弯走到楼下,我福至心灵,抬头看二楼的阳台窗户。

小小的窗口边,果然趴着颗满头银发的脑袋。

我跳起来向我姥姥挥手,我姥姥看到了,慢吞吞举高胳膊,咧开嘴,露出一口小银牙,冲我笑,也冲我颤颤巍巍招手。

饭菜摆了一大桌子,只有小姨没回来,席间提到小姨时,两个舅母不可避免地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她们总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但其实我们都听得很明白。

我剥着螃蟹壳,摇摇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两个舅母对小姨的那点儿说不清楚意味的羡慕,最终全部演化成了阴阳怪气的评判与扭曲的嫉妒。

说到底,不过是嫉妒而已。

这次中秋节,大舅的女儿李明灿回来了,我们对视,皮笑肉不笑地与对方打了招呼,我的一句姐姐叫得声若细蚊,极其别扭。

或许是因为我们从小不常见,也不在一起玩的缘故,彼此之间并不亲密,李明灿只不过比我大两岁,四舍五入等于同龄人,然而我们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聊。

我可以和我的哥哥、姐姐没大没小地开玩笑,一起玩闹,却无法和李明灿、李芷兰聊超过五句以上的天。

所以,所谓的代沟有时候根本无关于年龄,只是因为人。

陈达智还是一如既往地恍恍惚惚,他在学校的考试分数一塌糊涂,却可以教我快速分辨出螃蟹的公母。

大姨总是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陈达智,后者也总是在母亲失望愤愤的注视下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可是大姨应该不知道,陈达智可以准确无误地讲出美国、英国历代总统首相的名字和出生年月,甚至包括他们的爱好喜恶。

当然,我想就算大姨知道了,这些技能在大姨眼里应该也是一文不值的,因为没有哪个学校的试卷会考总统和首相的出生年月。

即便如此,大姨依旧会把费劲剥出来的蟹肉和蟹黄第一个放到陈达智的碗里。

李明灿上了大学之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漂亮,也更加高傲,平等地嫌弃我们每一个人,她像只努力扬起脖颈的优雅白天鹅,苛刻地要求自己完美,一顿饭她只吃了点儿青菜,补了三次妆,因为挎包被溅上了一点油渍而大发雷霆。

而李芷兰依旧嘴甜活跃,长辈说的任何话她都可以自如而毫无障碍地接住,起身添水倒酒的活儿几乎被她一人包揽,为此,我和陈达智不知挨了我妈和我大姨多少记凉凉的眼风。

我和陈达智两个倒霉催的小可怜只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闷头吃饭,眼都不抬,心里郁闷地要命,肚子却不负期待地撑得圆圆滚滚。

再漫长枯燥的家庭聚会也总有结束的时候,我和陈达智趴在傍晚那会儿我姥姥趴过的窗口看月亮,分食一个月饼。

月饼从中间掰开,他一半我一半,我们俩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

我觉得这才是古人赋予我们的中秋节应该有的庆祝方式,而不是像客厅那边闹闹哄哄,每个人都有无数话要说,抢着说,他们大概不会懂得,安静也是人生的一种美德。

月饼在嘴巴里嚼了几下,奇奇怪怪的味道,我安静不下去了,皱起来眉:“你怎么拿的五仁的啊?”

陈达智讲话慢吞吞地:“五仁的好吃啊。”

我摇摇头,很肯定地给出了否定意见,“不好吃。”

“我觉得好吃。”

我嫌弃地咂了咂嘴巴,好吧,那就凑合吃吧,我实在懒得跑回客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拿一个月饼了。

月亮很亮,很圆,也很大,千年万年,不老不死,不生不灭。

我想起我姐,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一边吃着月饼,一边骂着娘开着会?

她应该是没什么心情和时间赏月的,有心情和时间的,是那些真正想看月亮的人。

夜风微凉,姥姥家在二楼,楼底一片乱糟糟的杂草,好多小虫就在那里飞啊飞,偶尔也会飞到路灯的光源底下,以微小的振翅试图得到光的加冕。

“陈达智,”我的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声音被压着,发出来稍稍地变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会做什么工作啊?”

“想过,好多啊。”

陈达智吃完了那半块五仁月饼,手伸到窗外拍拍沾在手指上的碎渣渣。

他还没完全咽下去,有点儿含糊不清地说:“我想找个老师傅跟着学雕刻,玉石雕刻、砖雕和木雕我都感兴趣,等学得差不多了,我还想去学烧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挣到钱,如果挣不到的话,我想去学个潜水,做个潜水教练也不错,再不济我去学捏面人,以后就在书店门口摆摊卖给小学生。”

我渐渐张大了嘴巴,我发誓我只是随便问问,真的只是随便问问的。

我以为陈达智会沉默,像往常的无数时刻一样,也许也会说不知道,像我一样,但我无论如何没想到,陈达智会有这样具体而明晰的答案。

他表面看起来万般无所谓,似乎只是个消沉的撞钟和尚,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可其实,心里有舵头,茫茫大海中指引着方向,不会迷失。

浑浑噩噩的人,是我。

我很怕陈达智会随口反问一个——你呢?

他如果这样问了,我会哑口无言,因为我什么也回答不出来。

好在陈达智没有问,他放松地仰头看月亮,眼睛里和心里装着的,唯有一轮明亮圆月。

而我,我只是看到月亮好圆啊,圆到如我空空如也的脑袋。

晚上八点多,各家先后打道回府,这晚做了许多菜,二舅又从饭店叫了些,姥姥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于是每家都分了些。

大舅老老实实唯唯诺诺,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拿的最多,我好笑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觉得,他们这些做大人的,有时候也滑稽得很。

回到家,扑到我的大床上,被子一裹,一动也不想动。

我妈和我爸在厨房里窸窸窣窣地整理带回来的饭菜,过了会儿,我妈端出来一个小锅喊我。

“把这几个肉蟹煲给陆冀为送过去,快点。”

这都几点了啊,送什么送,晚饭时间早过了。

我有点儿累,躺在床上,朝外面喊:“不用了妈,他都多大了,饿不死的。”

“快——点!!”

拖了几秒钟,我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踢踢踏踏地穿上鞋子。

“你都给他了,我吃什么呀!我不够吃了。”

我妈把小锅往我怀里一塞:“给你留出来了。”

我低头一看,很是无语,就这么几步路,加起来五个手指头都不到,她非要在上面蒙上一层保鲜膜。

我耷拉着眼皮:“妈,没有灰。”

我妈瞥了我一眼,慢悠悠道:“不是防灰,是防你。”

我站着愣了一会儿,然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气不顺,我虎着脸,邦邦邦敲陆冀为家的铁门,不达到扰民的效果誓不罢休。

门还没开,陆冀为的声音先从里面由远及近传了出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多少透着点儿惊慌的感觉。

“别敲了!”

别敲了?我就敲!

门‘哗啦’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陆冀为穿着一件印花被洗掉了多半的灰色T恤站在门口,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你干嘛?”

“干外卖。”

我拉起他的手,把锅往他手上一搁,表情欠缺,微笑欠奉,转身便走。

“回来!”

陆冀为拽住我的卫衣连帽,我倒退着咚咚几步被他拽进了屋子里,像只束手就擒的大鹅一般不优雅。

“谁惹你了?”

陆冀为把门关上,盘子放在茶几上,从冰箱拿了一小杯酸奶给我,还贴心地附赠了一根小吸管——然而谁现在喝酸奶还用吸管啊。

我坐在沙发上,撕开酸奶盖,陆冀为家的沙发一年四季不放垫子,硬邦邦的木头坐起来硌背硌屁股。

“我妈。”

陆冀为看我一眼,慢慢喝了口水:“那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对哦,我没理由对他发脾气。

瞬间有点不好意思,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在家干什么啊。”

“刚睡了一会儿。”

我哦了声,指了下肉蟹煲:“那正好睡起来吃饭。”

“很香,”陆冀为笑了一下,“帮我谢谢阿姨。”

我去厨房拿了双筷子给他,随口便说:“没事啊,反正也不好吃。”

陆冀为接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不赞同地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这天晚上我早早地睡着,梦见陆冀为,他变成了一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模样,挥舞着两只蟹钳,左边一夹,右边一撕,让浑圆的月亮残缺不全。

放假回来后是雷打不动的考试,我的神经已经麻木,连抱怨也觉得没必要,因为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只是在安静的考场上,我忽然抬起头,常青坐在讲台上玩手机,她身后的多媒体电脑显示屏没关,整个人像是被嵌入在微微反光的屏幕里。

再往上,白色墙壁上时钟的分秒针在恒定不变地重复它们的既定轨迹,或许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我想起花蕊,想起花蕊说过的她所在的学校。

这个世界很大,或许有许多人,他们生活的世界和我们生活的是不一样的。

那些青春而极具活力的笑容似乎离我很远,他们是在清澈流动的池水里活蹦乱跳的鱼,可以灵活蹿游,也可以腾空跃起,溅出带有生命力的水花。

而我们翻起鱼肚皮,瞪着麻木疲惫的眼睛搁浅在岸边,好像只会一个姿势,拼命地蠕动,在一摊拥挤凝滞的池泥里挣扎着向前游,不死不休。

日子还是重复,如同按了加速键的枯燥电影,吃饭,睡觉,学习,三点一线。有时候特别想要一举快进到结尾,看看电影的大结局是否有我想象之中的美好与凄惨,

只是可惜,人生的遥控键并不掌握在平庸的演员手里。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正身处其中的这个九月还是挺令人期待的。

毕竟有运动会。

我今年打定主意任何项目都不报,体育委员来动员了我好几次,我也不吭声,只抬起一条腿搁在凳子上,拍了拍。

黎南歌的椅子被我放腿了,她没地方坐,抱着胳膊来回研究了两遍我的腿。

“瘸了?”

我摇头。

黎南歌又问:“骨折了?”

我还是摇头。

“得了什么顽疾,要锯掉?”

我依旧摇头。

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黎南歌和体育委员。

“抽筋,缺钙。”

黎南歌的目光像是看智障:“你缺的是钙吗?”

我困惑地反问回去:“那我缺的是什么?”

黎南歌或许是被我真挚的傻意震撼到了,抿了抿唇,不忍心再说话。

我们班的体育委员叫景明,长相白净,阳光温暖,衣着整洁,说话干净,他那么有礼貌地和我商量好歹报一个参赛项目,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那就摇大绳吧。”

反正我当摇绳的那个人也算参赛了。

景明满眼感谢地走了,温和转战下一桌。

常青对运动会丝毫没有限制,也不提要求,反而兴致勃勃地问我们打算怎么搞。

由此,我们这些被压抑许久的灵魂一个个的全部飞了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敢提,给点儿阳光便能灿烂整个学校,怕什么,反正班主任说可以。

景明每天早上第一个来教室开门,住宿生吃早饭的时间他也待在教室里,研究运动会要准备的物料和其他相关事情。

我经常能看到他趴在班长的旁边,拽着班长确认这个询问那个,有时候班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就温和腼腆地笑一笑,很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有人会真的对这样温和有礼貌的人生气。

偶尔,我会觉得景明和白桦有点儿像,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会被我否定,他们俩都有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行事作风却大不相同。

白桦在高一最后一场考试时,直接举起手,告诉监考老师马高远作弊,并威胁恐吓自己。

他这么直接干脆地当众讲出来,反而逼得马高远措手不及、无招可用。

作弊在德馨高中是触碰红线的问题,马高远这门科的考试资格当场被取消,考试成绩为零。

据陈知默同学平淡详实的描述,马高远在被教导主任带出教室时,回头狠狠剜了白桦一眼,口型做了个——你等着。

而白桦顶着一张单纯可爱的脸,微笑着也用口型回了句——好啊。

眼神淡漠,挑衅感十足,丝毫不惧怕,场面十分之精彩,简直让人拍手称快。

我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画面,更加想象不出白桦的神情,他在我的印象里永远是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拥有着软糯的声音,脾气又好,像个可爱面团一样任人揉搓。

这么说吧,他要是我弟,我会很乐意给他买玩具,也会心甘情愿给他买零食,我奶奶疼他我也不会吃醋,更不会嫉妒了。

人之复杂,有时真的很难说清楚,就像认识我的所有老师和同学也会评价我脾气极好,只有我爸妈和我自己知道,我脾气其实挺差的。

挺差的,但也没有那么差,属于刚刚好的差度,就像我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我所追求的那种“刚刚好”。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