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小年糕 第2章 宫中

京城的天阴沉着，却与江南的缠绵湿漉不同，这里的阴郁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尤其是紫禁城里，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仿佛透不过一丝光亮。红墙高耸，隔绝了市井的喧嚣，也隔绝了春日的暖意。

而在这个权力的中心位置，乾清宫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西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暖，驱散了殿外的寒意，龙涎香在错金螭兽香炉中静静燃烧，散发出一种温厚而尊贵的馥郁气息。今上身着明黄色常服，正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御案后批阅奏章。

他年近四十，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积年累月的操劳刻下的深深纹路，垂下的眼眸中淡定沉静，仿佛一汪平静无波的湖面，深不见底。桌案上堆着奏章像一座小山，压在他的肩头上。

边上的戴权正磨着墨，从小跟在皇帝身边，他早就练就了一番本事，这会儿也不给其他小太监表现的机会，贴身伺候着。

“朕记得，弘昉他们前些日子已经出发，看样子也该到了，也不知道江南是不是一直还在下雨？”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说着话，也不等戴权回答，自顾自又说到：“昨儿老十三进宫的时候还提起过弘晓，那孩子生日刚过，本不该叫他去的。”不过他自己子嗣偏薄，交好的兄弟也就这么一个，可不得用着。至于其他的人，皇帝反正是不大喜欢，也不乐意叫他们在眼前晃悠。

戴权立刻放下自己手里的墨条，躬身回话，声音尖细却异常清晰：“回万岁爷，刚递上来的加急密函，说扬州那边雨下不停，运河水位都涨了不少。弘晓阿哥他们的船已平安抵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弘晓到了……”皇帝微微颔首，眼神深邃，“他性子沉稳，虽看着吊儿郎当，偶尔也有些不着调，但该认真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做事，这点像他父亲。派他去扬州查案，朕是很放心的。只是这江南积弊，内里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南本就是朝廷的钱袋子，盐务也是天下民生的根本，不能再乱了。”

他拿起一份密折，正是忠顺亲王所奏关于盐引亏空、官商勾结的详情。“这些硕鼠，胃口大得惊人，不仅仅是蛀空了盐课，肥了自己的腰包，还将风险都转嫁给了朝廷和百姓，简直无法无天啊，若是不查，只怕朕这天下都该易主了。”

尤其是最近似乎蠢蠢欲动的白莲教，从太祖进驻后就没停过的各种反清复明的声音。他也是继位之后才知道，原来一国之主如此难为，当年他皇阿玛，怕也是难。这么想着，他才能稍稍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懑，同时，也将对哥哥的一些怨怼按压在心中深处，以平常心对待跟弘晓同去扬州查案的弘昉。

戴权屏息垂首，不敢接话。

他深知皇上此刻的怒火并非只是针对远在江南的蠹虫，还有最近朝堂上的一些声音。新帝登基未久，根基不稳，从前那些个跳蚤们恨不得巴拉下来一些血肉，能让他痛一痛是最好。每日应对这些事情，皇上的心情会受影响也是正常不过，他正在心里暗暗想着，等会儿该引皇上去哪个宫里，能稍稍平复他的心情。

只一会儿，就听到“啪”的一声，皇帝将密折重重拍在案上，“传旨，”案桌前坐着的男人起了身，说话的声音冷冷的，叫人心间发颤，“着令沿途各省督抚、河道总督、漕运总督等人务必全力配合两位钦差查案，不得推诿掣肘！若有胆敢阳奉阴违，或阻碍查案者，严惩不贷！”

“奴才遵旨！”戴权连忙应下，心中凛然。

屋里头的氛围僵硬，但却被门口的声响打破，殿外传来一阵细碎轻柔的脚步声，苏培盛弓着腰进来传话，“皇上，太后那边着人来传话，说是有事儿想请皇上过去商议。”至于是何事，想来不用说也清楚，无非就是…

皇上脸上的冰霜之色未减半分，冷着脸起身往外走。戴权跟苏培盛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敢说话，只带着其他人跟在身后，呼啦啦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太后的宫里去。

太后的宫里人也是不少，但此时都守在外头，就留下母子两人说说话。寒暄了几句之后，皇上就等着自家皇额娘直奔主题说出叫他过来的目的，看着她苍老了不少的容颜，心情也很复杂。

登基之后，他总会过来请安，但每每都是不欢而散。他总是记得当年被割舍下的情形，心中无法释怀，却又深知自己如今已是九五之尊，不该揪着曾经的陈年旧事不放。而且，太后每次总能击中他最不愿听的那些点，引起他的无限反感。

太后无非就是想给自己的幼子以及他的孩子争一争，只是有时候她也得承认，当初为了这皇位，兄弟之间已经闹僵，根本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使她能压着皇帝给他们一条生路，可只是活下去怎么够，一朝天子一朝臣，落差大着呢。

“听闻皇帝将弘晓派去扬州查案了，哀家记得弘明也到能办差事的年纪了，皇帝也该多提点着些，为国分忧，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她见皇帝冷着脸，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初为了能让孙子顺利活下来，她甚至提议让允題的长子弘春过继给已故的弘晖，但也将他隔绝在权力斗争之外，一辈子只能当个闲散王爷。至于弘明几个，若不在皇帝面前多露脸，只怕再过两代，就成了这京城里头的平头百姓，汲汲营营，挣扎求生。

“都是你兄弟的孩子，按说弘明等人更亲近几分才是，皇帝也别忘了他们。”太后见他的冷脸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直到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冽，才住了嘴，说起其他，“皇家血脉，不能混淆，前些日子有人来报，说是贾府内有遗世明珠，再得消息时却已是那孩子的死讯，死无对证，怕是得暗中查清楚。”

“这种事情，宣扬开了对谁都没好处，哀家已经让人去办了，江南那边，若是也有这种事情，也都依着这个理儿吧。”她想起废太子，心中戚戚，果然是年纪大了，总爱想起过去。

“是，谨遵皇额娘教诲。”皇上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如同一个无情的应答机器，说什么答什么，至于做不做，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不仅是对太后如此，即使是还在圆明园荣养的太上皇，他如今也是持这样的态度。朝堂之上多的是想要依靠这两方势力给自己施压的人，他对这些跳梁小丑早就习惯了，调整心态看他们蹦跶，左右日子也无趣得很，还得多几个这样的人，才能有点乐子。

更何况，他们想巴上来，还得看太上皇愿不愿被扒着，他如今跟弘历一起，日子可过得比自己悠闲自在多了。

想到这儿，皇上莫名就觉得自己的皇额娘挺惨的。当年位分不高的时候不得已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养育，等到老了，儿子当了皇帝，可丈夫还是不同心，甚至都不会替她出头，只能以孝道压着自己，这个她并不太爱的孩子。

“当年……”太后还想说什么，哽着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本不是这样笨嘴拙舌的人，只是面对胤禛，却总是如此，“你如今已是皇帝，也罢，也罢，皇帝也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这江山社稷，本就是交到你手里，哀家老了，不该干涉太多。”

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后见说着说着成了这样，一时间竟陷入沉默中。她看着面上一副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表情的儿子，很想抓着他摇晃几把，要一些反应。她明明是他的亲娘，却不知怎地，处的比后娘还不如。

太后突然就泄了心气，叹了口气，嘱咐一句，“雨天路滑，皇帝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哀家累了，白芷，过来扶哀家躺会儿吧。”

皇帝也没提说叫个太医，旁边的人也都没提，只默默看着嬷嬷将人扶着躺下，然后，定定站着看了一小会儿，告退出去。

从太后宫中出来，他还不想回去批奏折，漫无目的走着，往御花园的方向。雨后的御花园有股莫名的味道，但是天气冷冽，又并不明显，他拐过一座假山后，伴随着环佩叮咚的悦耳声响，听到一个清雅柔婉的声音响起：“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抬眼望去，只见贾元春身着藕荷色宫装，外罩一件嫩绿色夹袄，脖颈处坠了一圈兔毛，婷婷袅袅地走过来行礼。她梳着端庄的牡丹发髻，簪着点翠嵌珠钗，面容姣好，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深宫浸润出的清愁，有几分弱柳扶风之资。

不是皇帝喜欢的类型，但怎么说，这会儿有个人说说话，能叫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至于这个说话的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只能说聊胜于无。

他温和的说道：“起身免礼吧，春寒料峭，你身子弱，怎么到这御花园来了？”

好家伙，新键盘贼好用，公司同款，每天回家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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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