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的船夫一边心不在焉地划船,一边不断四处张望着,鬼鬼祟祟地在放哨。
夏冉刚出去便听到了船夫的念叨声。
“这老李头!今日怎的这么久?莫不是他那个蠢小子耽误事了?”船夫自顾自地碎碎念。
本以为只有父子二贼,原来还是个团伙作案啊。
她走近几步,居高临下望着船夫:“呦,看来你也是同伙了?”
“哎呦!”船夫吓得猛一哆嗦,船桨都差点扔进河里,“你!你是谁?为何……”他欲言又止。
夏冉唇角微挑:“既在这船上,我自是客。你是想问,我为何还醒着吗?”
船夫眼神里泛着惊恐,伸头往船舱看去,却被夏冉的身影挡住,看不分明。
夏冉将匕首架在船夫的脖子上,低声开口:“我劝你最好从实招来!”
“我这把刀,刚见了血。”她舔了一下唇角,笑容看起来十分可怖。
船夫颤颤巍巍的低头瞧,果然见到刀身处尚留有猩红的血迹。
如铁锈般的味道传来,他吓得哭出来:“大侠饶命!小的不敢了!饶命啊!小的什么都说!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那船家名叫老李头,是个老鳏夫。船夫与他是同村,去年码头缺人手,便被他喊来一同搭伙做摆渡生意。
近年灾旱,民不聊生。普通百姓谋生尚难,能乘起船的人,大多都有些家底。
某次一位船客不慎落了钱袋子,这船夫与老李头吃酒时笑谈此事,说若是能天天捡到钱袋就好了。
老李头便开始打歪门邪道的主意,一来二去,日子便宽绰了许多,二人行事也更大胆张狂。
近日,老李头带独子入伙,三贼同谋,想把这门生意做大做强。
谁知,就遇上了硬骨头,连命都丢了。
夏冉有些疑惑:“你等如此猖狂,竟无人发现?”
船夫笑得贼眉鼠眼:“来乘船的客人都赶时间。肥羊们询问无果,只好认了栽。”
船还未至,不好直接绑人。
一番警告后,夏冉出手封住了船夫双腿的经脉穴位,让他腿部无法行动,上身却依然可以划船。
夏冉本想直接结果了这三个贼,一了百了。却被宋筝拦住,说交予她善后就好。
小贼颤颤悠悠醒来,正欲开口,就被宋筝塞了一嘴的破布头。
小贼挣了几下后发现被捆住,又四处张望,待看到老李头的尸体,他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僵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他狠狠地转头盯着宋筝。
恶意如被踩碎的腐臭的虫子□□,蔓延开来。
宋筝冷漠开口:“你这小贼,家在李村,除了躺着的这位,你再无亲人。哪怕你现在下去陪你阿耶一同消失,也无人在意。”
小贼咽了口唾沫,恐惧又警惕地望向她们。
宋筝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开口:“实话告诉你吧,这船夫得罪了我,你与你阿耶,皆是被牵连的冤死鬼。”
“之所以留着你,因为你还有点用处。待众人醒后,你便告诉众人,是船夫杀了你阿耶。听懂的话,点点头。”
小贼点头,呜呜咽咽想说些什么。
宋筝取下他口中的破布头,小贼人迫不及待开口:“我有什么好处?女侠,我阿耶可是不明不白的死了啊,回头还须办身后事。我那么大一个阿耶,怎么也值五钱银子吧!”
小贼人见宋筝没开口,有些慌了:“女侠,要不,您给三钱银子就行。我阿耶也养活我三十多年了,我心疼啊。我这帮您办事,可不能赔钱又赔人啊。”
宋筝伸手摸腰间的钱袋,沉甸甸满是金瓜子。
她随手抓了两颗出来,一颗扔给了小贼。
小贼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多谢女侠!哎呦喂,我还没见过金瓜子呢!”
“我阿耶哪怕是劳累一辈子,到死也赚不了这么多啊。”
“可真是遇到贵人了,这把老骨头还能换个金瓜子,值了!”
他沉浸在获得金子的喜悦中,全然忘记了方才对亲父的悲伤。父子关系成了他敛财的正当理由。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死的是个狗。
宋筝看着只觉得可笑。俗话说养儿防老,那死去的老贼,若看到他儿子现在自私自利的模样,可会后悔不甘?
亦或者,这本来便是因果报应,是他教子无方的自作自受。
“你老实待着,我去船头看一眼。”宋筝对小贼说。
夏冉此刻在船头站着催促船夫划船:“再快些!”
船夫不语,只一味猛划。
“小贼如何了?”夏冉语气中带着雀跃,“大约还有一柱香的功夫,咱们便能靠岸了。”
“已经解决了,不必担忧。你去收拾一下包袱吧,我与船夫聊几句。”宋筝和煦一笑。
“好,我这就去!”夏冉轻盈离开。
船夫看着面前娇弱的娘子,却觉得比方才动武的少年郎更可怕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娘子挂起一抹阳光般的笑容:“船夫,我这儿刚巧听了一桩趣闻。说有一老一小两位贼头,当儿子的因分赃不均谋杀了亲父,你说稀奇不稀奇?”