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小年糕 第19章 欣赏

端午过后，日子一天天热起来，姑苏城里人流如织，走在坊市中，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以及一些谈天论地的笑闹声，透露出鲜活的生机。而林家老宅里，林黛玉忙碌了几日，眉宇间带上一丝疲惫，但眼神清亮了很多。

终于，这段时间的忙碌，让她将这家里上下都理清楚了。虽然还需要继续学习，可心中好歹有了些主意，有了底气。

林瑢玉马上要去书院了，林黛玉便想着领他到城里走走，看看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走着一趟散散心，顺带的也巡视一下城里的几家店，她还未去看过，不知道是不是如账册上写的那样，眼见为实，她也需要多增长些见闻才好。

见她愿意出去走走，林瑢玉是乐见其成，“姐姐整日埋头苦干，我都以为你要跟咱们家的账房先生抢活儿了呢。今儿天气不错，出去散散心也好，瞧瞧人，看看景，心情也会好些。”他说着，就吩咐边上跟着的砚芯去准备。

砚芯的哥哥砚洲是他的随行小厮，平日里他身边的事儿都归他管着。而日后陪着去读书的除了砚洲，还有就是竹蕊的哥哥竹涧。

这些都是林瑢玉从家生子里挑了好的培养着的，机灵懂事儿，年纪虽小些，可顶大用！

见砚芯去准备了，林瑢玉看了看林黛玉身边站着的碧萱和紫鹃，挑了挑眉，随口说道：“姐姐看过家里的奴仆名册了嘛？前些日子我跟忠叔还在说，得叫适龄的都进府来，请了嬷嬷好好调教着，日后也能有人用。”

要不然就林黛玉当年去京城，身边跟着俩不顶用的，日子当然过得就不好。要是他来准备，先给备上八个丫鬟两个外院管事和两个小厮，银子装一箱去，有自己的人手，有可以支配的钱，日子怎么可能会过得不好！

当然了，林如海的安排也有他的道理，只是他对贾府的滤镜太厚了些，才会引发一系列的事儿。一想到红楼梦中林黛玉泪尽而亡，已经完全融入这幅身体的林瑢玉心里就一阵阵揪着疼。

这一世有他，绝不可能让林黛玉受欺负！

林黛玉当然知道林瑢玉的意思，她本就敏感，碧萱给了她之后，的确也承担起了很多大丫头应该干的活儿，比之紫鹃要更贴心许多。加上回的是自己家，她也挺自在，自然也知道身边有得力人儿的好处了，便点头附和他，“我看过，倒是有几个适龄的，不过也可以找牙婆再买几个。”

名册上的都是家生子，能用的大多数都已经进府，剩下的都是刚刚长成，还需要调教。林黛玉想着，或许可以找可靠的牙行多买几个人，填补一些空缺。

虽然家里如今没了长辈，可就姐弟俩主子，日常花用也不多，还是能供养得起的。

说着话，林黛玉一边往里间去换衣裳，披上银狐皮里子的青色斗篷，带上了白色帷帽，小小年纪已有几分轻柔身段。而跟在她身后往外走的林瑢玉则是一身青衣棉袍，挺拔的小身板也有点读书人的清朗气质，后头坠着人，出了门。

姑苏城的集市聚集在一处，林黛玉鲜少见这样鲜活的场面，虽不喜喧闹，却因为边上兴致勃勃给自己介绍的林瑢玉，生出了几分欢喜来。

因着两人体弱，这会儿在马车上颠簸了一路，也有些累了。路过望鹤楼的时候，林瑢玉索性让小厮赶着马车去停，自己带着姐姐进去，准备歇歇脚，用些茶水，吃些特色点心，顺便在这姑苏有名的茶楼里打听打听情况。

要知道此时南下的钦差查案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江南好些世家大族被查，人人自危。只是不知道这股东风吹到了苏州没，林瑢玉有点好奇。

下了马车，林黛玉抬眼望去，只见望鹤楼的飞檐翘角停在空中，环境颇为清雅，迈步进去，往二楼的雅座去了。钞能力发挥作用，他们所在的雅间正好临窗，外头能看到几艘条乌篷船静静停在码头处，远处的山峦如黛，景致十分赏心悦目。

林瑢玉吩咐伙计上了搞点茶水，顺便点了几个素斋，便小声跟林黛玉聊起自己接下来的书院生涯。他去读书，每旬只能回家一次，这意味着林黛玉就自己个人在家，“姐姐若是有空便多去林家那边走动走动，也多跟族长学学。”他人老成精，身上还是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咱们家到底没了长辈，若是不能请到宫里的教养嬷嬷来家里，姐姐便要多跟族里的姆姆婶婶们来往。有她们提点着，也能省去不少的闲言碎语。”林瑢玉继续说到：“若是姐姐能在那儿结交到知心好友，那就更好了。”

他就盼着林黛玉对生活重新充满热情，好好去经历和探索属于她的世界。而不是被困在内宅那一亩三分地里，整日只知道宝玉宝玉的叫个不停，实际上该用到他的时候，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

“上回我们忙着爹爹的丧事，倒是没心情想这些，等你去上学，我便给族长阿姆送帖子拜访，家里还有上好的龙井茶，到时候带过去给她，她定是高兴的。”林黛玉想起那个曾经给自己温暖的族长夫人，心里软软的。

说着话呢，点好的斋菜就一道道上来了。林瑢玉给林黛玉夹了块点心，示意她赶紧尝尝。自己则是端起面汤吃了起来，小小一碗面条加入了各色菜蔬和炒的喷香的豆腐，浓油赤酱，哪怕没有肉，也让人口舌生津，恨不能大快朵颐。

正用着斋饭，忽听得楼梯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甚至还有随从的声音，听着就很不一般。果然，林瑢玉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排的随从，他莫名其妙就觉得能从对方的眉宇间看出几分贵气来。

来的正是弘晓，他目光随意一扫，恰好落在临窗的黛玉姐弟身上，显然是认出了他们。

屋里头坐着的林黛玉见林瑢玉给弘晓拱手行礼，自己也赶紧站了起来，没有了帷帽，只能避开视线，微微颔首致意。弟弟跟弘晓阿哥说话，声音比较低，她听得不清楚，却也不好贸然插嘴，只根据只言片语在心里暗暗揣测了许多。

两人闲话了几句，林瑢玉便直入主题，“托皇上洪福，今岁姑苏还算风调雨顺，米粮充足，市面上也热闹。只是盐漕之事风波未定，案子一日未查清，仍是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过段时间会是什么样的光景。阿哥在江南逗留也有些日子了，什么时候回京去？”

弘晓对林瑢玉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了，他似乎总能猜到一些重点。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盐政积弊非一日之寒，几方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清查谈何容易。”他小小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与哥哥已经约好要赶快回京给皇伯父过生辰，水至清则无鱼，也该给大家一些空间。”

林瑢玉一点就透，“所以阿哥是想让水浑一些，才好将一直在躲藏的大鱼找出来？”他不得不给弘晓点个赞，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实在高明，只是不知道最后能抓到几个而已。

“你果然聪明，与我更是心灵相通，不过便认个干亲吧？！”弘晓建议到，他是真的挺喜欢林瑢玉的，言谈间不免就带出来几份，“小小年纪见识不凡，林大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深感欣慰啊！”他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慨，这要真是他弟就好了！

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夸赞，但是却不敢接这个话茬要跟弘晓结干亲，“阿哥若真是喜欢我的话，不若就应了我的请求，帮着从宫里头请一两位教养嬷嬷来家里授课吧？！”他光明正大提要求，是因为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对弘晓而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时自然的，等我回京之后一定好好物色！”弘晓一口应下，然后试探性地跟他继续聊着江南的事儿，“这浑水摸鱼固然是好，但是容易被水下的暗礁伤了，更怕被大鱼拖下水。”哪怕他是皇伯父最最信任最最喜欢的侄子之一，弘晓也很小心谨慎，不敢托大。

林瑢玉想了想，犹豫片刻后说道：“阿哥有利器在手，只需要耐心蛰伏，等他们自己按耐不住浮出水面，或可一击即中。”

两人这番机锋暗藏的对话让旁边的林黛玉听得是心惊肉跳，她虽不完全明白其中深意，却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失去弟弟了。这会儿林黛玉就很后悔，早知道会在此处遇到弘晓，今日便不该出门！

弘晓深深看了林瑢玉一眼，将他还带着稚嫩的脸深深印在脑海里，然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闲谈了些姑苏风俗景观，在知道林瑢玉要去书院上学后，甚至让人去准备了一份礼物给送来。两人聊着学习上的事儿，学霸之间的交流十分顺畅，弘晓的每一个话茬都能一一得体应对，林瑢玉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许多信息。

片刻后，弘晓起身：“我即将返京，就不多打扰了。”他目光扫过林氏姐弟，“望二位保重。”

林瑢玉和黛玉连忙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