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某个封建婚约升级成社会婚约的天道是崩溃的,像被洋葱摩擦了双眼的可怜虫,暴雨一波接一波妄图洗刷自己的委屈。本该内耗的婚姻得到了升华,这让天道恶毒的小算盘落了空,非但没能一举两得的解决祸害不说,还变相的当了证婚人,给了他们情比金坚的婚契。
这不亚于别人把你踹下茅坑,你还要任劳任怨的给别人擦鞋底。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天道悔恨自己喜酒喝的早了,可惜辣酒入喉心做愁,这会儿一人一鬼打不得骂了还没用,简直是灭蟑螂的一拖鞋给蟑螂来了个无痛顺产,有助它几十个孩子一窝蜂的脱离父母独立。
半夜想起来这件事,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两耳光。
天道骂也骂了,挣扎也挣扎了,乱劈一通非但没能劈死一人一鬼,反而还把恶鬼的盗版墓穴给劈开,各式金银珠宝顺着泥石流一窝蜂涌进山腰的村子中。
小学中也听到了山里叮叮咣咣的动静,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师一合计,趁着雨势微弱了些,纷纷披上蓑衣往山里去。找人的和发财的在路上碰见,互相的默契让他们只字不提泥水中珍宝的事情,默认了谁找到的算谁的。
说是泥石流倒也不贴切,只是过分大的暴雨将表层的土石冲走,滚滚而下看上去有点骇人,但其实跟流速急的河流差不多,谨慎些是不会因为贪财而丧命的。
当然了,丧命不丧财,死的人多了,其余人得到的财也就多了。来的人都不想承认,但财宝终究比人更稀缺。
几个老师本意不在此,但一双赤红的眼睛怎么也离不开浑浊浊的泥水,手杖不住的在泥水中戳弄着,三五下总有一下能戳到硬邦邦的东西。这一棍子下去,有大半的概率是值钱的玉石而非石头。
杜寒沙颇为头疼的看着墓室内积水越来越多,当初建造的排水系统早就因为珠宝的流动而堵塞,现在的水已经没过脚踝。雨水泡晦气的味道可谓是难闻至极,可他身上的锁链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解开,现下是躲都没处躲,只能撕了布条蒙住口鼻。
好在他不过一抹分神,黑棺墓中的主体不日也会因婚契落成而醒来,倒是也没什么大的影响。只是可惜了这些村□□宝跟他这只鬼同眠许久,上边沾染的鬼气怕是会让他们丧失理智好一段时间。
不过之后有国家介入的话,鬼气就慢慢被净化了。虽说债多了不愁,但杜寒沙还是很小心的不给主体增加什么额外的负担。毕竟在被国师抽出来之前,棺内锁链加诅咒也是很让他难受的,不亚于他诞生受天谴的痛苦程度。
此地墓穴曾为化解地煞,国势改变后地煞也不复存在,墓穴的作用便成了消耗此处杜寒沙的分神,以此来削弱主体的实力。国师计划的很巧妙,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想不到破坏此处的正是国师亲的不能再亲的儿子。
环环相扣,大约如此吧?
“算了,不想了。”杜寒沙摇了摇头,长发顺着他侧身的动作滑落胸前,这一抹陈旧的幽香蹭过陆与荣鼻尖,“小鬼头,该走了,再不走你就要留在这儿当咸菜了。”
山上有墓穴的事还是引起了国家的注意,毕竟暴雨过后赶来村民家中查看受灾情况的领导十去九空,跟剩余的人打听点什么还都闭口不言。想起前几天山上的动静,领导黑着脸摸上了山,看到的便是这座不知哪个年代的墓穴像被猪拱了一般。
领导头一眼看眼前发黑,第二眼看险些心梗的背过气去,哆嗦着手想打电话,被村民们瞧见了一窝蜂的涌上来,差点挨了一顿毒打。好在领导也是个人精,拿祖上十八代的祖坟发誓不追究村民的责任,这才脱离了险境打出电话。
饶是如此,派遣的人员也足足在山下等了半个多月才能上山查看墓穴的情况。好在村民们的理智早在领导一通电话的那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住手,转身回家销赃去了。
半个月的销赃时间,才总算让村长打点好了上下关系,不至于为自己换来牢狱之灾。到了现场,工作人员看着地面都被踩塌陷的墓穴,不禁感慨领导话术之强。说什么可能像猪拱了,真是会开玩笑,一百只野猪也拱不出来这种效果。
不过这些跟陆与荣就没什么关系了,杜寒沙略施小计,就让这个小插曲消失在了众人脑海中。学校的游玩活动,也在墓穴暴露之后难以为继,学生们几乎是在宿舍和教室两点一线中度过了这几天,电影看的都想吐。
回去的大巴车上,阿田还在喋喋不休的分析着电影情节,陆与荣随意附和几句,调整坐姿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
自从028游戏场吸干地府备用能源的消息传播开后,某位上级的鬼脸就有些挂不住面子,天上的宴会一结束赶忙灰头土脸的回了底盘,还没进屋就把游戏场的管理鬼祖宗骂了个遍。
“老大……”牛头听了一路的脏话,脑瓜子都嗡嗡作响,他之前从来不知道,活得久在骂脏话这方面也是巨大的优势:“现在安排了新的工作鬼,但听说那位还让游戏场开启了后续部分。”
“什么叫听说?”阎王火气还没撒完,现在进入无差别的攻击模式:“汇报给上级的消息必须要是确定的!现在都这么含糊其辞的说,是等着我上门查探消息真假吗?那位在地府久居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另一个瘟神也招惹过来了,是嫌我们的日子还不够艰难吗?”
马面趁着怒火还没波及自身,赶忙说道:“现在要紧的是以后!028马上要结束,到时这人是走是留,好像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阎王:“……这样吧,把我之前得的那罐茶拿出来,再去里库选几样东西。”
两位下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老大觉得,选几样好?”
“……五、五六样差不多了吧?”
经过好一番商讨和心痛的割舍,阎王最终带着六样难得的礼品并一样拙劣的借口登门拜访。
他估算的很好,本体现下在游戏场中,留守家中的约莫是哪个好说话的分神而已。既然如此,他略施小计,盖以灵宝诱惑,也许能使得瘟神一家高抬贵手,放过这小小游戏场。
可纵使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来开门的会是应该在游戏里的主角,陆与荣。
陆与荣开门后并无二话,伸手就要接过众多礼品,只可惜送礼的人还在惊讶中,任凭陆与荣手上诸多力气都没能撼动礼品分毫。陆与荣咬着后槽牙再用一分力争夺他手里的茶叶罐,客套的笑像要杀鬼一般冷冽:“客人远道而来想必累极了,怎么还带着许多礼物来?”
阎王余光撇到他身后的两抹身影,像是烫了手般松开手里的东西,再不舍也只能看着它们进了陆与荣手中,“非是礼物,仅代表一番心意罢了,毕竟就游戏场一事多有叨扰,今心觉愧疚,特意上门……”
阎王边说边往里瞧,只可惜地府光线太过昏暗,他竟是瞧不清屋内到底何许人也。他有心进门坐坐,但可惜门只开了半扇,虽说陆与荣是小身板,往门边一站却也只剩条巴掌宽的缝,远不能让壮硕的阎王进门。
这下再心疼礼物的阎王也明白过来自己想凭此攀关系还不够格,站定后略一拱手,非得是他懦弱到要礼数周全,而是杜寒沙恶鬼之身实在不归地府管辖,身份上难免要敬让些许。说的更明白点,阎王揩掉额角几滴汗水,便是他修为再拔高点也打不过这恶鬼。
阎王站直了身子,絮絮叨叨的说:“今日实在不赶巧,实在是游戏场的纰漏让我心中郁闷,恐伤和气,这才脑袋一热携礼上门。还望大人高抬贵手,切勿因此责怪我等,奉命行事难免会起诸多争执。”
陆与荣抛玩着茶叶罐,看着阎王头顶有些秃的皮肤,实在忍不住冷笑一声,府内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竟消失不见。阎王诧异的抬头,正看见陆与荣的脸变成另一番模样。
国师陆沉星打开茶叶罐闻了闻,芳香扑鼻倒也算得上是好茶一种,思及看了阎王不少恭维之举的乐趣,他倒也没什么刁难的心思:“非是我故意戏耍,而是你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幻化之时。幻术轻易不能解除,索性让你品鉴一番,看来此幻术效果是不错的,也不枉费我另寻他法穿梭其他世界。”
他的话语中隐隐包含不可泄露之语,阎王只听得前半部分,到后半解说部分耳中轰鸣不止,眼睛神识也无法窥见分毫,可见此消息的隐蔽等级颇高。
眼下这般情况,阎王还没想好说辞,便听得陆沉星继续道:“你既为地府之主,此番前来是我儿与荣,还是为我?”
阎王长叹一声道:“虽不知国师以何种说辞说服那位在此居住,但二位毕竟不受地府管辖。住其一已是接收能力上限,不论国师是何种思量,今日过后定是不能在地府出现片刻。”
若非上头查的紧,阎王还真不想把事情闹僵。尊称他一声国师,只是为了偿还之前欠下的因果。早在国师逆天而行的时候,阎王还是一名修士,因血脉关系与国师所在小世界有诸多因果牵连,甚至于被凡俗尘缘拖累的修为无法更近一步。也是国师野心所致,使得天道不得不将此事划出天地,无形之中斩断了牵扯阎王的所有因果。
阎王飞升之余知晓此事,却也无力回天,只能被动承情,只待日后有机会归还些许人情。陆沉星在地府的一番手脚从未被上头发现,难免没有阎王的一番手脚在其中。
陆沉星撇嘴,好在事情已安排的差不多了,最后一件礼物也只待与荣慢慢探索:“不劳尊驾相送,我喝完这杯茶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