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了魂。
我……这么聪明一个人,突然不太明白,107年是个什么概念。
我才三百零一岁。
要不去问问数学老师吧?
问他,107年对一个三百零二岁的人来说,是什么概念。
……靠。
邬启花了他几近大半辈子去爱一个人。
他疯了么?
他没疯我要疯了,我认识邬启少说也有两百年,他从没跟我提起过。
一次都没有。
我跟在邬启后面走回教室,把剩下来的一天,过得浑浑噩噩。
我的心跳在意乱中忽快忽慢,有时候还快停了,我好像真的摔傻了。
——他不会喜欢的人是我吧?
这个念头我想了很多遍,我承认我自恋,哪怕有那么小小一个希望,我都会一遍一遍想,把所有猜测往里靠。
可他那么装x一个人。
怎么会委屈地,藏了心上人107年。
我乱透了。
放学的时候老师嘱咐什么、周围人跟我说什么,我一概不知。
直到邬启在放学时牵过我的手,叫了我一声,“喂。”
我讷讷仰头。
“去医务室。”他说。
哦对。
邬启嘴角还破了,得消毒。
我惶惶然起身,小腿在凳子上绊了一下,肩膀挂着一个书包就跌了出去。
邬启一如既往地接住我,皱了下眉:“怎么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万句疑问,一句话也说不来。
107年是真的吗?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一方的态度是什么?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
我不是你最亲近的小兔子吗?
……
她比我好看吗。
最后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我没事。”
然后把手默默地抽走了。
邬启面色一凝:“你状态很差。”
“对不起……”
“对不起?跟我?”邬启好像生气了,“是刚才伤到别的地方了么?”
他抓着我的手,急着检查我身上的伤口。
我默然地看着他,看着他手忙脚乱,又有条不紊地,掀开我的校服袖子和裤脚。
身上的伤都这样在意,心伤一并检查检查吧。
“阿月你再不说话我就——”
“你就怎样?”我问。
邬启似是没想到我来这么一下,嘴上的话难得卡住。
我也指望不上他能说什么,再次把手抽走,明摆着拒绝所有的肢体接触。
“我都说我没事了。”声音很轻。
邬启声音也低了下去,“没事为什么不让我碰。”
“就是不让。”
“为什么?”
我忽然就一口气落了下去,教室里的人走得寥寥无几,最后就剩下我俩,尴尬地站在教室地后面。
我知道我现在的脾气来得很奇怪。
但我就是想发脾气,我有病。
我瞪起半红的眼睛,口无遮拦:“因为我很烦!你能不能别再碰我了!”
“……”
操了,我不该这样。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无论她是谁,就算不是我,我也不应该对邬启发脾气。
但我就是有点,有点委屈。
我委屈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委屈他可能喜欢的人不是我,天啊,这比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要更糟。
是谁呢?
我脑袋里闪过了好多接触过的仙子,现在觉得他们都有嫌疑,要不抓起来一一拷问吧?也不用,挨个来我这检查一下红绳吧。
急了,我真急了。
我不能用这个状态继续跟他说话了,我不想再跟邬启吵架了,我不想惹他生气。
那天吵架后,他站在路灯下孤零零的身影我老是忘不掉。
邬启死气沉沉地盯着我。
我只好随便扯了个谎,我说孟小琼找我,然后仓惶逃出教室,没敢回头看一次。
晚上回了家,我刷了几套卷子,虽然用功,但效率却不怎么高。半面卷子有对有错,这已经很脱离我的实力了。
等心终于静下来了,我才拉开窗帘,吐了口气。
嘿嘿,差点搞砸了。
我侥幸地想着。
楼下的路灯没人有等候,只有飞蛾一遍遍地撞着灯罩,扑朔又固执,只有影子能将它们的身影放大。
我把手交叠地伸出去,晚风在指缝里穿梭,双手合十,握不住一缕。
在外面站了将近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内,我有29分30秒都在说服我自己,要么一口气问清,祝福,然后移情别恋一条龙;要么继续喜欢下去,都什么年代了,喜欢一个人还要什么结果。
剩下的30秒在打喷嚏。
平均三秒一个喷嚏,我打到第十二个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恍如白昼。
我靠,我别是给自己打喷嚏打死了吧?
那我一定是神仙谱上最抬不起头的那批。
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在想什么?”
我眯了眯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许久没见过的太曦娘娘。
太曦娘娘于我来说亦师亦母,我来天界后,她带我的时间最长。我小时候可能对她恭敬几分,长大了也能开开玩笑。
我说:“我在想你会不会,给我屋子里招来飞蛾。”
太曦娘娘:“……”
她照我头上来了一拳,给我捶得一趔趄。
“小兔崽子!亏我在上面看你心情不好,特意下来安慰你。”
我听了好笑:“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可好了。”
“你嘴都快掘天帝脚边了,还心情好呢?”
“……”
我没辙,太曦娘娘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我就算是现在裤兜里揣了个饭米粒,她都能猜出来这是哪天种的。
她见我不说话,胳膊肘蹭了蹭我,“明后两天放假吧?”
我纳闷:“对啊,怎么?”
“那——我带你去药神那里散散心!”
说完,她就攥住我的手腕,一缕薄光闪过,居民楼四楼的阳台上少了两个人。
准确来说,少了两个神。
彼时,药神正在自己家后山神农尝百草,吃的溜饱。
我跟他算不上太熟,只是彼此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我们岁数相近,我得称他一声时哥。
时哥见到我俩挺吃惊,跟我脸上的表情同出一辙,他又看了眼太曦娘娘,大概猜出来个什么事。
他把叼在嘴边的草叶拿出来,把我们招待进里面的亭子。
他倒了杯茶摆在我面前:“桑妹妹这穿着……新时髦?”
我这才发现我的格格不入。
周围小厮都是衣冠整齐,注重仙界礼仪,而我散个头,下面穿着人间大裤头。
这造型在天界找人拼酒都有人信。
太曦娘娘咳了声,捏个诀给我变了回来。我重新穿上官服,扣子系到领口,底下的裙摆挂上了一排银铃铛,在幽静的山谷里叮当作响。
我起身行礼:“阿月礼数不周。”
时哥摆手,“少来少来,太曦娘娘带你来,可不是让你跟我客气的。”
他说完看了眼太曦娘娘,嘬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您不会真把我当心理咨询师了吧?”
太曦娘娘抬眼:“你不干?”
时哥:“不干。”
“为什么不干?”
“干了有什么好处?”
“干了——”
太曦娘娘想了下,然后抬起眼,“——我会让天帝夸夸你。”
时哥:“……”
大概过了三秒钟吧,时哥把口中的茶一饮而近。
我就说这么唠嗑肯定不行,这太糊弄人了,还夸夸,当我时哥三岁小孩?
他肯定不能干!
然后我时哥就开口了,一字一顿:“得夸两句。”
“……”
不是。
嘴脸呢?
太曦娘娘笑了,说没问题。时哥没耽误时间,直接挪到我身边,好哥俩似的,问我:“最近有什么心忧?月老殿下?”
我看了眼太曦娘娘。
“放心。”她说,“他这人靠谱,解决过不少神仙的烦心琐事,有什么说什么。”
我其实没想说。
但事已至此,我是被赶上架的鸭子,被按着头吃草的小羊,不能不给他俩面子。
“呃……”我组织一下语言,不知道怎么开始我这段脑残级别的暗恋史。要么干脆来直接的吧?
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但他有喜欢的人,不确定是谁。”
我简练地叙述完,他俩听完都瞅着我,安静了好几秒,我装做淡定地喝了口茶。
时哥先开口:“这就没了?”
我眼神闪躲,“啊……对。”
太曦娘娘比他震撼多了,攥着我的手问我:“是神仙么!是神仙么!是神仙么!”
我头疼:“是……”
两人先松了口气,又集体静止。
我短短一个字好像给他俩脑袋干烧了。
时哥“啊”一声,明白过来:“便宜邬启那小子了!”
太曦娘娘腾地起身,“你且等着,我这就取了他狗命。”
我连忙把她拦住:“不至于!”
“那我去烧了他狗窝!来人!移驾财神殿!”
“……”
时哥看着情况不对,赶紧给她拦下,“等下,听桑妹妹细说。”
我叹了口气,只好如实招了,把事情来龙去脉都交代。
从我们一起去山上寺庙,说到运动会,又说到白天我打的那个架,我特意藏了一下我打破皮的手……
最后说到了107年。
我发现邬启爱了一个人107年。
这回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虽说我跟邬启最为亲近,但不代表他这么多年身边没有女孩子。
有,还有很多。
财神殿的情书比月老殿的红绳还多,明目张胆追他的人不在话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谁都不会一口咬定,这个人是谁。
时哥权衡道:“……邬启不是会藏事的人。”
我点点头。
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不会藏着么久。当他卧薪尝胆么?
太曦娘娘却态度截然不同:“谁知道他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干什么都吊儿郎当的!阿月!听我一句劝!管她是谁,直接篡位!”
我:“……”
“走!”太曦娘娘攥着我手腕,“现在就找邬启说清楚!”
我笑道:“这是在赌吗?”
太曦娘娘:“赌一把又怎样!”
我又笑,弯起嘴角,突然有点释然,明白了自己这么久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轻声道:“我拿什么赌呢?”
太曦娘娘侧过头盯我。
“我拿邬启的107年,赌我俩的一辈子吗?”
喜欢两个字说出口,无论之前怎么好,关系都会改变,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啊。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只有时哥的倒茶声冒出,周围的风声都显地喧嚣。
他盯着茶水看了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邬启不是这么想的?”
我猛地怔住。
就听时哥清了清嗓,学着邬启那副懒洋洋的声调,把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
“比起喜欢……还是守在阿月身边一辈子,听上去更酷吧。”
邬启:别扒了,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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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