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槊奏歌 第27章 第 27 章

见何国器神色冷峻，秦随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开个玩笑。”

何国器抬眸，眼神毫无波澜：“你跟谁都能这样开玩笑么？”

“这……”

秦随愈竟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两人皆是沉默。

忽而，竹叶萧萧作响，秦随愈寻声望去，柳宵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他双手环于胸前，一脸看戏似的表情。

他戏谑道：“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秦随愈有些无语，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谁啊？他和何国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正经说话，竟也能碰上柳宵，这到底是什么缘分？

秦随愈警惕起来，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柳宵不答，他伸了个懒腰：“你们吵到我睡觉了。”

秦随愈看着柳宵，原来柳元讲学时，却不见柳宵......他竟是躲在这里睡觉么？

秦随愈不想理他，何国器亦然，两人正欲离开，却不想柳宵抢先一步，拦在了何国器身前。

柳宵的视线停留在何国器手里的书中，他觉得这本书有些眼熟，便一把将书拿了过来，他随意地翻来翻去，语气不屑道：“呵，北幽列雄传？我看这就是一本死亡花名册吧？看这种书你们也不嫌晦气。”

这本书……与何卢青手中那本有些像。

柳宵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只道：“何卢青的书到了你的手上，你又把这书给了他......正好，四个人就凑齐了。”

何国器将书拿了回来，冷冷道：“让开。”

柳宵依旧是似笑非笑，没有理会。他安静地看着两人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的笑意更浓，却显得有些骇人，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锋利的刀。

他柳宵何曾怕过什么？除非那人有能让死人活过来的本事，否则免谈。

下学之后，只剩何国器与秦随愈还留在斋中。

何国器道：“这里有些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随愈跟着何国器。此时，学堂院中已经看不到人，只有树孤零零地立在各处。何国器走到最大的那棵金桂树旁，两人在石坛边缘坐下。

何国器道：“这棵是金桂树，开花时很香。”

秦随愈问：“有山上的野桂花香吗？”

何国器笑意渐显：“等它开花之后，你就知道了。”

这是秦随愈第一次见何国器面露笑意，虽然令人难以察觉。

秦随愈直言不讳道：“我觉得你要多笑笑，不能总是冷冰冰的。”

见何国器不语，秦随愈笑了：“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正好和何卢青一起组成三人小队。”

朋友……

何国器看着秦随愈灿烂的笑脸，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像是……积雪消融那般。

何国器浅浅一笑，翻开手中的书，道：“要上课了。”

秦随愈便向何国器凑近了一些，两人挨得很近。何国器指着书上的字，他从第一页开始，逐字逐句耐心讲解，秦随愈听得十分认真。

在两人身后，树叶无声落下，坠入石坛的泥土中。

秦随愈回家之后，何卢青已等了许久。他不满道：“秦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秦随愈道：“跟着何国器学识字。”

何卢青闻言，十分羡慕：“真好，我也想让他教教我。”

秦随愈心中有预感，何卢青等了这么久，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他问：“出什么事了？”

何卢青有些顾虑，道：“最近柳宵有些不正常，秦哥你要小心。”

秦随愈不解：“为什么？”

“每次快到中元节时柳宵就不太正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人性格本来就恶劣，每到这个时候，学堂里的人见了他就绕道走。”

秦随愈回想起在竹林遇见柳宵的情景，的确如何卢青所言。

何卢青又道：“每到中元节，柳宵就会在学堂里找人，找齐四个人后......具体做什么我不清楚，柳宵也不让他们说。那些被柳宵找去的人回来后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像中了邪。我看他们应该是被吓着了......”

秦随愈有些惊异。竟然还有这种事？

“柳宵这人吧......看着挺拽，毕竟他有个学究叔叔撑腰，谁不服他就整谁......整到那人服气为止。”

何卢青语气惆怅：“他自己不正常也就算了，不能连累别人吧？我听人说，柳学究本来是柳家村推举的保长候选人，但柳学究把村长得罪了，保长的位置与他无缘......柳宵为这事肯定得疯，中元节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秦随愈却不以为然：“我倒是希望他能找上我。”

何卢青的一番话让秦随愈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柳宵在中元节当天都做了些什么，才让学堂里的其他人如此害怕。

院外，木桩排成篱笆。屋中，点燃的烛火却十分昏暗。

柳燕面色微黄，颓态尽显，但依旧维持着笑，弯弯的眉眼没有了年轻时的娇俏却显得十分亲和。

她往柳元碗中夹了些菜。这一举动引起了柳宵的不满。

柳燕问：“小宵在学堂还乖吗？没给你添乱吧？他功课学得怎么样了？”

柳燕最关心的便是柳宵在学堂里的情况，每次柳元来家里吃饭，她都要问上几句。

柳元从不讲那些不好的，怕柳燕听了生气。他的这位嫂嫂身体不好，自从他大哥走后便一直病着。

柳元委婉笑道：“都还好。学业不能急于一时，慢慢学自然会有长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