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皇上的旨意,陵园失火后,陵园上下都投入了忙碌的清理修整,工部也抽调了最好的工匠和材料,立即开展修复工作。
受伤的宫人、陵卫,除了伤情特别严重的,多数伤好了七八成便开始上工。
赵景明身为总旗,也无法成日陪着小尚,伤好得差不多也便领着队伍做工、巡查,得空了便去看小尚,与她说说话。
陈宝得了李徽月和方锦绣的特许,往陵区山林去寻怀秀草,他在小尚的床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便走了,一走便是数日。
一日,赵景明巡查完却未去见小尚,径直去找了春风,提出要见李徽月和宁蕊。
三人见面,赵景明这些天因忙碌长出了些胡茬,脸颊陷下去了一点,眼神凌厉,神色格外严肃,道:“陵园失火后,属下与手下的人巡查发现防卫上有诸多漏洞,如此下去怕是不安全。”
赵景明举例道:“譬如妃嫔园寝,东殿倒塌正在重建,东面、东南面均是防守薄弱,若是有武功的贼人,可轻易潜入,且混迹在工匠之中,一时难以察觉。”
李徽月点点头,重建之时人来人往,若有人伪装潜入,的确难以分辨。
赵景明又列举了园中的防御漏洞,简而言之,陵园如今就如同筛子一般,一旦被入侵,难以招架。
宁蕊却问:“赵总旗这事儿不该找方锦绣谈吗?如今守备太监被押入大牢,结果未知,方锦绣身为神宫监的首领太监,便应做了德陵的主,该调拨人手便调拨人手,他若不调,你便找陵卫指挥使。”
赵景明摇摇头,无奈道:“此事属下早已告知方锦绣,却被其刁难一番,说了些人手不足的话便搪塞过去了。至于指挥使……我已派人上报,却无回信。听说朝廷正在查陵园贪腐,上面人人自危,自是不愿搭理我们这些手下人的琐事。”
“陵园贪腐……若是真查起来,方锦绣必然也逃不了干系,此时他想必焦急上火,到处求人,自然也不愿意来办这些事。”宁蕊说道。
“所以属下来求两位主子帮忙,也不必告知方锦绣内情,便说要多些小太监来保护安全。到时,属下组织太监与陵卫,对陵园各处多设一些机关防范,再加派人手值守,虽是力量有限,但保护主子三人安全,应是没问题。”
李徽月应下了。眼下小尚没醒,陈宝也不在,箜梧殿的安全是最打紧的。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景明才提醒过陵园安全问题,不出三日便出了乱子。
先是一帮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陵园入口闹了起来,看样子像是从北方逃难而来,各个面黄肌瘦,应是饿了许久,偶然间逃到了陵区,便开始打家劫舍。
陵区的人家并不富裕,家里也无太多的存粮,这帮人填不饱肚子,仗着自己人数众多,便大着胆子到了陵园闹事。
饿死事大。为了争一口吃的,这帮人也是不要命了,抢了陵区百姓的锄头镰刀,便上了山要饭。
陵园是皇家地盘,自是难以进入,这帮人便在门口闹事耍赖。
他们知道陵园每日有朝廷送来的蔬果粮食,地窖中也有不少存粮干果,他们也知若是劫朝廷的车便是死罪。
于是这帮人只是堵住了门口,不争不抢,就是让朝廷的蔬果进不来,以此要挟陵园给吃的。
方锦绣觉得这帮饿死鬼晦气,便命人给了他们吃食打发,结果这帮人第二日依旧来要吃的,赶都赶不走。
方锦绣正为自己的脑袋保不保得住着急,哪里管得了这些人,便命人每日给门口的人吃食,免生争端。
他这么糊弄着,这帮人倒也平安无事,陵区的农户却不干了。
陵园的粮食有朝廷分发的,也有农户上交的赋税换来的。农户们辛辛苦苦地种地,一年到头家里也没多少粮食,上交了大半只够糊口罢了,陵园却用自己种的粮食来养活这些地痞流氓。
如此,农户便也不能忍了,地也不种了,带着家伙便上陵园要个说法,与门口的流民说了两句就要干仗,局面一时难以控制。
李徽月等人天天听外头吵吵嚷嚷的,心中很是不安,春风也担心三人的安危,每每入了夜还在殿中守夜,并不敢睡。
这夜,春风秉了一盏油灯在殿门口守着,却听着近处一阵脚步声,听着人数众多。
她连忙喊来了陵卫,李徽月与宁蕊也被吵醒,一下子睡意全无,
这伙人与陵园门口的乌合之众不同,他们身着统一的夜行衣,各个带刀,手脚敏捷,看着颇有功夫。
更可怕的事,他们是冲着箜梧殿来的。
宁蕊也一眼看出来者不善,一把抽出床边的剑。
这佩剑是宁蕊特意向赵景明要的,剑身轻巧,剑刃锋利,放在寝殿之中作防身之用。
这伙人在殿外便与陵卫交锋,两边厮打起来,一时刀光剑影,兵刃相接,清脆而冷冽,听着很是吓人。
宁蕊也心惊,手上却将剑又握紧了几分,将李徽月和春风护在身后。
赵景明的身影如孤峰峙立,持剑将箜梧殿的殿门护在身后,一夫当关。他身法利落,剑锋精准地应对袭来的刀剑,不得已与三人缠斗,才将剑刺进左侧人的胸膛,手腕翻转,一拧身又划破了身前人的喉咙。
黑衣人如蝗虫般向殿门涌来,赵景明奋力抵挡,却在抵御面前一记横扫时,被看准时机的黑衣人一下窜进了殿门。
不好!赵景明大喊一声:“小心!”
宁蕊看到黑色衣角时手抖了抖,却见来人并不着急动手,反倒站在原地,反复确认。
那人蒙面,只露出一双嗜血的眼睛,在三人中游走片刻后,牢牢地锁在了李徽月脸上。
李徽月感觉自己被盯住了,从宁蕊身后慢慢后退。
这人是冲自己来的。
若是自己与宁蕊、春风二人分散,她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着,李徽月离春风越退越远,春风下意识想要拉住她却被挣脱。
这几日赵景明等人在陵园安了不少机关,箜梧殿的便设在窗外,防止有贼人翻窗进入,若是开窗,便有数支弓箭射出,且伴有嘶鸣的警报声响。
李徽月下定决心,转身全力向窗边跑去,那黑衣人以为她要跳窗逃走,便也不顾宁蕊二人,一刀向二人砍去正中宁蕊剑锋,宁蕊吃不住如此大的力气,握着剑便与春风一同摔倒在地上。
黑衣人却不管,提起刀向李徽月跃去。
李徽月站在窗前,直面黑衣人,她知道自己但凡转身,将后背暴露给敌人,便会有死亡的风险,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侧在窗边,试着从内打开窗户,黑衣人见状,一刀便向她的后背砍去。
“呜!”
只听得一声嘶鸣,窗扇一开,伴随着强弓的弩箭声响,数支弓箭正中黑衣人的肩膀、手臂。
万幸,黑衣人拿刀的右手瞬间往后一顿,这一刀没砍下去。
可是,他身强力壮,不顾右手臂的伤势,又多了几分怒气,使出了更大的力气就要砍下去。
刹那间,李徽月仿佛感觉到了刀锋的凛冽,预感自己将被劈成两半。
陈实、沈确、青眉……
宁蕊、小尚、春风……
她还没听沈确承认自己是陈实,还没看到小尚苏醒,陈宝去寻草药还没回来……
她的脑中仿佛已经开始转起了走马灯,陈实的笑眼和沈确的冷淡交叠,那个木雕、那两颗白果、还有那些信……
“四月有樱桃、梅、杏,从南方用冰船运来,到时递些来尝鲜。”
还没有吃到南方的樱桃、梅、杏,就这么死了吗……
只见黑衣人身形一僵,腹部出现了一个血口,血口中间是一把长剑。他闷哼一声,还想砍下去,却吃痛得使不出力气。
宁蕊双手依旧紧紧攥着这把剑,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她从未杀过生,也是第一次持剑,便将剑刺进了一个人的血肉之中。
宁蕊感觉有一些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自己脸上。
一旁的春风见状,使尽全力用肉身向那个黑衣人撞去,春风本就娇小,力气不大,撞得狠了自己先倒在了地上,吃痛地捂着肩膀。
那黑衣人被春风撞得趔趄了几步,身子有些摇晃,想要稳住身体,却把控不住地摔了下去,一头嗑在了桌上,头部汩汩流血,不知是死是晕,没了动静。
三人惊魂未定,气喘吁吁,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一味地呼吸。
殿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嗅着很是恶心。
还是李徽月先回过神来,强压着狂跳的心,握住了黑衣人身上的长剑。
她一把将长剑拔出,看准了,闭上眼睛便朝着他的咽喉处用力刺了下去,随即撒开手,瘫坐在了地上。
黑衣人的咽喉、口中都涌出大量的鲜血,片刻之后便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三人死死盯着这个黑衣人,直至外边声音渐息,也没有回过神来。
待赵景明控制住殿外,赶到殿内时,只见一个黑衣人的尸体,和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三人。
不希望女性角色的安全都靠男性角色保护,所以安排了姐妹团自卫的桥段,三人合力将黑衣人制服,动作戏描写好难……算是发现自己的弱中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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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刺杀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