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若瑀起的很晚,没办法,昨晚隔壁一开始传来了些不可描述的声音,萧若瑀并不愿意听隔壁的夫妻之事,干脆用棉花塞住了耳朵,这才好了一些。
然而到了后半夜,他就被隔壁传来的咒骂声、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又给吵醒了,之后便一直睡不着了,听了那女人半夜的哭声。
想到昨晚隔壁那杂乱的声音,萧若瑀忍不住看了眼隔壁的方向,心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同情了瞬间,嫁人是女子的二次投胎,显然,隔壁那个女人的运气不好,碰上了一个喜欢打媳妇的。
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后,听到有人在敲门,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对方穿着一身半新的衙役服饰,第一眼看向萧若瑀的时候,眼中带着打量和评估,好似在打量一个物件般,但很快又消失不见,眼中取而代之的是点点谄媚和试探。
那衙役递过来一份身份文牒,“萧若瑀公子是吗,这是柳夫人让小的给您送来的,您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小的便要回去回禀夫人了。”
萧若瑀笑着接过那份新的身份文牒,仔细翻看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朝着那衙役示意的点点头后,又塞了个红包给对方,“麻烦你辛苦跑一趟了,小小意思,请一定收下。”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柳夫人这条人脉,他是一定要抓住的,不能出问题。
那衙役没想到这跑一趟,还能多拿一份赏金,面上的笑容也不由真实了几分,他摸着红包,“小的名叫刘磊,在这一片巡街,日后萧公子若是遇到了什么邻里麻烦,来找我,别客气。”
萧若瑀笑着点头,“我记下了,多谢刘兄了。”
那衙役见他态度不似其他那些公子哥般傲慢,又出手大方,心中对萧若瑀的印象更好了。
拿到了身份文牒,萧若瑀心中算是了了一件大事,接下来便是要真正的在这姑苏站稳脚跟,待日后……
他攥着手中的身份文牒,看向了京城的方向,眼神凶戾。
将身份文牒收好后,萧若瑀又去了一趟徐老板的首饰铺子,跟徐老板具体聊了下镜子生意的事情,定下了未来的分成比例和发展,并签下了契约书后,萧若瑀便开始着手试验制造镜子了。
想要制造镜子,首先他得把玻璃给造出来,这东西可也是一个收割财富的大杀器,萧若瑀自然不想放过。只是……
哪怕他有着制造玻璃的精确配方,可等他真正上手来制造的时候,遇到的问题是真的不少。
首先是制造玻璃的原材料石英砂,普通沙子含大量杂质,必须提纯。而这个时代没有化工提纯技术,所以萧若瑀需要找到高质量的石英砂,例如河床深处的白砂和石英矿脉,这个问题他只能拜托人脉广的徐老板却解决了。
其次纯石英砂的熔点高达 1710度,即使加入了助熔剂,也需要 1200度以上的持续高温。可是普通柴火炉的温度最高只有1000度,无法熔化石英砂,所以他也必须改造熔炉,这个就只能他亲自来。
为了方便,也为了保密,萧若瑀干脆就在自己的家中改造起了熔炉,这一忙起来,时间就没有了概念。
直到徐老板亲自来邀请他去参加今晚的珍宝宴,萧若瑀才惊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 “咕噜” 声,车帘缝隙里漏进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萧若瑀却只觉得掌心有些发热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即将到手的财富,以及这财富背后能支撑他复仇的底气。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内侧,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掠过一抹熟悉的藏青色,是刘磊的衙役服。萧若瑀不动声色地掀开车帘一角,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街边,果然见那刘磊半躲在老柳树粗壮的树干后,脑袋微微探出,眼神却黏在马车上,见他望过来,还慌忙缩了缩脖子,假装在整理腰间的刀鞘。
萧若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是错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日他去钱庄兑换碎银,刘磊就 “恰巧” 在钱庄门口巡逻;试验熔炉时不小心烫到了手,他去药铺买治疗烫伤的药膏,出门又撞见刘磊在药铺隔壁的茶馆喝茶;甚至昨天他只是在院子里晒实验用的石英砂,都能看到刘磊在巷口徘徊,巧合是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柳夫人倒是谨慎。” 他在心里轻笑一声,收回视线,将车帘重新拢好。其实他早该想到,以柳夫人那般出身世家、久居上位的心思,怎会仅凭一面镜子和几句辩解就全然相信了他的那一番说辞。派刘磊监视,既是怕他是北邙奸细,恐怕也想摸清他的底细 ,毕竟一个能拿出 “海外奇镜” 的落难公子,背后未必没有隐情。
萧若瑀并不在意,这段日子他足够小心,一直忍着没有回去房车那边。每日除了在家实验玻璃配方,便是去徐老板的首饰铺商量生意,连酒楼茶馆都极少踏足,刘磊盯得再紧,也只能看到一个 “安分守己、一心想搞钱” 的寻常商户。等再过些日子,柳夫人见他实在掀不起什么风浪,又念着那面镜子的情分,自然会撤了这监视。
“萧老弟在想什么?” 对面的徐老板放下手中的团扇,笑着问道。她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织金褙子,头上簪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比起平日里的干练,多了几分华贵 ,毕竟今晚的珍宝宴,来的都是姑苏府乃至周边州府的达官显贵,她这个主办商号之一的老板,也得撑得起场面。
萧若瑀今天也十分配合的换上一套鎏金华服,比起平常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他抬起眼眸,笑容温和,“在想今晚的珍宝宴,不知我的那串手串,能引得多少人争抢。”
“这你放心!” 徐老板看向了萧若瑀随身的锦盒,那里面正放着那串红石榴琉璃手串,“我跟其他几家商号的老板都透了口风,说今晚有‘海外来的琉璃奇珍’,不少人早就等着开眼呢!再说了,你这手串的品相,别说姑苏府,就是京城的勋贵府里,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串来,你且等着看,今晚定能拍出个好价钱!”
说话间,马车忽然慢了下来,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马蹄声、车铃声,还有仆从的吆喝声。徐老板挑开车帘一看,笑着道:“到了,金雁楼。”
萧若瑀跟着下车,抬眼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晃了晃眼 ,一瞬间好似又回到了那纸醉金迷的京城。金雁楼本就是姑苏府最气派的酒楼,三层楼阁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挂着两串一人高的红灯笼,灯笼上 “金雁楼” 三个大字用金粉描过,在夕阳下泛着耀眼的光。
今日为了珍宝宴,更是特意装点了一番:楼前的空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从街口一直铺到大门;红毯两侧站着身穿青衣的仆从,个个身姿挺拔,见了宾客便躬身行礼;二楼、三楼的窗口挂着各色纱幔,风一吹,纱幔飘动,隐约能看到里面端坐的人影。
往来的马车更是络绎不绝,有装饰华丽的四驾马车,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也有低调却用料考究的双驾马车,多是富商或士族子弟,车夫们忙着将马车停在指定区域,仆从们则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主子下车。
“萧老弟,这边请。” 徐老板引着他,踏上红毯。门口迎客的是金雁楼的掌柜和几位商号的老板,见了徐老板,都笑着打招呼:“徐老板来了!这位便是你说的那位萧老弟?”
徐老板笑着应道:“正是萧若瑀公子。” 又转头对萧若瑀介绍,“这位是金雁楼的王掌柜,这位是‘琳琅阁’的李老板,这位是‘宝丰号’的张老板……”
萧若瑀一一颔首致意,态度不卑不亢。他本就出身侯府,见惯了权贵,如今经历生死蜕变,褪去了曾经的畏缩,骨子里散发的从容与气度,反倒让几位掌柜暗暗点头 ,难怪徐老板会如此看重这年轻人,单这份气度,就不是寻常公子能有的。
众人簇拥着走进金雁楼一楼大厅,更是一派热闹景象。大厅中央铺着一块巨大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四周摆放着数十张紫檀木圆桌,每张桌子上都铺着锦绣桌布,摆着精致的果盘和茶盏,果盘里盛着新鲜的葡萄、蜜饯、坚果,都是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墙角处架着一架古筝,一位身穿素衣的蒙面女子正拨动琴弦,数个衣着飘逸的年轻女子在她周围翩然起舞,悠扬的琴声在大厅里回荡,驱散了人群的喧闹。
此时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男人们穿着锦袍,或高谈阔论,或低声交谈,手中端着酒杯;女人们则头戴幕篱或面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还会看向门口,好奇今晚又有哪位贵客到来,或是有什么稀世珍宝登场。
萧若瑀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注意到几位身穿官服的人,看品级应是姑苏府的官员,正与几位富商谈笑风生;甚至角落里还坐着一位手中抱剑的剑客,闭目养神,不知是哪家请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