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哼哈二将 > 第10章 青石阶前尊严碎

哼哈二将 第10章 青石阶前尊严碎

作者:荀霂芷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0 14:44:46 来源:文学城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日,最终在一片云雾缭绕、看似无路的绝壁前停了下来。

黑脸车夫跳下车,指了指前方被藤蔓半遮掩的一个狭窄洞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从此处入,穿过一线天,便是药王谷入口。马车进不去,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说完,他便调转车头,竟是毫不留恋地驾车离去,将两人留在了这荒无人烟的山壁前。

顾柏舟看着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又看了看自己打着简陋夹板、肿胀未消的腿,眉头紧锁。祝无酒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将包袱背在身上,然后俯身,试图将顾柏舟背起来。

“等等,”顾柏舟按住他的肩膀,“这路……我自己试试。”他不想让祝无酒背负着他,去走那未知的、显然不会轻松的路。

祝无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将之前当拐杖的树枝递给他,然后搀扶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洞口。

穿过幽暗潮湿、仅有一线天光透入的狭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并非想象中的世外桃源、仙草遍地。

那是一片巨大的、由天然山坳形成的谷地,谷中建筑依山而建,多是竹木结构,看起来古朴自然,但也并非金碧辉煌。更引人注目的,是谷口处那一道一眼望不到头的、陡峭的青石阶梯!石阶高耸入云,直通山谷上方隐约可见的层层殿宇,怕是有上千级之多!石阶两旁,立着两排身穿淡青色劲装、神色冷峻的持剑弟子,目光如电,扫视着谷口稀稀拉拉前来求医的人。

而那些求医的人,形态各异,有衣衫褴褛的百姓,也有衣着华贵却面带愁容的富商,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停留在石阶下方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无人敢轻易踏上石阶。

空地上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以朱砂镌刻着数行大字,铁画银钩,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入谷求医,须守谷规。”

“一、非濒死重伤、疑难绝症者,不治。”

“二、心怀叵测、背信弃义者,不治。”

“三、需三跪九叩,自谷口登‘问心阶’,以示诚心。”

“四、立下血誓,此生不得与药王谷为敌,不得泄露谷中机密。”

“违者,永拒谷外!”

三跪九叩?自谷口登问心阶?

顾柏舟看着那高耸入云、陡峭无比的青石阶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以他现在的腿伤,别说三跪九叩,就是正常走上去都绝无可能!这分明是刁难!

祝无酒的脸色也同样冰寒。他扶着重伤的顾柏舟,站在那些或麻木、或焦急、或绝望的求医者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又异常醒目。尤其是两人那出众的容貌和破烂的衣衫形成的对比,引来了不少目光。

“又来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看那男的腿伤成那样,怕是难了……”

“药王谷的规矩,多少年了,从没人能破例……”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更添了几分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青色长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从石阶上缓步而下,目光淡漠地扫过空地上的众人,最后落在了顾柏舟和祝无酒身上,尤其是在顾柏舟的伤腿上停留了一瞬。

“你二人,所求何医?”男子的声音平淡,不带丝毫感情。

祝无酒上前一步,将顾柏舟护在身后,声音清冷:“腿伤,骨折合并旧疾,神经受损。”

那管事挑了挑眉,似乎对祝无酒简洁专业的描述略有意外,但态度依旧倨傲:“既知是骨折旧疾,当知非寻常手段可治。欲入谷,须遵谷规。”他指了指那石碑,又指了指高耸的问心阶,“三跪九叩,登顶问心阶,方有资格入内求见医师。否则,请回。”

顾柏舟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堂堂安王,何时受过如此屈辱?!让他像罪人一样,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三跪九叩爬这千级台阶?简直荒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这位管事,在下腿伤严重,实在无法行此大礼。可否通融……”

“规矩就是规矩。”管事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带着一丝轻蔑,“药王谷立谷百年,凭的就是这铁律。不能遵,便是不诚,不诚者,不治。慢走不送。”说完,竟是要转身离开。

“等等!”顾柏舟急道,语气带上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若我……”

他本想亮出身份(哪怕是编造一个)施压,或者许以重利,但话未出口,就被身旁的祝无酒拉住了手臂。

祝无酒对他摇了摇头,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后,在顾柏舟惊愕的目光中,在周围所有求医者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个一向清冷孤高、仿佛雪山之巅永不融化的冰莲般的祝无酒,向前一步,撩起那身破烂不堪的衣袍下摆,对着那冰冷陡峭的青石阶梯,毫不犹豫地,屈膝——

“咚!”

一声沉闷的响声,敲在了顾柏舟的心上!

祝无酒,跪下了!

他挺直着那清瘦孤拔的脊梁,对着那高耸入云的石阶,叩下了第一个头!动作标准,没有丝毫敷衍!

“无酒!不可!”顾柏舟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宁愿这腿废了,宁愿立刻死在这里,也绝不愿看到祝无酒为了他,放下所有的尊严,受此奇耻大辱!

他想冲过去拉起他,想对着那倨傲的管事怒吼,想将这该死的药王谷夷为平地!可他刚一动,腿上传来的剧痛就让他踉跄一步,差点栽倒在地,只能徒劳地靠着树枝支撑,眼睁睁看着那个清冷的背影,一下,又一下,对着那冰冷的石阶,叩首。

“咚!”

“咚!”

每一声叩首,都像是重锤砸在顾柏舟的心头。他看着祝无酒白皙的额头因为用力磕在粗糙的石板上而迅速泛红,甚至隐隐渗出血丝;看着他那双曾经只握手术刀和论文、干净修长的手,此刻紧紧抠在肮脏的石缝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他那总是微抬着的、清傲的下颌,此刻低垂着,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或同情、或嘲讽、或麻木的目光。

顾柏舟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平日里信手拈来的、用来逗弄祝无酒的玩笑话,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一股炽热的、带着血腥气的怒火和无法言喻的心疼,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们不是宿敌吗?不是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吗?

祝无酒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他仿佛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和目光,只是机械地、却又无比虔诚地,执行着那屈辱的仪式。起身,前行三步,跪下,叩首。再起身,前行,跪下,叩首……

三跪九叩。

他的背影在巍峨的山谷和漫长的石阶映衬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决绝,那么孤高。仿佛他不是在屈从,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抗整个世界的战斗。而战斗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他身后那个,连站立都困难的……他。

周围的窃窃私语早已停止,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那个红衣破烂(喜服早已看不出原色)、却依旧难掩风骨的“女子”,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一步步,一叩首,向着那遥不可及的山顶攀登。

那药王谷的管事也停下了脚步,站在石阶上方,冷眼旁观,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顾柏舟靠着树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血痕。他死死地盯着祝无酒的背影,看着他每一次艰难的起身,每一次沉重的叩首,看着他额角滑落的汗珠与隐隐的血迹混合……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这具拖累他的身体!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当祝无酒完成最后一次叩首,终于踏上问心阶最后一层,站在那管事面前时,他的额头已然一片青紫红肿,血迹斑斑,衣衫被汗水和尘土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背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弱得几乎站立不稳,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冰冷,直直地望向那管事。

“规矩,我已守。”他的声音因为疲惫和干渴而沙哑不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可能治了?”

那管事看着眼前这个狼狈到极致,却依旧脊梁挺直、眼神倔强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侧身,让开了道路,淡淡道:“随我来。”

祝无酒没有立刻动,而是回过头,望向还站在谷口、脸色惨白如纸的顾柏舟。隔着漫长的石阶,隔着无数复杂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顾柏舟看到祝无酒对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等着。”

然后,祝无酒便转身,跟着那管事,一步步消失在了石阶尽头的殿宇阴影中。

顾柏舟依旧僵立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直到祝无酒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他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跌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眼前一阵阵发黑。

手掌传来的刺痛让他回过神,他看着掌心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深深血痕,又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仿佛吞噬了祝无酒尊严的问心阶,一股暴戾的、毁灭一切的冲动在胸中翻涌。

药王谷……好一个药王谷!

今日之辱,他顾柏舟记下了!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药王谷,为今日的倨傲,付出代价!

他要让祝无酒,再也不用为了任何人,屈下他的膝盖!

强烈的情绪冲击和腿上的剧痛,让他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仿佛看到有几个药王谷的弟子,朝着他走了过来……

……

当顾柏舟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却坚硬的竹榻上,身处一间陈设简单、弥漫着淡淡药香的竹屋内。腿上的夹板已经被拆掉,换上了新的、用料明显讲究许多的夹板和绷带,肿胀似乎也消了一些,疼痛虽然还在,但不再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尖锐刺痛。

他猛地坐起身,牵动了伤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却顾不上这些,目光急切地扫视屋内。

“他呢?”顾柏舟抓住一个正在旁边捣药的小童,声音嘶哑地问。

小童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地指了指隔壁。

顾柏舟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小童按住:“公子,你的腿还不能动!那位姑娘……呃,公子,他没事,林师叔正在给他诊治,只是体力透支,需要休息。”

顾柏舟这才稍稍安心,但心依旧悬着。他靠在床头,回想着谷口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心脏依旧一阵阵抽痛。

不知过了多久,竹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气质温润如玉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弟子,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人,正是祝无酒。

祝无酒似乎清洗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青衣,额头的伤也被妥善包扎好了。他闭着眼,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像是陷入了深度沉睡。

“无酒!”顾柏舟心中一紧。

那月白长衫的男子,也就是小童口中的“林师叔”,示意弟子将祝无酒轻轻放在顾柏舟旁边的另一张竹榻上,然后对顾柏舟温和地笑了笑:“这位公子不必担心,你这位……同伴,只是心力交瘁,体力透支过度,并无大碍,睡一觉便好。倒是他额头的皮外伤和有些损耗的心脉,需要好生调理一番。”

顾柏舟看着祝无酒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中五味杂陈,他转向那林师叔,郑重地道谢:“多谢医师救命之恩。在下顾柏,不知医师如何称呼?”

“鄙姓林,单名一个逸字,是谷中负责外伤杂症的医师。”林逸语气温和,与谷口那倨傲的管事截然不同,“顾公子的腿伤,我已查看过,骨折对位尚可,但耽搁太久,又有旧疾,恢复起来需费些时日。至于这位……”他看向祝无酒,眼中带着一丝欣赏和探究,“他为你,可是吃了大苦头了。问心阶,已有十年无人能凭诚心走完了。”

顾柏舟闻言,心头更是酸涩难当。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林医师,那血誓……”

林逸摆了摆手:“血誓之事,待你们伤势稳定后,自有执律堂的师兄前来处理。眼下,安心养伤便是。”他似乎不欲多谈谷中规矩,转而开始仔细询问顾柏舟腿伤的具体情况和受伤经过。

顾柏舟隐去了穿越和真实身份,只说是逃难途中坠马受伤,又经颠簸,加重了伤势。林逸听得仔细,时而点头,时而蹙眉。

“顾公子这腿,骨折需静养固定,但更麻烦的是这旧疾。”林逸沉吟道,“经脉郁结,气血不通,非寻常药石能速效。需得配合我药王谷独有的金针渡穴之术,疏通经络,再以秘制药膏外敷,内服汤药调理,或可有望恢复行走,但能否如初,还需看天意和你自身的意志。”

顾柏舟点了点头:“有劳林医师费心。”能恢复行走,已是万幸。

林逸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留下药童照顾,自行离开了。

竹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顾柏舟侧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旁边榻上沉睡的祝无酒。阳光透过竹窗的缝隙,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冰冷的线条此刻显得柔和而脆弱。

顾柏舟伸出手,想要碰碰他额头的纱布,却又怕惊扰了他,最终只是悬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祝无酒跪在青石阶上,一下下叩首的画面。那每一声叩响,都像是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傻子……”顾柏舟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疼惜,“谁要你……为我做这些……”

他宁愿自己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也不愿看到祝无酒折损半分傲骨。

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那长达十余年的竞争、敌视、互相拆台,在那漫长而屈辱的青石阶前,轰然崩塌,化作了某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再也无法割舍的羁绊。

顾柏舟看着祝无酒,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情愫。

祝无酒,从今往后,你的尊严,由我来守护。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