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言为定【电竞】 第12章 第 12 章

训练室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初言澈戴着耳机，屏幕上是自定义模式的峡谷地图。他操纵着英雄一遍遍练习着连招，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试图用机械性的重复来压制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谢轻衡。

这个名字像魔咒，在他每次技能衔接的间隙，在他等待技能冷却的片刻，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思绪。

“只是因为你是初言澈。”

那句话，连同说话时谢轻衡专注而认真的眼神，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的耳根隐隐发烫，操作也跟着慢上半拍。

“操。”他低骂一声，因为一个低级失误，屏幕上的英雄被野怪击杀。他烦躁地摘掉耳机，揉了揉眉心。

这已经是今天上午不知道第多少次分心了。从昨晚回到基地开始，他的状态就一直不对劲。训练赛时注意力难以集中，排位时判断屡屡出错，连最基础的补刀都漏了好几个。

这一切，都因为谢轻衡那句突如其来的……告白？

初言澈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浅蓝色的头发。他宁愿谢轻衡真的像他最初猜测的那样，是个心机深沉、别有所图的人。那样他至少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何防备，如何用更加冷静理智的态度去周旋。

可偏偏不是。

谢轻衡的喜欢，简单，直接，笨拙，甚至带着点让他无所适从的真诚。像一颗毫无包装的糖果，直接塞进他手里，让他连拒绝都显得像是在欺负人。

“Ares，教练叫开会。”队友探头进来喊了一声。

初言澈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

会议室里，教练正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分析着下一场对手的战术特点。初言澈坐在角落，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教练的话语上。

“……Thunder战队的打野风格非常激进，喜欢早期入侵，我们需要在中路河道视野上多做文章。Ares，你前期的线权和支援速度非常关键……”

听到自己的名字，初言澈猛地回神，对上教练询问的目光。“明白。”他点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谢轻衡，他会怎么应对Thunder的打野？他会怎么布置视野？他会建议自己选择什么样的英雄？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思考战术时，会习惯性地带入谢轻衡的视角了？

会议结束后，初言澈第一个冲出会议室，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训练室。他需要游戏，需要高度集中精神的操作来占据他所有的思维空间，让他无暇去想那个扰乱他心神的人。

他点开单排，锁定了自己最熟悉的中单英雄，决定用高强度的对局来麻痹自己。

然而，事与愿违。

对线期，对方打野的一次gank，让他下意识地走位躲避，脑海里瞬间闪过谢轻衡的声音：“面对这种绕后，向斜后方闪现比直线后退存活率高百分之十五。”

团战中，他找到一个机会切入后排，秒掉对方C位，耳边仿佛又响起谢轻衡带着笑意的评价：“你的刺客嗅觉很敏锐，但有时候太追求一击必杀，容易忽略自身位置。”

就连回城补给时，他看着商店里的装备，都会想起谢轻衡曾经跟他分析过不同装备组合的优劣和适用场景。

谢轻衡无处不在。

他的游戏思路，他的操作习惯，甚至他对这个游戏的理解，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个人渗透、影响、重塑。那些深夜的双排，那些细致的指导，早已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让他心惊，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他像是在一片温柔的沼泽里下陷，等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没了退路。

一局游戏艰难获胜，初言澈看着屏幕上“胜利”的字样，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混乱。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却是昨晚路灯下，谢轻衡看着他时，那双温柔又势在必得的黑眸。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初言澈睁开眼，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谢轻衡。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接。震动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停止了。紧接着，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在训练？」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初言澈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还好，不是更直接的追问。他盯着那条消息，过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回复：「嗯」

「Thunder的打野最近喜欢红开，然后直接抓中，你可以让辅助提前在F6那里做个眼位」

又是战术建议。语气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他们还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探讨游戏的关系。

初言澈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他该用什么态度回应？是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接受这份“对手”的好意？还是该划清界限，冷淡处理？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谢轻衡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轻云说昨天给你添麻烦了，他很不好意思，又不敢直接找你。下次见面，我让他当面给你道歉」

话题自然地转到了他弟弟身上，带着家常般的随意，巧妙地缓解了可能存在的尴尬。

初言澈抿了抿唇，回复：「不用道歉，他没做错什么」

「那就好:) 不打扰你训练了，加油」

对话就此结束。谢轻衡没有纠缠，没有追问，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昨晚告白后的急切或不安。他依旧保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距离和温柔，仿佛只是进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交流。

可正是这种“正常”，让初言澈更加心烦意乱。他宁愿谢轻衡表现得急切一些，那样他或许还能更干脆地拒绝或逃避。可现在这样，像是一张柔软却坚韧的网，让他无处着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包裹。

他放下手机，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游戏客户端还停留在结算界面，队友和对手的ID密密麻麻地排列着。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查询战绩的页面，输入了谢轻衡的游戏ID。

页面加载出来，显示谢轻衡今天上午已经进行了三场排位，全胜，战绩华丽。最后一场结束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所以他刚才给自己发消息的时候，也刚刚结束训练？

这个发现让初言澈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所以他们其实一直在平行时空里，做着同样的事情。这种感觉很微妙，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他关掉网页，准备开始下一局游戏。

就在这时，战队经理走了进来，宣布了一个消息：“下周联盟组织的全明星周末，参赛选手名单出来了。我们队Ares入选了中单位置，Eclipse那边是LightHeng入选打野。到时候会有表演赛和趣味solo赛，提前准备一下。”

全明星周末？和谢轻衡一起？

初言澈操作鼠标的手猛地一顿。

这算什么？命运弄人？他刚刚决定要暂时冷静一下，理清思绪，就立刻被推到了必须和谢轻衡同台、甚至可能搭档的局面？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到时候镜头会如何捕捉他们之间的互动，粉丝会如何解读他们的每一个眼神交流。而在那种公开场合下，他该如何面对谢轻衡？该如何维持表面的平静？

初言澈看着屏幕上自己那个浅蓝色头发的游戏角色，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另一边，Eclipse的训练基地里，谢轻衡看着手机屏幕上初言澈那句简短的「不用道歉，他没做错什么」，嘴角微微扬起。

没有直接回避，没有冷漠以对，这就是最好的信号。

他点开全明星周末的宣传页面，看着自己和初言澈并排列在参赛选手名单上，眼神柔和。

全明星么……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在赛场的另一端，看到那个浅蓝色头发的少年，眼神倔强又专注，像一团冷焰，瞬间点燃了他心底从未有过的渴望。

步步为营是本能，但那份心动，是真的。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